一时间,堂下数人心思各异。 赵月娴自然是没好脸色的,这算什么?嘲笑还是揶揄?是故意找不痛快吗? 赵济青却是担心起女儿这般算是跟疯癫的六皇子结下一道不小的梁子了,若日后在宫中能得皇帝宠爱,自然无虞,可皇帝专宠贵妃多年,靠手段上位的,光有身份还是不够。 卞氏则几乎立刻就脱口而出道:“这怎么行?!月儿她是宫里的娘娘,殿下您身为皇子,硬要将这些厚礼让她带回去,这算什么??像话吗?” 李公公不解殿下的意思,那明明是他张罗给皇子妃充脸面的回门礼啊,他有些委屈地喊了一声:“殿下!” “不收是不给面子了?”闵天澈像是没有听懂人话一般,阴戚戚地笑了笑。 所有人不寒而栗。 走的时候,赵长翎听见赵月娴在月门处拉住她爹道:“爹,您怎么就不帮女儿拒绝一下,现下好了,六皇子那些礼,我该如何是好?不能扔也不能送人,带进宫里理事房的人一问起何人送的,上报上去,更是死路一条啊!那疯子可以不管不顾生死置外,我却不能啊!” 也没听见赵济青是怎么说的,赵长翎已经揣稳卞氏临走塞给她的一整副翡翠珍珠头面走开了。 卞氏许是也知道自己亏欠了亲女儿许多吧,这副珍珠头面拿出得颇是重手,是她嫁到侯府时祖奶奶从大昭时期传下来的至宝,传至现在,能值不少银两了。 可还没走出二门,赵长翎就被她侯爷爹叫住了。 赵济青脸色铁青地问:“长翎,爹再问你一句,宋士杰在洛城开的茶庄,当真全都收走了吗?爹明明打听到,宋士杰和他母亲娘子出境时,什么也没来得及带啊。” “爹,我不是说过了吗?茶庄早就倒过来亏损不少了,宋家欠下茶农不少银子,那些人日夜拖家携口饿得面黄枯瘦站在宋宅外候着,可吓人了。”赵长翎皱紧眉头煞有其事道。 “既然如此,你又怎会成天想着回洛城?”赵济青显然不信,“长翎,爹跟你讲,府里经营开的庄子,这些日子亏了不少,给爹十万两,爹算是给你三分利息借的,好不好?上次给你的三万两,也先给回爹渡过难关再说,好吗?” “爹,殿下嫌弃我没有嫁妆,那三万两我已经交出来,让公公去帮我购置嫁妆了。我是真没钱,再说了,半年前张娘子还在府中料理中馈时,家中的绸缎庄明明盈利不少啊,怎么才半年不到,就成这样了?爹您是不是被人骗了?”赵长翎好心提醒道。 赵济青恼了,“胡说!!你端木叔为人正直磊落,你这么说是想诬陷他吗?” 赵长翎无所谓地笑笑:“我可没这么说。”
复姓端木,是侯府多年来一直接济的人家,据长翎所知,她侯爷爹相爱不能相守的情人,便是姓端木。 “大姐姐如今出息了,爹为何不找她要去?”赵长翎用手护住首饰,对他已经有点不耐烦,冷讽了一句头也不回就走。 她最讨厌,就是别人打她银子的主意了! 上了马车,发现闵天澈早已点着小烛在旁边看书了。 见她上来,他眼皮都没掀,就先撂了一句:“你把外头的冷风都卷进来了,还不赶紧降下帘子。” 赵长翎从她爹那里受够了,刚才竟还觊觎起她娘给她的珍珠头面,幸亏她装作看见疯六在等她,及时喊了句“殿下”,她爹才吓得不得不缩回手。 降下帘子,她故意用力地在车的另一头“砰”一声坐下,把车子震得趔趄,闵天澈的轮椅晃了一下,他清瘦的手及时扶稳轮子才不致让轮椅溜走。 闵天澈终于肯抬起眼皮看她,只看见她气鼓鼓地瞪着眼睛看他,那模样像是一只被气急了的炸毛小雀。 “怎么了?就这么舍不得那些回门礼吗?”闵天澈盍上了书本。 “不是都被您送给您的心上人了吗?”赵长翎没好气道。 “嗯,是啊。”闵天澈突然撩起车窗帘子的一角,有光亮透进来,刺得赵长翎赶紧遮了眼。 “不过,刚才看着月娴挺可怜的,我现在不忍心了。不如,你找人去将那些礼物劫下来吧。”闵天澈又回头对赵长翎道。 “啥??”赵长翎不敢置信道。 然后不用赵长翎安排,闵天澈就已经先一步找人在半道埋伏起来,准备等宫轿经过时去抢了。 谁知竟然还有人跟闵天澈想法一样,也早早埋伏在了半道,等闵天澈派出的人来到时,那一伙蒙面人已经率先将赵月娴的礼给抢下来了。 闵天澈的人早有预料一般,夺下了礼物的同时,还将那个盗贼的头目给活捉走了,剩下的人都作鸟兽散,回去跟他的主子汇报情况。 然后,荣阳侯府某暗房里便传出了赵济青盛怒的声音:“什么?被活捉了??”
第7章 申时二刻 赵长翎回到城西六皇子府的时候,那些抢回来的回门礼也已经到了,正垒在院里。 她很是惊讶地看着那些翡翠白玉的纸镇,高岳山的砚台,还有各种值钱的物什。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 “我原以为皇子府挺艰难的呢。” 难道不是吗?皇子大婚连个修大门的钱都没有。 转着轮椅经过的闵天澈看了她一眼,道:“是挺穷,所以这些东西都是到琳琅大街上拿着刀抢回来的。” 赵长翎想象了一下闵天澈转动着轮椅挥着刀剑,手里提一颗滴血的人头,在威胁沿街珍宝铺的掌柜将值钱的东西交出来的情景,手里的纸镇差点就摔落地上。 李公公笑着前来解释道:“皇子妃过虑了,殿下他是跟您开玩笑的。实不相瞒,皇城里的人兴许都不知晓,琳琅大街上统共七十七家古玩店、四十八家绸缎铺、十八家金铺还有二十六家首饰铺都是殿下的。” “咱们殿下精通商道,这些铺子都是他这些年用微薄的奉银钱滚钱,一家家盘下来的。” 说实话,赵长翎听了还蛮意外的。 “李公公,府里搁不下这些东西,都还回去吧。”身后还隐约传来闵天澈的声音。 虽然刚才在侯府,闵天澈不顾伦常把她的回门礼当作贺礼硬送给赵月娴的事,让她颇有些下不来台面,满丢脸的,但只要一想到赵月娴其实比她要为难百倍的样子,赵长翎就又觉得无碍了。 尤其是,李公公依言把那些礼物送还到琳琅大街前,还偷偷来找她说:“皇子妃,殿下让我去还了这些,您先选上几样自己喜欢的留下吧。” 赵长翎眼睛亮了。嘿嘿!既然是闵天澈身边的人开口这么说了,她倒不会跟他客气! 长翎离开侯府的时候,张娘子有叹惋地握紧她的手道:“二姑娘,您不必委屈自己的,六殿下在大婚前已经将军机处的周宏显大人释放了,皇上对周大人那么厚爱,我去请他帮忙,一定能够把你跟六殿下的婚事消了的。” 赵长翎看了眼满庭败絮落叶,意外比外头要冷的侯府,毫不留恋道:“张姐姐,不必折腾了。殿下真的是我自己选定的人,我已经嫁给他了,把婚事消了,我还能嫁何人?侯府我不想回,这藁城中但凡高门子弟的,哪个愿意娶一个从乡下回来来历不明的丫头?” “你跟周大人几经波折,才应该要好好珍惜对方,万不可为了侯府耽误了跟大人一起。” 最后张娘子只好含着泪点头了。 如今搂着大堆值钱宝贝的赵长翎更是觉得,嫁给六皇子其实真不赖的,先前和她爹起争执的不快烟消云散。 赵长翎美滋滋地将今天收获得来的宝贝埋进放咸鱼干的箱子底部,看了看外面的日头,心情畅快。 好了,差不多是申时二刻了。那人说了,这时候的闵天澈最是脆弱,非常希望有人陪伴在侧,所以,她又该去找闵天澈聊聊天了吧? 赵长翎推开书房的门,果不其然,闵天澈这时辰依旧是躲在书房里呢。 只是今天她收拾宝贝来得晚了些,来到的时候,闵天澈手里除了有书以外,还有一捆结实的麻绳。 但闵天澈看见门也没敲突然推门闯进的赵长翎,显然愣了一下,然后立马将手上的麻绳收了起来,蹙着眉头问: “侯府没教你基本的规矩?” 赵长翎忽略他这句看似嘲讽她出身的话,越过去伸手抢了他身后的麻绳,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地道:“您之前一直是用它捆着自己?为什么不走出去,走到光亮的地方去呢?” 闵天澈看了她一眼,带了些疑惑,却只是道:“走出去丢人现眼吗?” “不会的。”赵长翎突然就笑了,“昨天这会儿您跟我聊得好好的,不是什么事都没发生吗?” 对了,昨天的这个时辰,正好是闵天澈绘声绘色讲着他的“剥皮抽肠大法”,确实什么都没发生,闵天澈自己也忘记时辰了。 “所以你今天也要来听我讲那个吗?”闵天澈合起了手上的兵书,准备要到旁边的书架子上抽书道。 赵长翎回想起昨天晚膳自己看到鸭肠吐个半天的情景,忙摇了摇手道:“不,今天我给殿下唱个山歌吧,殿下兴许能喜欢。” 闵天澈停下了翻书的手,看着她的脸,有些狐疑道:“我是不是...以前曾见过你?” 赵长翎慌忙用笑容掩饰道:“那怎么可能?殿下不曾见过我。” 闵天澈闭目想了想,从赵长翎一身火红嫁衣从媒婆身上下来,骨架明显比赵月娴要纤细一些,要更柔美一些,还有这段时日以来,有好几次都在他转身的关头,一抹纤腰娇俏的湘妃色身影立马瑟缩着躲在角落,只剩一片俗气的印着大牡丹的衣角。 闵天澈终于想起来:“我记起来了,你是不是特别喜欢湘妃色?从两年前起,就有个人鬼鬼祟祟成天打探我的行踪,乌戟街的巷尾、榴花巷的巷口,还有永裕伯府的高阁,似乎都有你的影子。” 赵长翎瞠目结舌地拍着手喟赞:“殿下眼力果真不差。”她自问每回偷看他的时候都躲藏的很好,一直认为自己不会被发现的。 “所以难道说传言是真的吗?”闵天澈指的是荣阳侯府二姑娘暗生恋慕六皇子的传闻。 赵长翎笑:“哎!我记得不久前就跟您说了呀。” 闵天澈无情道:“可我不喜欢你。” 赵长翎笑哭,“一定要这么直接吗?” 闵天澈点了点头,“因为你不是月娴。” “好吧,其实我爱慕您的话也不是真的。”赵长翎此时笑着的解释,在旁人的角度看来倒像是苍白无力地试图挽回自己的自尊。 “歌呢?要听吗?”她并不在意闵天澈对她是否喜欢,此时此刻,她只想要看着他的脸,给他唱歌。 “好,你唱唱看。”闵天澈往椅背上靠了下来,将头也倚在椅背上,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听她唱歌。 书房里传来了清纯质朴的歌声,可不一会儿,闵天澈唇角就开始抽动起来。 “滚...滚出去!”闵天澈觉得自己刚才不知是着了什么魔,竟然真的相信赵长翎的话,认为她给他唱首歌就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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