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 “你今日不是登门求娶吗?这一吻,便是我的答案。” 顾承暄敛声屏气,目不转睛极认真地望着景初融,泪水逐渐浸湿他的眼眶,他笑了。景初融也笑了。 “待到明岁满城花开,我来娶月亮。”他的声音倏的低哑了许多,颤抖得厉害。 景初融乖巧地点点头,她伸手一点一点极认真地擦去顾承暄眼角的泪。 默了默,他握住景初融的手,艰难开口道:“这些聘礼也可以作为公主的嫁妆……” 景初融当即抬指按住他的唇,心下狠狠一颤,强行压下满腔疯狂冲撞着的酸涩,斥道:“不许你胡说!” 一丝不易察觉的低泣声自她颤抖的嗓音中溢出。 顾承暄会心地笑了笑,不再多说,俯身吻去她面颊上悄然滑落的泪滴。 *** 转眼又是一年春,前方捷报频传,北疆十二部连连败退,似乎不日顾承暄便能得胜回朝了。 景初融这边亦在紧锣密鼓准备着,而今胜券在握,她随时皆可将那个软弱无能的皇兄踹下龙椅取而代之。 只是顾虑着外患正盛,若是此时夺位未免内忧又起,一着不慎便会使大厉腹背受敌。 景初融不想让顾承暄再为她分心,眼下她能做的只是日日为他祈福,祈求上苍让顾承暄平安大捷归来,祈求战事尽快平息让百姓不再饱受战乱之苦。 可天不遂人愿,大厉军队大败的消息骤然传至上京城,统帅顾承暄与副帅常伯琛等三千精兵被逼至绝境,尸骨无存。 新帝闻讯不悲反喜,他高居龙椅上,当着景初融的面毫不掩饰内心的狂喜。 “敬安啊,你可真是朕的好妹妹。你瞧,你帮朕除去了心腹大患。顾承暄功高震主为主不容,朕早已与苍狼部暗中订下契约,无论如何你都是要嫁到北疆和亲的。” “顾承暄若是赢了,朕便将你送过去,以表大厉议和的诚意。眼下他败了,更好不过,少了这么个心腹大患,朕的龙椅坐的更安稳了。朕会安排好一切,不日便将你同边境十五座城池一并送给苍狼。” “朕的决策,皇妹可还满意?”新帝沾沾自喜,眯着眼睛露出讥诮的笑。 “满意,敬安可太满意了。”景初融敛眸一笑,再度抬起眼眸望向新帝时,目光中倏的迸发出冰冷凌厉的杀意。 新帝被她盯地冷不防打了个寒战,面上的得意霎时尽数消褪。 只见座下这位素来乖顺柔弱的小皇妹冷冷扫了他一眼,满眼轻蔑与愤恨,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睨着他道:“若是皇兄能让位于我,那么敬安就更满意了。” 三尺青锋泛着凌厉的锋芒猝然落在颈侧,新帝陡然色变,哆哆嗦嗦不敢动弹,难以置信地望向逐渐逼近的小皇妹。 “皇兄该退位了。”景初融的声音响彻大殿,一字一字震慑着他的心弦。 新帝目眦欲裂,颈侧一痛霎时坠入无尽黑暗之中。 *** 先帝急症发作驾崩,遵照遗旨由敬安公主登基,即日继位改元景和。 景初融用了三日将大厉朝堂整治得服服帖帖,而后立即奔往北疆亲自坐镇。 她依着所学兵法结合战事改变行军作战的布局,打了十二部一个措手不及,致使为首的苍狼部损失惨重,被迫退出侵占的城池。 战事持续数日疲惫不堪,终于得了个喘息的机会,景初融这才有余力去跟进顾承暄等人的相关事宜。 她重走了一遍顾承暄生前走过的路。 “顾承暄!” 穿过悠长的路,黑暗里景初融看不清,周遭十分安静。静的只有她的声音在山谷里不断回响,越往前走,路径越坎坷,磕磕绊绊的,她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一颗紧紧揪住的心莫名越来越慌。 再往前走,一片树林,风声夹杂着枝叶摇晃声割裂开寂静,她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着重复唤道—— “长烁!” “顾长烁!” “你在哪!” 前面便是断崖,脚踩出的小路到了此处便是尽头,前方再无人生还的可能。景初融霎时失了全身力气,再也站不住。 方才她心慌得可怕,七上八下猛烈跳动,像揣了只兔子。此刻却心如止水,如坠冰窖。 她很想大哭一场,可满心沉重的酸涩堆上眼角,却一滴泪也哭不出来。 哀莫大于心死。 她不能哭。 大厉数万将士还在等着她。他不在,她便替他守着他的军,替他看到王师北定的那一日。 回到营帐内,瞿剑兰捧着一只巴掌大的箱箧送至景初融面前。 “这是长烁留给你的,他说他从前领兵作战向来势在必得,从不会想到给自己留后路。唯独这一次,心中有了更深的牵挂,破例开始担心害怕,遂留下这些物件给你,说是里面有他的答案。” 瞿剑兰走后,空荡荡的营帐里只剩下景初融一人。 她打开了那只箱箧,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金狮军的令信。武安侯府掌管多路兵马,唯有精英中的精英--金狮军独遵从顾承暄的命令,而不是武安侯府。 彼时景初融尚未登基,武安侯府效忠的是大厉,而顾承暄认定的只是景初融。 他将他的后路留给了她,号令金狮军留守上京城护她安危,必要时刻只尊景初融,不尊陛下。 下面则是一叠信件,由标注的日期可以看出,顾承暄离开上京城后每一天都在给景初融写下一封信,或是记录行军作战中的战术,事无巨细,提醒她日后若是掌权了定要对此多加留心。 或是睹物思人,抒发对她的无尽爱意与思念。 景初融逐字逐句一封封仔细看去,泪水模糊了视线,滴落在泛黄的信笺上,霎时晕开一坨墨色。 末了,视线落在最后一封上,景初融指尖颤抖得厉害,近乎拿不稳信笺。 她努力了很久才取出信纸,甫一看见第一行字,便再也支撑不住。景初融陡然崩溃,汹涌的泪水夺眶而出,她伏在案上失声痛哭。 上书:既见此书,则吾已殉国。望卿卿勿念,另觅良缘结为恩爱眷侣,则吾于九泉之下得以安息。今生缘浅,未能厮守。若得上天垂怜,来生或能不期而遇。不敢妄求,幸甚至哉,只一眼足矣。
一夜未眠。 天明时分,瞿剑兰进来看望景初融,见她眼下一团乌青,下颌犹挂着泪珠,哽咽了下紧紧抱住她。 景初融埋在瞿剑兰的肩上隐忍地啜泣着,而后抬起手背拭去眼泪,将眼中心上近乎窒息的酸涩勉力压制住,望着瞿剑兰艰难地笑了笑:“我不想再哭了,今日还有一场恶战要打,与其没有意义地哭下去,不如一举彻底击溃十二部,打个漂漂亮亮的胜仗来告慰他们。” 瞿剑兰微微颔首,两人并肩一同走出营帐。 两军对峙,景初融策马来至阵前。 苍狼部王子朝诺见对面大厉军队忽然向两边靠拢,让出一条路来。 一名身披战甲的女子飒爽英姿越过千军万马,正高居马上傲然睥睨着他。 朝诺眯起眼睛细看,甫一定睛,认出来者竟是他求而不得的敬安公主,登时满眼错愕。 “公主怎么来了?”他语气急切。 “王子当尊称我为,陛下。”景初融面不改色张弓搭箭对准了他。 朝诺闻声浑身重重一震,双眼警觉地死死盯住景初融:“好,好,既然是御驾亲征,本汗倒要看看大厉的皇帝有几分本事。” “一个女娃娃,能有多大的本事?只怕连弓都拉不开!啊哈哈哈……”朝诺身侧的副将满脸嘲讽当即大肆讥笑景初融。 苍狼部众部将闻言顿时哄笑如雷。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骤然击碎刺耳的哄笑声,先前那名开口嘲讽的部将被一箭穿心,怒目圆睁着直勾勾地栽下马去。 利箭竟然穿透了十二部精心锻造的无坚不摧的甲胄! 苍狼部瞬间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景初融从容抽出一支新箭搭在弓弦之上,冷声斥道:“王子觉得方才那支箭可还中用!” 朝诺望着部将的尸体,顿时怒上心头,暴露本性愤怒地咆哮着:“若有能耐只管冲着本汗来,能一箭命中本汗整个苍狼部都心服口服!若如不然,老子要了你命!” 大厉将士纷纷执起武器蓄势待发,景初融微眯着眼睛对准朝诺张弓搭箭,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身后忽的一沉,一双大掌蓦地倾上来覆住她的手,带着她一挽一放弓弦,利箭登时裹挟着巨大的力劲冲破重重阻碍,势不可挡直直插入朝诺的心脏。 身旁护卫慌忙去拦甚至不惜舍身相护,奈何为时已晚,利箭速度奇快,力量过于强悍霸道,饶是以游牧为生擅长骑射的北疆十二部也不曾见过这等箭术。 身后遽然传来冷冽强势的气息,景初融被熟悉的氛围紧紧包裹,环绕,纠缠,一颗心抑制不住地开始抽痛。 那人的气息她再熟悉不过,熟悉得令她安心,熟悉得她眼眶酸涩忍不住想哭。 一别数日,她以为自己对他的印象早已淡退了。然而当他再度出现在身边时,轻易便能点燃她沉寂已久的心。 “陛下的箭术是本王亲自教的,朝诺王子的眼界未免太窄,区区一箭毙命而已,这有何难?拿命拓宽眼界,倒也不亏!” 顾承暄雄厚低沉的声音骤然扬起,在两军间回响,充斥着震撼人心的力量。 “是摄政王殿下!” “摄政王殿下还活着!” “殿下回来了!” …… 一时千军万马沸腾起来,军心大振,呼声震天。 在高昂振奋的助威声中,顾承暄俯身将头埋在景初融的颈窝间,似是情人间最亲昵的缠绵,他附在她的耳畔声色温柔而低哑地轻声呢喃道:“融融,我回来了。” 【正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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