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城树木落叶凋零殆尽，只剩下光秃枝桠，建造的鸟窝清晰可见，时不时有一堆小麻雀停留枝尖尖，叽喳叫唤。
安逸的气氛让檀羽湫回想到前不久的事情，一想到自己将水壶扔到清逸森脸上，就愧疚得想要将脸埋到地里，他怎么都想不到自己做出这样的事。
噩梦固然诡异，但他不应该这般失去理智。
真希望清逸森并没有多想，檀羽湫很想跟他好好道歉，但是一想到他总是露出那样掩盖所有情绪的笑容，就让人不知如何是好。
尽管涉世已深，识人千面，但是檀羽湫始终无法理解清逸森内心的想法。
他拿出手机点开通讯薄，手指停留在“清助理”一栏的名字上。
食指快要按上，突然手机铃声响起，檀羽湫愣了一下。
是医院的电话，他急忙接通，“您好。”
“你好，请问是杨雪梅女士的家属檀羽湫吗。”
“是的，我是。”檀羽湫一颗心提起来。
“是这样的，杨雪梅女士的配型找到了，适配者同意就接受移植。”
“是吗太好了！”檀羽湫精神大振。
“所以檀先生还请您尽早来医院做一下准备。”
“好的，我了解了。”檀羽湫挂断电话，发现泪水不知何时流出，满脸湿润。
母亲的病终于有救了，但是高昂的费用让他非常为难。
手术费用加上之前的化疗以及一系列治疗，费用一点都不会低，这些年檀羽湫为了治疗母亲的疾病，几乎没有留下任何多余的储蓄。
实在不能向苏昱借了，檀羽湫发现自己欠了对方不少钱，无法开口。哪怕苏昱会义无反顾借给他，这些钱不能再要。
说到底，他和苏昱不过是寻常好友，关系再怎样好，欠的钱和人情都必须给人还清。
檀羽湫揉捏眉心，为了母亲，他需要再求一次檀家，母亲找到配型的事情他们肯定也已经知道了，钱对他们来说不是问题。
无非是趁机将自己羞辱一番。
上一次母亲诊断出病症，急需用钱，可檀羽湫那时还在上大学，他靠着勤工俭学维持自己的生活，没有多余的钱剩下来。
而冷血的檀家人此时将檀父的银行卡冻结，威逼那个懦弱的男人放弃母亲，最后是檀羽湫跪在地上舍弃尊严，苦苦哀求，直到一个星期后，檀家家主才像施舍一条狗般，把钱拿出来。
那份屈辱，檀羽湫一直记在心里，永远都忘却不了。
檀羽湫起身，收拾了一会，起身直接赶往医院。
到了医院，檀羽湫和主治医生聊了一会，檀羽湫发现那个男人早已经签好手术协议，可是费用却没有及时交齐。
“哼。”檀羽湫冷哼，恐怕檀家又将那个男人的资产冻结了，无非就是想让母亲置于死地。
“医生，剩下的钱文会交齐，希望手术能照常进行。”
“我知道了。”主治医生看出其中的一些缘由，他也不愿说破，郑重对檀羽湫点了点头。
檀羽湫无时无刻担忧着母亲，他没有时间去理会檀家那些勾心斗角，暂别医生后便火速赶往病房。
“妈，”正当檀羽湫推开病房门，却见到自己的母亲跪在檀羽卓跟前哀求着什么，伤心欲绝的姿态，而檀羽卓却冷眼相向。
“檀–羽–卓！”檀羽湫狠狠将一字一句吐出，直接上前揪起对方衣领，“你来这里干什么！”
“小湫不要！”跪在地上的檀母大喊，“不要打他！”
檀羽湫怒视着檀羽卓的眼睛，可是对方却是无所谓的回避 ，“是谁让你来的！”
“小湫你干什么，快放手，放手！是我叫小卓来的，”檀母吃力起身将两人拉开，“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什么小卓，叫的那么亲昵，”檀羽卓对檀母冷笑，“即便事情真是你所说那样，我也不会认的，别自以为是了。”
“你说什么？”檀羽湫向前一步，很快又被檀母拦下。
“你们少说几句吧，小湫，你先消消气。”檀母急切道。
“妈，你刚才在干什么，怎么给这种人下跪。”檀羽湫无法理解母亲的想法。
“唉，”檀母看了看檀羽湫，又望向雨卓，十分踌躇，“小卓，都是妈不好，是妈对不起你。”
“谁是你儿子！”檀羽卓嘲讽道，说罢直接往外走。
“站住，”檀羽湫拦上去，“给我放尊重点，我妈怎么说也为你做了那么多，你是什么态度？”
“是我求她做的？谁稀罕那种帮助，”檀羽卓有些恼了，怒气冲冲指着檀羽湫的脸，“檀羽湫，不要再玩过家家游戏了，要知道我可没把你和那个女人当成家人，你们爱怎样是你们的事，别过来恶心我。”
“你！”檀羽湫皱眉。
“哼。”檀羽卓瞪了他们一眼，摔门而去。
“小卓！”
“妈…”看着躺在床上泣不成声的母亲，檀羽湫内心揪痛，“起来妈，不要为了那种人伤心，我们不需要理他。”
“不，我不能不管小卓，”檀母摇头，“不行的。”
“为什么不行？”檀羽湫无法困惑，既然檀羽卓不识好歹，忘恩负义，母亲为什么还要维护他？
“小湫，”檀母接下来的话让檀羽湫大惊失色，“檀羽卓是你的亲弟弟。”
“您说什么…”檀羽湫倒吸一口冷气，“妈您在骗我对吧。”
“是真的，”檀母缓缓神，“其实那些年，我你父亲结婚之后，我们的联系还未断过，他的妻子怀孕后，我也被医生确认怀上了孩子。”
檀羽湫后退几步，难以置信，“为什么，您还跟那种人…”
“我忘不了他，一直都忘不了，”檀母捂脸痛苦道，“后来我被你父亲安排到和他的妻子同一家医院里生产，雨卓比她的孩子早一天出生。”
“可是那个女人在生产当天难产去世了，你父亲很难办，为了平息她那边人的怒火，我就建议将檀羽卓过继给那个女人的名下。”
“…”檀羽湫睁大双眼，他无法相信真实会是这般模样，“这也就是您一直嘱咐我照顾檀羽卓的原因吗？”
“我希望你们兄弟俩能好好的，不要成为敌人，”檀母痛哭道，“当初要是预料到这样，我就不应该将雨卓送出去。”
“其实，您不单是想帮助那个男人吧，”檀羽湫平静说道，“你是不希望檀羽卓会像我们那样过得悲惨，所以才将他给檀家抚养。”
“是的，抱歉，妈妈对不起你。”檀母哭泣，“其实我错了，是我欺骗了你。”
“说吧，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其实，你和檀羽卓是双胞胎，”提起这件事，檀母悔不当初，“妈错了，妈不应该留下你，你应该和雨卓一样都带到檀家去，你们都会活得好好的。”
“妈，我要的不是这个…”檀羽湫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他默默看着躺在床上哭泣的母亲。
事已至此，再辨别对错也无济于事，无论当初母亲的抉择如何，檀羽湫无法因此去记恨她。
真要说的话，檀母当初就不应该爱上那个男人，生下他和檀羽卓 。
“没事的，妈，我不会怪你。”檀羽湫抽出纸巾拭去母亲脸上的泪水。
再怎样，她也是含辛茹苦拉扯自己长大的亲人，檀羽湫正庆幸他没有早些被带到檀家，不然就和那檀羽齐那样，变得游手好闲，满身污秽。
“妈，你先休息一会，我去准备一下配型手续。”檀羽湫安慰了几句，好不容易让她安心躺下，很快转身离开病房。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檀羽湫叹气，他不知如何去形容自己跌宕起伏的人生。
漫步在医院走廊，这里离收费处不过几十米，但他却觉得如此漫长，长到几乎耗费他的一生。
“护士小姐，”檀羽湫从口袋中拿出银行卡——这里是他所能积攒到的全部资产。
“好的，请稍等。”护士将檀母的身份证件输入，电脑屏幕很快显现各种日常消耗款项。
檀羽湫不敢再往下看，他担心那数字会高昂得将自己压得喘不过气来。
“哎呀。”护士突然惊讶地叫了一声。
“怎么了！”檀羽湫张开眼紧张询问。
“您不用付款了，”护士将银行卡退回，“有人已经将所有的账目都付清了。”
“是谁？”反正绝对不是男人，檀羽湫不想用“父亲”来称呼那个没用又懦弱的人。
“呃…名字叫清什么，对，清逸森，就是这个人。”护士翻找了一下，点头确定。
“清逸森？您没看错？”檀羽湫探身过去，发现电脑显示屏的付款人上公然写着“清逸森”三个字。
为什么会是他，那个人到底在想什么？檀羽湫一头雾水，他为何要做到这个地步？
檀羽湫站在原地，大脑空白。
作者有话要说： 檀母真是爱得卑微。下章虐
☆、第二十七章 死亡
回到莱西小区，檀羽湫抬头上望。
从下至上第八层，从左往右数第三个阳台，那是清逸森的住宅。
只有他阳台被封上栅栏的窗口边种满了花草，在一片破败萧瑟的冬季显得中非常特别，十分引人注目。
檀羽湫止步不前，不知道如何去询问清逸森，他为自己付出了太多。
如果檀羽湫自己没有发现事情的真相，那么清逸森从一开始是不是根本就没打算要回这笔欠款。
檀羽湫不想再欠太多的人情债，尤其是清逸森，他根本没有全数归还的希望。
清逸森开门，看见檀羽湫再一次出现在自己家门，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湫先生，您来了。”
“…清逸森。“
“什么事您说。”清逸森澄澈无垢的双眸温柔地直视眼前人，对于檀羽湫的突然到访的缘由似乎浑然不知。
“母亲治病的付款单上出现你的名字，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为什么要怎么做？”檀羽湫面无表情道。
清逸森歉意笑笑，十分的迷惑不解，“我不太懂，能否详细说明一下。”
“清逸森，”檀羽湫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我们之前不是说好，千万不要干涉檀家的事情吗？”
“而且这些事情本就与你无关，我也并不需要你的任何帮助。清逸森，你怎么就不肯放弃呢？”
“对不起。”清逸森笑容渐渐消失，神色凝重起来，似乎就像换了个人。
“等母亲病好之后，那些钱我会全部归还你，总之，”檀羽湫扭过头，不在对视对方，“不要做多余的事情了，好吗？”
“…”清逸森无声看着他，欲言又止。
说完，果断转身离开。檀羽湫必须得狠下心，如果没有拒绝得坚决一些，清逸森再继续行动下去，恐怕就会引起檀家的警觉。
那样的后果他不想承受，也无法承受。
这一次的决裂，他再也无法和清逸森回到最初，但檀羽湫并不后悔。
只要让清逸森从钰檀自动辞职，离开是非之地，平静生活，这样的结局，是檀羽湫最希望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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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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