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苏昱的突然放假，整个钰檀大大小小的事务全都压在檀羽湫一个人肩膀上。
而这一天，似乎是双方约定好了一样，清逸森也没有过来上班，檀羽湫也不想去打扰他，但是每当休息的空闲都会时不时看一下手机通讯。
说不定下一次清逸森就会拿着请辞书过来了，檀羽湫摇头叹息，虽然他已经开始接受这个预想。
清逸森如果离开会留下很多遗憾，但他在钰檀工作整整三个月，这段时间也是檀羽湫最开心的时候，他很高兴自己能够喜欢上清逸森，并且和他公事过。
直到下班，檀羽湫都没能收到对方的回复，或许他真的生气了。
这样也好，要是清逸森总是露出一张遮盖情绪的微笑，这反倒让檀羽湫非常难过。
一连三天，清逸森都没露面。
他像是在回避自己，或许是伤透了心吧，檀羽湫苦笑，这有什么办法呢，这些都是他不得已为止，不然檀家肯定不会放过清逸森。
在一天下班后，檀羽湫犹豫了一会走进电梯，就在关门之际，一只手横在电梯门口。
一个黑衣男人走进来，按下第八楼层，他看见了檀羽湫，两人眼神正好对视上。
檀羽湫认得他，这个男人是苏昱派来保护清逸森的保镖之一。
没等檀羽湫询问，保镖突然发话了，“檀先生，您能联系一下清逸森吗，他关在家里几天都没有出门。”
“你们不知道他这些天在做什么吗？”檀羽湫拿起手机，点开通讯录。
“清逸森把窗帘全都遮上去，就连放在内部的摄像机都被盖住了，我们完全猜不透。”保镖也是很费解。
“这是怎么回事？”清逸森是在拒绝他们的保护吗？檀羽湫百思不得其解。
“我们现在正准备突破进去，不过先请您打个电话，看看能不能联系上 。”保镖有些着急，他从未遇到过这么不配合的人。
“好。”檀羽湫来到清逸森家门前，拨通手机。
“滴滴滴…”
电话是通着的，清逸森没有关机，但是在等待的几分钟内都没有人去接听。
“算了，我们破门吧。”保镖一个手势招呼，很快将潜伏在暗处的人都招集过来。
“准备，三，二，一!”对方用破门锤狠狠撞击，固若金汤的大门被砸得四分五裂。
一脚猛踢后，只听“哐当”巨声，破碎的门板应声倒地。
“这是怎么回事？!”保镖男惊呆了。
众人都被室内的景象震惊，檀羽湫永远都无法忘记这天的惨状。
他眼中的世界被血红色覆盖，突然的黑暗侵袭如同云翳铺天盖地，身体如坠冰窟。
暗红色的世界，腐败的恶臭，粘稠交融，迷茫混沌，人间炼狱不过如此。
……
“你还好吗，这位同志？”小警察将手放在檀羽湫眼前晃动。
“我没事，您继续问吧。”檀羽湫按住颤抖不停的手，说出的每句话几乎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那么，你到达案发现场的时间是？”
“七点到八点左右…不太记得了。”
“你跟户主是什么关系？”
“上司下属，没了。”檀羽湫吐出冷气，揉搓着冻僵的手。
“好的，那么您确定那位是清逸森没错吧？”
“不确定，”檀羽湫面色惨白，“我不知道。”
清逸森死了，他死在家中，被人残忍杀害肢解。
腐败的面容中，那永不瞑目的眼神直直看向天际，似乎在说着什么，那个神情如同梦境中所见那般。
檀羽湫的世界一片昏暗，那不是清逸森，他不愿相信。
“你知道清逸森有什么仇人之类的吗？”警察问道。
“没有，应该没有。”檀羽湫面无表情回答。
“那么和他关系比较密切的人呢，你知道吗？”
“他好像有个恋人，但我从未见过。”檀羽湫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手中似乎还残留着血迹，黏腻腥臭。
“好的。”警察向身边的同事低声说着什么，随后那个警察走出门外。
“铃铃铃…”
檀羽湫浑身一震，他从口袋掏出手机，“我接个电话。”
在他看向手机的那一刻，顿时全身血液上涌，屏幕显示着清逸森的名字。
那是清逸森的电话。
“喂！清逸森，你还好吗？喂喂？”檀羽湫心脏砰砰剧烈跳动，紧张不已，他全神贯注聆听着对面的丝毫响动，生怕错过什么。
对面似乎沉默了一会，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冷冷冷响起，“你好，请问你是清逸森的恋人吧？”
“什么？”陌生的口音，让檀羽湫周身温度瞬间回到冰点。
原先出去的警察从门外走进来，拿着塑料封装的手机，望了眼檀羽湫，指着上面闪动的通讯电话号。
“这个手机号码是你的，对吧？”
“…是的。”原来，那是他们用清逸森的电话卡打过来的，檀羽湫失神看向前方。
“奇怪了，有点不对啊。”警察皱眉，有些不满。
“檀先生，我们希望您能够如实回答我们。”他和另一名警察商量了一下后，十分严肃道。
“我说的都是真实的，有什么问题吗？”檀羽湫不明白。
“我们刚才通过清逸森的电话标注拨打过去，是你的电话号，但是我们发现在您的电话号上他给了你标注‘恋人’的署名。”
“是不是弄错了？”檀羽湫难以置信，怎么可能，这是开玩笑的吗？他什么时候成为清逸森的恋人了。
警察再次看了一眼，随后十分肯定道，“上面确实是写了这样的标注，所以你必须将你们的关系好好说明一下。”
上天好像开了个恶意的玩笑，檀羽湫从未奢望能够得到清逸森的青睐，也深知对方有一个深爱的人，但是清逸森却突然暗中给自己做了个特别的标注。
真是太可笑了，清逸森你究竟在想什么？檀羽湫愤怒地将沙发旁的垃圾桶踢翻。
……
从警局回到家时已经凌晨一点多，檀羽湫早已身心俱疲，他已经没有力气去做什么了。
清逸森在众多保镖保护下还是出事，檀家人虽有很大的嫌疑，但是无论怎样，檀羽湫没有任何的证据去追究他们任何一个人。
此时的他完全失去伤心和愤怒的力气，只留下各种疑问，清逸森的死是檀家人做的吗，如果不是，那会是谁？
夜色浓稠，檀羽湫摸索着将家里的灯全部打开，在灯火通明的照耀下，明亮完美地将黑暗隔绝在外，但是即便看起来温馨一片，还是挡不住冷气和寂静侵入全身。
吊灯明晃晃，就如同太平间那冷清的光芒。
白布下那腐败而冰凉的躯体，没有了生机，也不再带有温度。
清逸森永远不会醒来了，檀羽湫捂住脸，热泪从眼眶涌出，缓缓流进嘴唇，变得苦涩冰冷。
他永远的离开了，再也不会那般向自己温柔微笑。
檀羽湫坐了几个小时，随后拿起手机在苏昱的通讯上犹豫一会，还是按下去。
“嗨，羽湫，最近真是先辛苦你了。”苏昱有些沙哑又带着幸福的声音从电话中透出来。
“没事，”檀羽湫静静回道，“小昱，你能不能把你二哥的通讯告诉我，我想和他聊聊关于信笺的事情。”
“啊，好的，我这就跟他说一声。”苏昱在那摸索一通，时不时传出和顾源锋嬉闹的声音。
如此的温馨幸福，在檀羽湫听来十分的刺耳，他的内脏隐隐揪痛。
“好了，正在发过去，”苏昱满意笑着，“我不在的时候真的麻烦你了，有什么问题记得及时和我说，不行的话跟源锋说也行。”
“嗯。”
“对了，我和源锋能够在一起真是多亏了你，羽湫，你也要幸福啊。”
“嗯。”
“好了，小昱，你需要休息，”顾源锋抢过电话，“檀羽湫吗，以后有什么事情就直接打给我，小昱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绝对会全力相帮。”
“谢谢你，我会的。”檀羽湫正要挂断。
“干什么啊！顾源锋，把手机拿过来！”苏昱有些恼怒，“对了羽湫，我们结婚的那天你一定要来啊！”
“嗯，我会去的，祝你们幸福。”檀羽湫顿了顿，挂上电话。
房间四周死寂，寂寥无声。
作者有话要说： 他死了
☆、第二十八章 执着
檀羽湫一夜没睡，他得到苏昱二哥的电话之后，连夜拨打过去。
在了解事情缘由后，苏昱二哥苏襄很快将整件事情进行了整理，并且同当地处理此次案件的专案组取得联系。
“檀先生，之后请保持电话通畅，随时和我联系，事关重大，这件事情不要跟任何人提起。”
“好的。”檀羽湫回答。
在得到明确肯定后，对面很快挂断电话。
一切重归寂静，檀羽湫握着手机沉默，他一整晚都保持坐着的姿势，以至于突然从沙发起身的时候产生了体位性低血压症状让他差点跪倒在地。
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檀羽湫眼睛发黑，踉跄来到卫生间，在冰凉的水的冲击下让变得麻木的意识渐渐回笼。
当太阳的第一束光撒在城市楼房上，没有鸟鸣，没有人群喧嚣，唯独上班的铃声打破早晨的死寂，就如同过去的每一天一样，世界重新焕发生机，仿佛昨晚的事情都从未发生过。
按往常样子点开电视，檀羽湫漫无目的将遥控器数字随手乱按。
“新的一天，新的开始！让我们…”耳熟能详的电视广告台词突然间让檀羽湫变得恐慌不已，遥控器失手落在地上摔个稀烂。
“清…”檀羽湫还未说出完整的名字，胃部的胀痛和不适让他恶心欲吐。
昨夜的血腥和恐怖又一次展现眼前，满手的猩红，粘稠的液体，似乎悲剧重演，只需片刻便让他万劫不复。
檀羽湫使劲揉搓双眼，待清醒后他才发觉自己无意中将早餐全部撒出，满地玻璃瓷器碎片和食物残渣，一片狼藉。
好不容易花了一些时间草草地收拾完毕后，檀羽湫随便换了身常服走进公司。
往常，清逸森都会第一个早到，他常常会将重要资料准备齐全，连带着泡好的拉花咖啡一同放在自己的办公桌上，然后站在一边，安静等待着自己的命令。
“清…”
檀羽湫喉咙好像被东西噎住了，无法再轻易地道出那人的名字。
真奇怪，明明都已经不在了，但是办公室的每一个角落，都有他存在过的痕迹，无法忘却。
似乎清逸森从未离开过。
檀羽湫原来以为母亲才是自己的全部，是最重要的人，但直到清逸森永远都里去，他的灵魂就如同被抽干一样，留下空空如也的躯壳，仿若行尸走肉，惶惶不可终日。
如果是檀家害死的，檀羽湫一个人的力量实在太过渺小，在他们眼中不值一提，原以为自己可以保护重要的人，结果什么也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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