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苏昱从未见过这样的檀羽湫，在他回到公司上班的第一天，一片死气沉沉毫无生气的景象，还有坐在那形似木偶的男人。
苏昱原先料想的会迎来檀羽湫打趣和清逸森关切问候，就在这几天的时间内，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回来了。”檀羽湫冲着苏昱勾起嘴角，面容的憔悴和没有打理的凌乱头发让整个笑容都显得勉强无比。
“檀羽湫，对不住呀，我和顾源锋那几天…”苏昱不好意思吐了吐舌头，真是辛苦檀羽湫了，这些天都活全都让他一个人揽着。
“不是你们的原因，”檀羽湫起身走到咖啡机旁，往里面加了咖啡豆，突然想了又想，重新拿起一旁的水壶往里面添茶叶，“身体没问题吧，需要喝点茶吗？”
“我还好啦，累的是他，”苏昱害羞揉了揉鼻子，突然想起什么，四处张望好奇道，“咦？清逸森呢，他怎么不在。”
檀羽湫端着水壶的手停在半空，“他啊，辞职了。”
“为什么，这不是干的好好的吗？”苏昱急切问道，“等等，你们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昱，不是你想的那样，那家伙就是单纯的离职而已，”檀羽湫将泡好的茶加了颗冰块递给苏昱，“给。”
“你跟我说实话，檀羽湫，清逸森是不是做了什么，”苏昱接过茶却放到一边，握住对方的手，“要是他欺负你可以跟我说，我绝对不会放过那家伙！”
檀羽湫无言，突然想起苏襄对他说过的话。
这件事就有我来处理吧，苏襄对檀羽湫说道，切记，这一切绝对不要告诉苏昱，不要让他步入危险中。
嗯，我不会告诉他的，檀羽湫郑重点头。
那就好，苏襄拍了拍他的肩膀，苏昱是我弟弟，我不能让他出事。
我知道。
清逸森死了，苏昱不能再出事。
“没有的事，苏昱，别多想，而且清逸森可不是那种人。”檀羽湫安抚道。
“还说没有，你现在都变成这样，这让我怎么放心 。”苏昱看着好友褐色头发中冒出几缕银白，十分心疼。
檀羽湫叹了口气，拍了拍苏昱的手，“想什么呢，最近工作量大，我有些累，弄成这样可无可厚非吧。”
苏昱抿嘴无奈点头，“这样吧，你先休息几天，养好精神，钰檀这里就交给我和顾源锋，至于新助理，我们到时候再说。”
“我没事的…”檀羽湫刚想说些什么，很快被苏昱打断了。
“别逞强，好好休息，哪有人像你这样连轴转的，”苏昱推攘着檀羽湫，“走走走，快回去。”
“好。”
拗不过苏昱，檀羽湫离开钰檀，他没有回去，而是在大街逗留一阵，转了几圈，最终将车开到护城河。
独自一人行走在河畔，檀羽湫抚摸着冰凉刺骨的栅栏，入冬的风更加凛冽，不停撕扯他的脸颊。
檀羽湫很想忘却，如果能借着薄凉的冷风和翻滚的河水，将痛苦和悲伤全数抛弃。可是越是这样，思念就如同杂乱的绳索，越是挣扎，就越紧缚。
如果他还活着就好了。
檀羽湫将围巾拢了拢，把冻僵的手插入口袋，突然间摸索出一张方片物体，拿出一看，是一张折叠整齐的纸片。
那是一张复印件，是苏昱偷偷从二哥手头的资料中复印下来的东西。
上面模糊打印着金崛遗体被发现的照片。
檀羽湫将纸撕碎、揉成一团，正当要扔进垃圾桶，突然想起了那天在檀家花园中檀羽卓说出的话语。
你相信吗，那个传说？檀羽卓露出意味深长的神色，瞟了一眼檀羽湫。
不过是精神寄托的迷信而已，没什么意义，我向来都只信我自己，檀羽湫冷冷地盯着对方，檀羽卓，你告诉我这些，是什么目的。
没什么目的，檀羽卓吐出烟雾说道，看吧，护城河的尸体越来越多了，即便是虚无的传说和死亡的恐惧笼罩，但还是有人趋之若鹜，你说，他们这是为什么呢。
那是因为…檀羽湫闭上眼思索着，很快睁开望着檀羽卓，他们有求而不得的东西。
是啊，求而不得，檀羽湫将纸团扔进垃圾桶，现在自己总算能和那些人感同身受了，在陷入绝望之前，没有人会想到他会为一个虚幻的传说此付出生命，直到达成愿望。
好想到那里去，如果能够让清逸森复活的话。檀羽湫鼻子酸痛，石栅栏上忽现几滴液体滴落的痕迹。
如果世界没有了清逸森，那么还有什么意义呢。
翻滚的河水变得浑浊，巨大的浪花声音似乎在嘲笑，又好似阵阵哀鸣。
要是失败，无非是像金崛那些人一样，身躯漂流到河岸边，慢慢腐朽，变换成一具可悲的白骨。
檀羽湫低声嗤笑，哪怕是骗局，但还是能在死后见一见清逸森吧，如果人有来世，是否两人能再次相遇。
“清逸森…”
呼唤出那简单的几个字，却将胸腔震得发疼，檀羽湫抓紧胸口的衣襟。
他必须去。
哪怕粉身碎骨，哪怕是一个谎言，他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希望。
作者有话要说： 先苦后甜
☆、第二十九章 寻踪
从飞机上往下看，D城坐落于大片茂密的丛林中，只有几条入血管般粗细的公路作为外界的通道，连接着文明沟通的桥梁。
这样才不会与世隔绝。
檀羽湫刚下了飞机，很快就被D城的天气折磨得屈服了。
地处南方，气候炎热潮湿，明明是冬季温度却如同盛夏，檀羽湫不得不脱下里三层外三层的大衣毛领。
在附近酒店歇了一会，他便马不停蹄地按照地图上的位置，乘坐大巴，出租，经过几个小时的长途跋涉，终于在中午时分赶到了附近的村落。
这里是一个很平常的地方，和其他城市边界的村庄并无不同，真要说不寻常，或许就是风景太过美好，村落早已成为了风景旅游的绝佳场所。
此时正值旅游的淡季，但是来往的各路旅客却络绎不绝，放眼望去，全是黑压压的人头。
檀羽湫走在人群中，常人看来，也就是一位普通的旅客，身上的那身打扮，最多就是被认成前去隐蔽地带探险的驴友。
檀羽湫对照着手机地图和檀羽卓指明的位置，地点分毫不差一点不差，如果不是反复确认，檀羽湫根本无法想象这样的寻常地方居然是众人追寻的传说之地。
村落在旅游业的影响下，建造了很多适合城里来的游客们进行农家乐的场所。
近几年的推销和宣传，旅游正盛，很多年轻人都回到乡村，做起了旅游向导的行当。
檀羽湫看着在招揽着游客的几个热情好客的村民，止步不前。
“嘿，你一个人吗？”
檀羽湫转身看去，一个戴着破草帽村民打扮的男人，拿着探寻的眼神看着自己，“要导游吗？俺的价很便宜。”
“我去的地方和他们不一样，可以带吗？”檀羽湫问道。
草帽男来了兴致，“这地方没有俺不熟的，你指出去哪，准成！”
“这里。”檀羽湫也不犹豫，直接拿出手机将位置只给他看。
“这啥地方，俺看不懂地图。”草帽男有些为难。
“这里，红点所指的地方，据说有一颗大榕树，您知道吗？”檀羽湫耐心解释道。
“噢！你说大榕树，这地方这俺知道，”草帽男点点头，伸出了四根手指，“不过要我带你去哪里，得这个数。”
“这是什么意思。”檀羽湫皱眉，这是要狮子大开口吗。
“诶呀，这地方老邪门了，”男人挠着下巴碎胡渣，“俺这么走，说不定有来无回哩，要不是俺娃缺学费，一般俺都不愿意去。”
“除了你，还有谁可以去哪里。”檀羽湫下意识摸着口袋，要是真给这个数，他就没有钱了。
“去年隔壁村有一个年轻仔，带了几个娃子钻进去，结果到现在都没个音讯。”草帽男叹气道。
“恐怕不止吧，死了多少人。”
村民睁大眼睛，挠着头，“这你都知道，都这么邪门了还去，活者不好吗？”
“这样吧叔，价钱我照出，你只要带我到那附近就好 ，可以吗？”檀羽湫没有再犹豫，脱下背包，“打钱还是现金？”
“现金现金，”村民看着眼睛发直，直接把纸包裹着的钱抢过来一把捂在怀里，紧张地看了眼四周，瞅个半天才放下心，“好的大老板，俺这就去准备，很快出发。”
很快，檀羽湫被带到村庄后面。
那里早已经杂七杂八聚满了各式各样的人，从装备穿戴上看，很明显是和檀羽湫拥有着同样的目的。
草帽男吆喝一句，他们纷纷转头看向檀羽湫，其中一个坐在椅子上的胡子男人犀利的目光一扫而过，很快像利剑收鞘一样闭上眼。
檀羽湫被他们看得毛骨悚然。
“这几位都和老板您一样，全部是去那山旮旯地找树的。”草帽男嬉皮笑脸的解释道，似乎觉得檀羽湫很快就能和他们打成一片。
“对了，请几位大老板们先休息一会，俺很快就过来。”
檀羽湫一肚子的疑问还没有明白，草帽男就兴高采烈地匆匆跑回屋子，不一会，带上镰刀背篓和绳子。
檀羽湫默默看向那几个人，在这些人中居然有那么几个身上遍布刀疤，还有一个纹着牛鬼蛇神纹身，一看就不好惹。
来者不善，绝对不是一般的旅客，更像是一群亡命之徒。
檀羽湫垂下眼，传言的影响力太大，什么人都闻着风声赶过来。
或许是各取所需罢了，比起这些人，檀羽湫更担心那树是否如同传言那般可怕，不过他既然来到这里早已经将性命置于身后。
等到草帽男准备妥当，一行人就浩浩荡荡地往山林深处走去。
泥土小道在茂密的丛林中若隐若现，似乎是很多数次的踩踏而形成的隐蔽道路。
只需经过一场小雨的浇灌 ，大自然很快就会将这一条神秘的小道覆盖住。
“老板们，小心些。 ”草帽男用镰刀将拦路的树枝灌木砍个干净。
“天黑前能到不？”那群人中的胡子男问了一句。
“得过夜，不然到不了。”草帽男似乎怕老板生气，又多加一句，“老板们不用担心，这林子没啥野兽，就算有也怕人。”
“那你动作快一点，别墨迹。”另一个男人不耐烦喊着，催促草帽男继续赶路。
“好的好的。”
从曲折的小道一路向里，檀羽湫身后的村庄早已被树木遮挡得严严实实，再也看不见了。
大约走了一个多小时，路变得越来越斜，每个人行走的速度都下降来很多，唯有习惯奔波山林的草帽男动作仍然不知疲惫地挥舞着砍去植被。
天色渐渐地暗淡下来，四周灰白一片，远处的景色渐渐模糊，未知的黑暗带来了无尽的恐惧，时刻挑战着每个人的心里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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