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一下刘院主又道:“我的评分标准大家都知道,一是看对《论语》的熟悉程度,其次是看书法……” 范宁心中一沉,如果要看书法,恐怕这次自己进不了前三了。 这时,助教已经把卷子发了下来,范宁瞥了一眼自己的分数,得分是上上,这是最高分值了,他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宋朝考试的得分标准和科举一样,分为‘上上、上中、上下、中上、中下、下下’六级。 每一级再分为甲等和乙等,范宁的卷脚上标了一个乙字,他的得分就是上上乙等,显然是自己的书法失分,不过这不是书法考试,书法占的分值不大,所以范宁的最后得分还是颇高。 “这次第三名是刘康,他默了八篇,但八篇一字不错,书法也尚好,得分上中甲等。” 所有学生都鼓掌祝贺,范宁回头望去,刘康激动得满脸通红,挠头嘿嘿直笑。 “这次第二名是范宁,十篇全对,一字不错,得分是上上乙等。” 课堂上却一片窃窃私语,范宁居然没有拿第一,虽然院主没说,但大家都知道,范宁肯定是在书法上失分了。 范宁目光盯着自己的卷子,书法上的欠缺再一次将他刺痛了。 朱佩却脸色凝重起来,抿紧了嘴唇。 刘院主看了她一眼,缓缓道:“第一名是朱佩,十篇全对,一字不错,书法极佳,得分是上上甲等。” 课堂上顿时爆发出一片热烈的掌声,朱佩长长松了口气,一时笑靥如花,得意洋洋地瞥了一眼范宁。 范宁笑了笑,“恭喜你了!” “还好吧!” 朱佩浑身舒爽,终于把身边这个范呆呆压下去了。 “不过这种比试本衙内不会放在心上,没什么意思。” 助教把奖品放在三人桌上,范宁是一方青砚,价值百文钱。 虽然远远比不上欧阳倩送给她的端砚,但比起他现在用的几文钱的老石砚,要好得多。 朱佩翻了翻字帖,随手扔给范宁,“这种字帖本衙内不稀罕,送给你了。” 范宁看了一眼,是《柳公权碑文集》,他在镇上书铺里看过,标价一百五十钱。 “这字帖不错,干嘛不要?” “哼!乡下娃没见识,回头我给你看看什么叫好字帖。” 范宁眉毛一挑,“那我倒要见识一下。” …… 直到中午放学时,刘康还沉浸在第三名的兴奋之中。 “第一次考试得名次,今天我爹爹肯定要好好奖励我。” 范宁笑道:“你今天要回家吗?” 刘康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不知道今天放假吗?” 范宁吓一跳,“我才上学四天,就要放假?” “那是因为你是插班进来的,我们都已经上学九天了。” 宋朝学校实行旬休制,每十天休息一日,另外还有各种法定节日,比如元日、上元、寒食、天庆、冬至,这五大节日就要放假七天。 范宁刚进学堂不久,没有关心节假日,没想到上学才四天,第一个假日就来了。
“那什么时候放学?” “当然和平时一样,下午练完字就可以回家了。” 或许是旬末的缘故,今天的菜还不错,范宁取了一只蒸螃蟹,一碟笋干蒸咸肉,一盘炒素,又端了一碗蛋汤,两个肉馒头和一碗米饭。 范宁回到自己位子坐下,刘康小声对他道:“当心范疆,他特别恨你。” “为什么?” “他今天得分是中下乙等,最后一名,刘院主把他叫去狠狠骂了一顿,好像把你拿出来比较,说都是姓范,但他连你的一半都不如。” “那是他自找的,与我何干?” 范宁瞥了一眼范疆,见他满脸怒火,正恶狠狠瞪着自己。 “我们赶紧吃饭,吃完饭我还得去托人给我爹爹带个口信,他不知道我今天放假。” 范宁拧掉一只蟹钳便细细嚼了起来。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阴阴的讥讽声音,“穷鬼就是穷鬼,两个破麻布坐在一起。” 学堂的孩子几乎个个家境殷实,身上衣服非绸则缎,唯独范宁和刘康穿着细麻面料的直裰。 刘康家境也不错,她母亲给他做了几件缎面士子服,但他为了陪同范宁,也穿了一件麻衣。 尤其现在天气逐渐变冷,贫富差距更加明显,学生们几乎个个都套上皮袄,范宁没有皮袄,只得连穿三件衣服御寒。 范宁脸一沉,没有理睬身后的范疆。 “范宁,我估计你娘穷得连绸缎都没有见过,穿着麻布出嫁的。” 范宁拾起桌上的汤碗,反手泼去,范疆措手不及,被泼了一脸。 他狼狈不堪,怒吼道:“范宁,你这个混蛋!” “砰!” 范宁一拍桌子,站起身逼视他道:“有本事就打一架,跟我去外面,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从汤盆里拾起舀汤的长柄铁勺,“不敢来是王八蛋!”范宁丢下一句话,便大步向外走去。 饭堂内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向范疆望去,范疆心中发虚,依然嘴硬道:“他算老几,我爹爹一根指头就可以把他捏死!” “我们走!”他带着两个小弟从侧门溜走了。 饭堂内顿时爆发一阵大笑。 范宁走出学堂大门,他望着灰蒙蒙的天空长长吐了口气。 范疆直呼他祖父的名字,他已经不计较了,但范疆今天出言不逊,居然辱及自己母亲,是可忍孰不可忍。 虽然是同族,但比外人更可恨。 这时,刘康跑了出来,“范宁!” “那个混蛋怎么还不来?” “他就是个软蛋,从后门溜走了。” 范宁重重哼了一声,“这事没完,等放学我再收拾他!” “算了,你泼了他一脸,已经是教训他,回去吧!大厨在到处找汤勺呢!” 辱骂自己母亲,范宁怎么可能算了,他把汤勺递给他,“我去趟码头,马上就回来。” “你自己当心!” 范宁点点头,快步向码头方向走去。 ……
第三十二章 字帖引发的血案 今天虽是旬末放假,但下午的书法课依然要上,到下午申时正式放学。 每天下午都有书法课,实际上就是自习课,教授不管,学生们自己安排学习内容。 范宁在自己位子上坐下,却发现后面隔着两排位子的范疆已经先来了,他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眼珠子乱转,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范宁心中冷哼一声,今天不好好收拾一下这个范疆,他不知以后还会变得多骄横? 先让他得意一个下午。 范宁铺上纸,打开柳公权的碑帖,准备开始练字,他发现小萝莉朱佩才是自己的劲敌,搞不好年末考试,第一名会被朱佩摘走。 自己必须尽快补上书法不足的短板。 朱佩的卷子他也看过,一笔行楷确实写得漂亮,飘逸流畅,有点书法的味道了,比自己的字实在好得太多。 得分上上甲等,名至实归。 如果是书法考试,自己的得分恐怕就是中下了。 范宁刚写了两行字,便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他一抬头,只见朱佩昂着头从自己桌前走过,绕到另一边坐了下来。 范宁愣了一下,“你怎么来了?” 朱佩下午都不会来,今天她怎么回事? “奇怪,我不能来吗?”朱佩冷冷瞪了他一眼。 “没什么?” 范宁低头继续写字。 朱佩咬一下嘴唇,从书袋里取出一卷手稿放在桌上。 “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字帖!” 范宁顿时有了兴趣,连忙接过来,眼前顿时一亮,不是印刷的字帖,而是手稿原本。 手稿用线装订起来,封面写着《平江集》,落款是丁谓。 范宁当然知道丁谓,宋真宗时代的宰相,平江府长洲县人,本地乡党,范宁翻了翻,这是他的诗集手稿。 后面盖了个章,印着‘官拍’两个字。 范宁顿时明白了,这应该是后来丁谓被抄家,部分物品公开拍卖,被朱佩的祖父买下来。 丁谓虽然被定位为奸臣,但他毕竟是宰相,进士出身,一笔行楷写得异常灵动,让范宁看得爱不释手。 朱佩见范宁看得入神,便得意洋洋道:“这本原稿可是我祖父花五百两银子买下来的。” “嗯!”范宁已经看入神,没有听见朱佩在说什么,随口应和一声。 朱佩见他不听自己说话,心中恼火,一把将原稿抢了过去。 “你听没听我说话?” 范宁的心已经被书稿钩住了,他感觉里面的字特别适合自己,他连忙笑道:“你说,我听着!” “哼!”朱佩哼了一声,指着书稿道:“我告诉你,这本稿子值五百两银子,我可以借给你看几天,但有条件。” “你要什么条件?” 朱佩早有预谋,她眯眼笑道:“当然是给租金,一两银子一天。” 朱佩是在谋算祖父那柄扇子,她知道范宁家贫,拿不住钱来,最后只能老老实实把祖父的扇子交出来做抵押。 这样就算祖父问起来,她也能名正言顺说是互相交换学习书法,否则祖父若知道她是用钱买回来,肯定会很生气。 范宁摇了摇头,“那就算了,我可没钱给你!” 朱佩见范宁不上道,心中着实有点恼火,她把书稿往范宁桌上一推,赌气道:“那你说给多少?” 这时,范疆却在旁边出现了,他抓住机会,嘲讽地笑道:“朱衙内和范宁谈钱,不是让他难堪吗?” “关你什么事?”朱佩瞪了他一眼。 范疆碰了一鼻子灰,半晌说不出话来。 范宁没有睬他,他笑了笑又道:“可是我穷得连一文钱都拿不出,你说什么办?” 朱佩心中恼怒,脱口而出,“既然你家这么穷,那你怎么还来这里读书?” “就是!” 范疆也趁机煽风点火道:“家里穷得叮当响,还居然跑来延英学堂读书!” 范宁脸色一变,把书稿扔给朱佩,“我这种穷人不配看五百两银子的字帖,你拿回去吧!” “你!” 朱佩气得七窍生烟,指着书稿对范疆道:“拿一两银子来,这本手稿借给你看。” “有!有!有!” 范疆摸出一两银子放在桌上,接过书稿,还特地在范宁面前晃了晃,得意万分走了。 “哼!你现在想看也没有了。” 范宁脸色十分难看,默默收起书袋,起身到另一边的空桌前坐下。 朱佩一下子愣住了。 这时,后排一个学生低声对朱佩道:“今天中午在饭堂,范疆骂范宁很难听!” 朱佩的脸色一沉,“他骂什么?” 后排的学生平时没少受范疆欺负,这个时候,他很乐意落井下石,稍微添油加醋也是难免。 “他骂范宁家比街头要饭的还要穷,骂范宁的娘是穿着破麻布出嫁,还说出嫁那天,十里八乡的人都跑来看他娘的破麻布,因为他父亲是范家的副族长,范宁不敢惹他,只得忍气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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