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过了几分钟后,办公室的门被人小心翼翼地推开,发现里面的人在休息,来拿公文的女孩立刻闭上了正要开口的嘴,看看两人没被吵醒,她蹑手蹑脚地走进去,拿起已经封装好的牛皮纸袋。
正要退出去时,她瞄到桌上设有闹钟时间的手机。
两小时?
她看了一眼在这边通宵好几天的检察官,已经熬到人快瘦了一圈,又看了看最近也很勤劳还常常拿饮料来请他们的某法医,突然觉得两个小时好像太少了点,至少对于缺乏睡眠的人来说,这不是足够的休息时间。
于是她自作主张把手机调成震动,同时也取消了闹铃,再小心地把手机放回原位。下班前叫醒他们应该来得及吧。
女孩这样想着,退了出去,顺手关掉了办公室亮到刺眼地日光灯,关上门之后,她好意地请附近的人尽量不要去吵他们休息,有事情晚点再进去。
时间一点一滴地开始流逝。
「天板上什么也没有」
看着手机上传来的简讯,虞因笑了下,详细内容玖深并没有告诉他,只传来结果。他打开第二封简讯,是小海传给他的,上面写着姜正弘目前在加护病房观察,还未脱离危险期,因为她还得回去顶夜班的工作,所以除了警方之外,她还另外找了几个可信的兄弟和看护过来,暂时不会有危险。
至于那些兄弟是怎样的兄弟,她就没写了。
清晨,他就坐在家门口。
空荡荡的房子谁也不在。
街道上是热闹的,雾色的形体每隔一小段时间就会从他面前晃过去。坐在这里,他看见每片被路灯映亮的玻璃上都出现了人影。
像是影戏般,在黑白景色之中的居民。
初次看见时,还没意识到代表的是什么意思,但是现在却清楚得不可思议,每块玻璃中的人影来来去去,彷佛已经停止的时间在那端流逝。
他想起一些事情,很小的时候有段时间他都跟妈妈坐在类似这样的地方,当家里的男主人彻夜不归或是遇上重大案件时,她就会牵着他在住所警卫室的门边坐着等待,有时候是两个人靠在一起睡着,有时候就这样坐到天亮,当他被轻轻拍醒时,已经被母亲或父亲抱上楼、放在冷冷的被窝中。
那张女性的脸非常温柔,而且美丽。
就算过了再多年,他依旧可以想起那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孔。
黑影慢慢从空气中脱出,像是显影般由浅而深,一层一层的颜色环状地将他的四周包围了起来,看不出面孔的黑色脸型都有着相同的深色嘴巴。
「就算找上我也只有一个人,你们已经没有办法离开那里了。」看着那些黑色影子,虞因伸出自己的手,已经有大半都被染黑了,和眼前的东西一样的色泽,「看到你们这种东西,原本就不想同情了,我干嘛要去找出凶手是谁。」
他到现在才理解到这群等替死的鬼几乎没什么怜悯心,他们原本有机会被超渡的,但是他们留在那一头,带着怨恨目睹凶手的下场,把没关系的其它人都拖下水当替死鬼。
那时候他只想着要找回其它同学,于是揭开了别人隐藏的秘密,直到现在这些「秘密」的东西跟在他后面要拖着他一起下去。
虞因开浆有点理解为什么虞夏总叫他不要管这些事。
因为他无法收拾。
他只想到他可以做些什么事,但是他没有办法「继续」做下去。
黑色的东西咧开了深红色嘴巴,从里面发出了腐臭的味道,带着血腥与泥土的臭气弥漫在空气中。
然后,它们慢慢淡去… …
清晨,从巷口另一端驶来的黑色房车在柏油路上猛然停下,那些黑色的雾气被气流冲散、完全消失不见。
一只被擦到发亮的黑色精致皮鞋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他慢慢抬起头,看见一个陌生男人站车前,穿着名牌西装挂着镶钻金表,约四、五十岁右的面孔上有着岁月痕迹以及让人不太舒服的压迫感。第一眼他就知这个人不但不好惹,而且还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看见了那辆黑色房车后座上有好几个鲜血淋漓的人体。
「我回来了。」那个中年男人露出了冷笑,然后着金色戒指的手指点燃了一根平凡无奇的白烟,带着熟悉淡淡的甘甜味。
「你是王鸿的谁?」知道这个人迟早会找上他,虞因倒也不怎么意外。应该说他在看见门上的猫时就有心理准备了,这次的事情是冲着他来的。
男人折断了那根烟,细长的烟身落在地上,仍持续燃烧着,「他是我儿子,你真的很有种……是条子罩着所以你觉得没事吗?」
「不干那种事,干嘛需要被罩。」看着车里那些血肉模糊、贴在车窗上的东西,虞因环着手,知道这个人也不是善类,这种话对他根本完全没用,「王鸿还没死吗?那么多人都死了,他居然还没死。」他还以为变成那样,应该不死也难善了。
黑色皮鞋踩上了那根烟,男人微微弯了身,一把抓住他的肩膀,「今天是我儿子的第四十九天。」
虞因看着抓住自己的手,异常冷静地把视线转回男人身上,「然后?投胎了吗?」
「我儿子每天晚上都在叫我送你下去做伴,你觉得呢?」
拍掉对方的手,虞因站起身,看见了黑车那边扭曲的另一个人,「我觉得你最好跟他沟通一下,叫他不要想太多,不然就会像一些东西到现在还没办法离开,对任何人来说都很可悲。」那个曾经是人类的东西,有一半都是黑色的,凹陷破烂的头与脸部呈现他濒临死亡时的样子,雾灰色的眼睛镶在破碎的皮肉中瞪视着他这边。
「……走着瞧吧,我们走着瞧。」男人撂下这句话之后,转头走回车后座,打开门后,车内那种奇异的臭气连站在另端的虞因都嗅得到。
他看着载满了怨恨的黑车消失在街道另一边。
清晨的天空开始慢慢亮起。
街灯的光逐渐被自然光取代,如同往常般,各家各户开始发出早起的声响,厨房锅碗瓢盆移动的声响、瓦斯炉被点燃的声音……
他面前出现第二个人。
「回家。」不知道何时站在他面前的小聿轻轻开口说道:「那个人,你不能碰……他是卖药的人……」
弯下腰,小由拾起了那根带着诡谲香气的细烟,已熄灭的烟头掉下了几许伙黑色余烬。
「你是说你之前在街上看到,卖香给你家的那个人吗?」虞因抬起头,看着他把玩那根踩成两段的烟。
漫不经心般地弄掉了手上的烟蒂,难得多话的小聿用一种非常认真且严肃的表情直直看向他,「是」」接下去,可能会受伤……我需要有个结束……你们不该被牵扯进来……]
虞因站起身,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头,接着他转过身,看着空无一人的房子。
「做完、直到做完以后……」
往前踏了一步,小聿犹豫着抿了抿唇。
做完之后,他……
玖深翻开了所有检验报告。
「太干净的那件衣服……」一页一页翻开,他翻出了要找的部分同时也调出影像记录,「廖义马……怎么会……」看着上面的分析报告,几乎所有人身上都沾染了那天在公寓中的毒品原料,就算洗过了还是有迹证,唯独廖义马交上来的衣服没有。
他上交的衣服不是当天穿的那件。
「这支表里的血迹我也帮你做好分析了,是佟的没错。」坐在他旁边同样熬了整晚的阿柳,拍着桌面上封袋的证物,「其它部分都被清过了,但是他疏忽掉一些细节。另外就是,表面玻璃我帮你调查过了,原厂那边没有维修记录,不过这两天南区那有钟表行接到这支表,是急件,当天代领的人是简今铨,送去维修的则是廖义马,他付了双倍价钱,要钟表店老板用最快速度修好并清理这支表,所以老板印象很深刻。」
「所以,这是原厂的表面玻璃。」看着自己在现场找到的小圆玻璃片,玖深和旁边的同事对看了一眼,「我请原厂帮我查过,上面有个小小的厂商刻字,应该和阿佟那支一模一样,这两支是限量双生表,有同样的编号,只要拿到阿佟那支就可以完全确定了。」
「我现在过去拿。」阿柳稍微整理了桌面的东西,站起身,「对了,你脖子和脸上的伤到底是怎样啊?问了两天都不讲……如果是被飚车族打的,记得去备案啊,最近死小孩真是越来越多了,我家住得比较偏僻,常常看一堆小孩在飚车。」
「这不是,是被涉案者攻击的,老大们说不要声张。」仔细想想,从一开始虞夏和黎子泓就在怀疑自己人了。下意识摸了摸脖子,玖深有着如此深切的感觉。
他不晓得为什么廖义马会站在对方那边,也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会寺他出手,因为他认识的那个人,是体恤同事、偶尔会带点心来慰劳大家、认真工作的人。
「我们不知道每个人表现出来的跟他心里想的一不一样。」阿柳看了他几秒,摇摇头,「做好工作吧,对我们来说,“为什么”这三个字是放在最后才能问的。」
「我知道。」
在同事离开后,玖深锁上了电子门。
那是清晨无人之时。
他抬起头,看见廖义马就站在玻璃门的另一面。
他一直记得那件事。
在黑暗中,塑料绳用一种难以置信的极快速度消失了,被昏黄灯光映亮的黑色道路无止尽绵延,像是要从这里延伸到无法碰触的另一个世界。
一道道人影站在小路两侧不断对他招手,有着他熟悉的声音,以及似曾相识的身影,用着同学们的面孔让他继续向前,没有任何停下脚步的迟疑。
清醒之后,有那么短暂的时间,他完全忘记这些事情。
夕阳斜下后,在彼端等待的那些东西。
那条路上没有人在等他,也不会有人陪他,他看见的是无尽的黑,听见的是无止尽的静默,就像孤独一人来到这里一样,自己终将孤身离开。
直立在眼前的门后充满了听不懂的窃窃私语,泛着青光的眼睛眨也不眨地迎接他。
那里充满的是寒冷和悲怨。
他们不甘心其它人能够活着,踏足在他们死亡的这片土地上,活着的人还能笑着、跑着,而没有任何人会记住他们。成为大火之后报纸上的惊鸿一瞥,茶余饭后的实时话题,于是他们就这样永远沉睡在泥土里,等待吸收其它生命。
替身是妒恨的借口。
打开那扇门的瞬间,他就明白了。
那些东西冲着他释出了最大恶意的笑,于是他也知道了,即使抓到足够的人数,他们依旧会继续寻找下一批人,一直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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