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们才会待在那边,没办法离开。
他们带着的是乐于看人们死亡的怨恨,期望人身受如同当年自己死于异地无人寻找的凄惨痛苦。
猛然惊醒时,整个天空已经泛亮。
虞因吃痛地抬起自己的手,才发现左手臂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割出一道大伤痕,已经有点发麻的伤口不断汨汨冒出暗红色血液,无意之间,在他走过的路上滴了一条血痕。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爬出了只睡不到两小时的被窝,穿着T恤和牛仔裤,站在他没看过的堤防上,只要再一步就可以跳下看起来不怎么干净的黑色大排水沟里。
这时是早晨,几个排好路队准备上学、带着鹅黄色小帽子的小学生们就站在路的另一边,睁大眼睛愣愣地看着他,似乎对他的动作感到不解。
虞因跳下堤防,按住了还在冒血的伤,疑惑地辨认这地方,全是陌生的景色……他庆幸还好自己有穿球鞋出门,也不知道已经走多远了。检视身上的大小擦伤以后,最严重的还是手上这条。
他不太清楚为什么那些东西不让他一次痛快就算了,毕竟他们这样缠着,也满浪费时间的……难道他们在等时辰吗?
等等,这样想起来或许有可能,不然为什么那群东西接二连三的举动都没有把他弄死?
看着伤口发怔时,路边的小学生迈开了脚步,只留下了一个男孩不顾路队长的呼喊,定定地看着虞因。
在虞因注意到对方靠过来之后,男孩递出了干净的手帕与卫生纸,鹅黄色的帽子下传来了听不出情绪的淡淡声音:「……老师。」
「小班长……?」有那么一秒虞因错愕了,他看见只有自己一半高的男孩慢慢拿下小帽子,露出了那张他本来以为应该是再无交集的脸孔。
「附近有诊所。」男孩指着有点距离的街道这样告诉他,然后将手帕压在他的伤口上。
「你怎么会在这里?」盯着似乎长大了点的男孩,虞因也任由对方摆布,让他接着自己往街道那边走,转过街角之后,困然在尽头那端看见有个不起眼的小诊所招牌,只是不知道这么早的时间对方开业了没。
「……后来奶奶把我接到这边,学校和路上每天每天都有记者,持续好久,所以转学了。」像是别人的事情般平淡地陈述着,季佑胤这般告诉他:「学校、大家都说老师杀人,妈妈是杀人狂,桌子椅子都被乱丢破坏,这边的人不知,所以较安静。」
盯着小小的黑色脑袋,虞因一下子五味杂陈不知道应该先开口说些什么,男孩的事多多少少都留在他心底,安慰这种话语他不会讲,但是问人家感觉怎样好像也很白目,慰问人家生活似乎也太多余。
就某方面来说,他也是让男孩陷入这种窘境的推手之一。
「老师为什么会在这里?」略略顿了下脚步,男孩半仰起头看他。
「这个……说来话长,我想大概是有什么脏东西吧。」看着泛黑的手,虞因冷笑了一下,「大概是我管太多闲事。」瞄了下附近的门牌,辛好只是跑到邻区,看来短短的时间不足以让他走出自己所在的县市,至少这点算是安慰。
偏头看他,季佑胤停下脚步,诊所果然还没开门,上面印着九点才开始营业的字样。
「医院还要走很远。」看着不断冒血、已经把手帕都染红的伤口,他皱起小小的眉头,「老师,要帮你叫救护车吗?」
「不用,走过去吧。」其实应该要叫警车,虞因有点好笑地心想,说不定这边也会碰到认识的警察大哥,毕竟他家二爸远近驰名,因此他也认识了不少其它区的警察。
像是怕他的血真的流干,季佑胤又翻翻身上,找出了干净的体育服又帮他包了一圈,然后拉着他快步走过大街。
早晨,空气在一夜的沉寂后似乎干净了些。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走在陌生的街道,遇到开系尴尬的人。
看来比他还要紧张的季佑胤张望着四周,没看见可以求救的大人,重复了几之差不多的动作后,规模较大的医院终于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
「啊,我身上没有钱和健保卡。」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身上,虞因才发现居然连手机都没带,看来真的得打通电话叫人来救他了。
「我身上有钱,今天要交讲义费。」翻出了包里的钱袋,季佑胤让他看见里面的两张大钞,「所以,老师你不用担心。」
看他还是像以前一样,讲话老是有种小大人般的口吻,不自觉笑出来的虞因拍拍他的头,「真是多亏你,得救了。」不管哪方面来说,至少他现在的心情轻松许多。
如果最后可以再见到他是安排好的,虞因突然觉得这样其实还挺不错。
还没踏入医院,眼尖的护士已经先拿了止血绷带跑出来,领着他们到急诊室,里面或坐或站了其它伤员与病患,每个人都朝他们这边投来一眼,之后又毫无兴趣地低下了头继续等待,或是做着自己的事。
一个空位被安排出来,他们坐在那边等医生看诊。
虞因看着陌生的医院、陌生的人,还有来来往往、清晰到让人厌恶的另一世界居民。
他从未去深思为什么自己能看见这些东西。
发生车祸后就渐渐可以看见,随着虞佟的视力减弱,他还一度怀疑那些视力是不是用到他身上了。
不过,也只是可笑的臆测而已。
现在,可以看见这些的原因,他或许已经了解了。
眼睛剧痛的机率越来越低,经过了前阵子的发作之后,看见的东西一次比一次还多。
他可能真的回不了头了。
伴随着理解的代价,就是现在自己的这副模样和处境。
坐在旁边的季佑胤抓住他的手臂,突然打断了他的思考。
把脸低到不能再低的男孩放在大腿上的另一只手握着拳头,紧张到指间已经有点泛白,像是在挣扎什么,过了一小段时间之后,他才小心翼翼地开口──
「现在,我过得很好。」
第八章
「玖深不在吗?」
虞夏探头看进鉴识科,没看见人后,疑惑地耸耸肩,然后往自己的位置走去。
「夏老大,等一下。」喊住了虞夏,整晚没睡的阿柳打了个哈欠,用力伸展筋骨,然后从工作室里追了出来,「玖深早上突然不见了,我在想不知道是跑回家还是去了现场,他手机忘记带走;另外有份报告要交给你,可能满严重的……」他递出手上厚厚的资料袋。
早上他才离开去拿个表,回头人就不见了,电话也打不通。不过因为玖深常常一想到点什么就冲去现场或到处跑,所以他们也都习惯了,或许下午或过一会儿人就会回来。
「报告?」接过重量不轻的纸袋,虞夏看着眼前较少互动的鉴识人员。
「就那个……」张望了一下,直到走廊上没人之后,阿柳才靠近虞夏耳边,把昨天到今日他和玖深的发现大玫说了下。
虞夏半瞇起眼睛,「确定了吗?」
「嗯,我重复检查了几次,没有任何问题。另外,钟表店的电话地址我也记下了,对方愿意和警方配合,所以你只要直接找老板就行了。」阿柳点点数据袋,告诉他那些文件也都夹在里面,「手表里的指针和零件在正常状况下是不会沾血的,如果沾了血,代表那时候表面玻璃已经掉了。」
「我知道了,谢谢你。」
阿柳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才走回鉴识科准备下班。拿着那迭厚重的报告转头往回走,没走多远,他小队的人远远看到他立刻就冲了过来。
「阿义今天进来没?」虞夏看见有人跑过来,对方还没开口,劈头就先发问。
「咦、啊?没有,还没看到人。」警察很快想起自己的目的,边跟着虞夏继续往前的脚步边开口:「彰化那间旅馆八三七和八三九两间房间今天早取消了,我请那边派出所的同仁帮我注意,结果旅馆的阿桑今天早上告诉他有人打电话去取消,说房间不要用了。」
「可以猜到。」毕竟人都被他们拖回来了,所以听到这消息虞夏并不惊讶。
「不是,重点是在……那通电话是从我们警局附近的公用电话打的。」已经请人查过的警察连忙这样告诉他,「就在我们附近不远,不过那里是一般住家外面,没有监视录像器,也因为太早了所以没人看到是谁打的。」
「声音呢?」顿了一下,虞夏停下了步伐。
「是个男的,据说听起来满年轻的,其它的事阿桑就不知道了。对方只告诉她临时有事不过去住,要她取消掉房间……只有这样。」
虞夏点点头表示知道。
「还有一件事,你要我们去调公寓附近卖场的监视器已经调到了,那时阿义的确有去消费,这个有什么……」
「他买了啥?」打断了同僚的问题,虞夏瞪了他一眼。
「呃,衣服、裤子跟一包卫生棉……大概是这两天没什么时间回家,换洗用的吧……」话被越瞪越小声,那名警察缩缩脖子,自己消音了。
「他是要拿卫生棉当内裤吗!」
被虞夏一骂,警察才想到如果是换洗衣物,的确是缺少了这件东西。
虞夏没去管警察有多委屈,想着那天衣服拿给他穿了……他总觉得那作衣服是专程买给他的,因为他和廖义马的衣服尺寸不一样,廖义马没道理特地买自己穿不下衣服……而且,他应该也不会知道自己的衣服会被血弄脏才对。
另外,那件多买的裤到哪里去了?
其实不太想去多想,但是那天姜正弘的确伤了犯人的脚,如果凶手真是自己人,那么为了不让他们起疑,换掉裤子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不过在短短时间里,廖义马是怎么帮自己止血的?
何况那天他并不觉得对方走路有问题。
「不对……时间点有问题。」猛然想起,从他跑上楼追凶手到黎子泓追下楼,接着其它警车来援的这段时间并不长,尤其当天有很多人证明廖义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到了,那么他去买这些东西的时间是……?
「卖场的监视器画面在哪?」虞夏抓住了旁边不敢多嘴的同僚,直接发问:「上面有没有时间?」
「咦?片子还在计算机里,要等你过去看,时间当然有……不过我没记住……」有点尴尬地笑了下,警察很怕对方直接往自己招呼拳头。
「你先去看,这些东西转给黎检察官,查到时间马上打电话给我!」把整迭资料都塞进同事手里,虞夏突然想到了一件非常不对劲的事。
他觉得很有可能忽略掉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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