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门被反锁,宇唐尝试了几次都没办法,最后只能被迫躺下来,但是脑子里依旧还是那些事情。汤麦在晕过去最后一刻和他说的“晚了”到底是什么意思?说不定真的如猜想那样,张龙韬重返案发现场处理证据,没想到遇上了汤麦,两人发生争执因此耽误了时间,没能在限号之前出城。 或者是……在埋怨宇唐来得太晚。 就算是这么自我安慰,宇唐还是控制不住想到后者。若是他能早点抵达现场,早点发现尾随车辆的猫腻,早点想到如何大海捞针揪出张龙韬……他做不到,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证明了他还是个能力不足、眼高手低的小警察,就像汤麦说的,他救不了所有人。 倘若是因为能力就算了,汤麦流了那么多血,那股浓郁刺鼻的血腥味至今都还停留在记忆中,只要闭上眼睛,宇唐就会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拖至黑黢黢的芦苇中。 他害怕了。 在害怕什么? 是张龙韬吗? 正因为说不清楚害怕的原因才会让宇唐更加束手无措,像一片怎么也挥不去的乌云笼罩在上空。 不到四个小时,宇唐就被几通急促的来电叫醒,汤麦恢复了意识,身体上没什么大碍了,就是记忆很混乱,还没有办法准确系统地描述他那晚的遭遇。 太有经验的刑警问话都是有套路的,反而对汤麦现在的情况造成刺激,因此宇唐成为了这场审讯的最佳人选。他是第一次一个人面对这种场景,也没想到任绘谭享他们会同意批准,有些紧张过度,像个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但很有认错态度的学生,弱弱地缩在墙角,一时间分不清谁才是被问话的那个。 汤麦的脑门上裹了一圈纱布,像个光溜圆滑的鸡蛋,真可惜了这张优越的脸。他静静地平躺在那里,主动开口道:“你来晚了。” “嗯?” “我以为你会是第一个来看我的人。” “我……” “还以为你对这个案子很上心,没想到也就这样。你要问什么?” “汤老师,我对不起你……” 看他道歉的模样真诚又熟练,汤麦微微起身,靠在垫子上,“是不是谭享跟你说了什么?” “谭队让我保护好你,可我……”宇唐看到他那双被纱布紧紧缠绕、看不出形状的手,一股自责的情绪涌上心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宇唐,你知道我最不喜欢你哪里吗?就是这里。”汤麦抬手,戳了戳他左边的胸口,“这里只有这么大的地方,你没办法把所有人都装进去的。” “……” “所以,尽量挑最重要的人。” “但是……” “我是说,你自己也很重要。”汤麦看着他说道,“除了你自己以外,任何人、任何事情都不值得一提。以后你就会明白我说的意思的。” 第17章 祝你好运 “我怕我暂时还做不到。” 宇唐不想撒谎骗任何人,即使是善意的、敷衍的,能讨人喜欢的。在汤麦这里他就更没必要掩饰了,而且也相信这么聪明的人一定也猜到了他这么回答的理由。 汤麦如意料之中那般没什么反应,默默拿起眼镜戴上,“我现在可以开始说了吗?” 宇唐这才想起来自己来的目的,搬起小板凳凑过来。 “七点三十四分,整队出发,和谭享乘坐XA765抵达案发现场小区。八点二十六分,谭享与负责群众工作的民警交流工作,我在原地等待了三十分钟左右……” 宇唐打开录音笔,边记边问:“可是监控时间显示你是在八点半左右进入的三号楼。” “好吧,我原地等待了五分钟左右,就自己进去了。”汤麦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紧接着我进入了三号楼案发现场,发现地上有,新鲜的虫尸,判断现场一定近期有人来过。” “虫尸?什么样的?” “虫尸,虫子的尸体,还能是什么样的……” “还有那个打晕你的男人,还有什么印象吗?” 话匣子一打开就没个完,汤麦紧锁眉头,又表现出一种苦大仇深的样子。他不是不想说,而是根本想不起来,大脑超负荷运转让他整个人头晕想吐。 “我口渴了,想喝水。” “之后张龙韬是用什么打晕你,是他携带的还是在现场捡的?” “……我说我口渴了!我想喝水!” 宇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礼,“噌”的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先是磕到了膝盖,又是砸到了脚,疼得龇牙咧嘴,出于面子才没有骂出声。 汤麦撑着脸看他一顿迷惑操作,“这回碰骨折了就没人给你治了,小心点。” “我没事!” “我是说,肋骨。” 宇唐的脸微微发烫起来,尴尬一笑,“汤老师,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 这回轮到汤麦被堵得一句话说不出来,失血无色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鲜活的颜色,他抓起桌上的杯子向宇唐丢去,“倒水去!” 一杯开水,温度刚好,讯问也进入尾声,后续工作还需要进一步和审讯室的同事们交流。但宇唐暂时还没接到收队的通知,干脆两手撑在椅背上对着空气发呆。 “看我干嘛?” 汤麦冷不丁来了一句。 正应了那句“你没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宇唐却没有胆子这么怼回去。不过,被这么一提醒后,他的目光自然而然地随着汤麦飘了过去。 可能是因为失血地原因,汤麦有一种易碎的玻璃质感,尤其是鼻梁和嘴角上的擦伤,透着殷红色的可怜感,完全让人忘记他强硬又果断的性格和手段。 还有就是…… 缠满绷带下的手腕上有一道一道的旧伤,平时好像不见汤麦穿短袖一类的衣服,还以为是他个人的爱好,看来另有一说。而那个伤口的位置刚好是内侧,如果不是靠得很近又细心观察的话,估计宇唐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个秘密。 被盯得浑身发毛,汤麦从床头果篮里扔去一个苹果,说:“看够了就起来动一动,我饿了,想吃东西。” “苹果也吃不饱啊。”宇唐这么说,但还是乖乖地接过来削皮,“生病了就是要吃点热热乎乎的东西,比如……” “比如?” “比如火锅麻辣烫卤煮小串……” 汤麦忍不住笑了一声,“谁生病会吃这些东西。” 宇唐倒是一副真心的模样,“我呀,我小时候经常生病,不是这里疼就是那里疼的,我妈就会给我做很多很多的好吃的。当然了,火锅是我开玩笑的,但花生猪蹄咸饭是有的。” “你妈也不嫌麻烦。” “因为她很爱我嘛,怎么会觉得麻烦呢。”宇唐嘿嘿笑着,“汤老师,给,苹果。” 苹果皮一圈一圈落在桌上,粗细均匀、厚度适当,和树的年轮一样规整。之后宇唐又不厌其烦地给他倒水、擦桌子,甚至还把汤麦看到厌烦的窗前落叶给打扫干净。 “那你会做饭吗?” “会一点家常,但肯定没有我妈做的好。” “那挺好的……” 见汤麦的反应越来越低沉,宇唐回头,正好看见他想要趁人不注意丢掉那半个没吃完的苹果,问道:“怎么不吃了?” “不想吃了。” “橘子吃吗,我剥给你。” “不吃,不好吃。” 偏食不算毛病,就是有点矫情,毕竟汤麦这张脸就不太像是吃人间烟火长大的。想来他是在医院憋了太久了,不仅味觉上有些挑剔,就连脾气也一时晴一时雨的。宇唐跑到他跟前,小声说道:“要不要一起走?” 汤麦问:“去哪里?” “去哪里都行,就是别在医院里待着了。” “可是……”门口有人看守,汤麦看上去有些担忧。 “不难,就一晚上,明早再回来。” “……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宇唐晃了晃自己的警官证,“胆子不大的话谭队怎么敢把保护你这一重任交给我呢!要不去你家?我可以给你做好吃的,吃什么都行。” 汤麦仅用了一两秒的时间来思考这个问题,“……我怕不吃辣,不吃香菜、青椒、南瓜和蒜。” “包你满意。” 等到了停车场,汤麦看了一眼高耸独立的两栋住院楼,灰色的外墙、严禁对称的结构,每一扇窗户都被两层防盗窗死死定住。院中有一排当年院长亲手栽下的柏杉,流年岁月中它们已经长成了比楼还高的大树,伸出无数枝叶,秋天落,春天长,一轮又一轮无穷无尽,永远都是这么的生机勃勃。 他还从未从外面这么看过,还以为自己更喜欢有规律、有实体的建筑,但是如此比较之下,还是鲜活的生命更令他着迷。 宇唐从车窗里探头出来,咧着嘴笑,“汤老师,看什么呢!快上车!不然等会儿来不及去买菜了!” 汤麦钻进车里,突然说道:“我想回市局。” 宇唐一愣。 “不行就算了。” “行行行!当然行!但是这事我说的不算,我先给师姐打个电话吧,现在她是队长。” “不急,我问的是你,你愿意我回市局吗?” “这还用说吗?当然愿意!” 宇唐的头点得像个拨浪鼓,生怕他反悔。 “不光是今天,将来我们还要有很多事情一起做。”汤麦还是第一次主动向他伸出手,“宇唐,祝你好运。” 第18章 重塑 听说过汤麦的妈是著名画家,舅舅是雕刻艺术家,家里随便一个摆件都能拍卖到上百万元,但是当亲眼看见这栋位于在市开发区的、配备高尔夫球场的别墅时,还是会不禁感叹资本力量的伟大。 当事人并不在意,随手将包和脏衣服挂在了门口那个雕刻精美的鹿角上,三步两步趿拉着拖鞋走进客厅,像是终于抵达终点的马拉松运动员,一声未吭地栽进了沙发里。 宇唐默默跟上,尝试在乱七八糟的画架之间寻找电源开关。 “别费劲了,家里没电。”精疲力竭后,汤麦闷闷地来了一句,“这是我舅舅的屋子,现在他和我妈去国外参加艺术节了,我替他看家,平时只用来睡觉,所以有点乱……” 何止有点乱,宇唐环顾四周,几乎没有能落脚的地方,唯一能够供人休息的就是那张懒人沙发,现已被汤麦征用,其他人只有站着的份儿。 一楼是工作区,左右划分,一边是画室,一边是雕刻室,中间腾出来一小部分是公共休息区,厨房几乎没有使用过的痕迹,冰箱里有食物,但都不知道是哪年哪月囤下来的,一打开就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飘出来;二楼三楼和四楼是休息的卧室和书房,以及存放重要物品的保管室,常年被锁,连扶手上都积下了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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