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唐又问:“能说说你和张龙韬是什么关系吗?” 秦妮移开目光,道:“朋友,同学,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 在结婚之前,秦妮曾有一位情投意合的青梅竹马,张龙韬比她小很多,是母亲从大山里搬到柏州之后才出生的,自幼学习成绩优异,大学毕业之后投入了教育行业,现在是一名小学语文老师。他和母亲很早就离开了陆家村小区,但是还是不忘大山里的亲戚们,独自在社区里开了一家托付,周末会过来帮忙补补课,照顾一下孩子们,是一个十足的好人。 张龙韬知道秦妮不愿意让他低就,所以就早早结婚生育了,对此他并不介意,而是选择大方释怀,带课的同时帮衬一下她家,也算是尽一点朋友的意思。 这个“朋友”说的很暧昧,宇唐心领神会,说道:“以你对张老师的了解,你认为他那个时间点去滨海公园是去干什么的?” “警察同志!我保证!他绝对不是凶手!他,他一直睡不着,说头很疼,说不定只是出来散心的……” “散心?那你还跟着他做什么,他又不是小孩子,有必要看得这么紧么?” 秦妮有口难言,估计还有更多信息可以挖掘。 这时,小周小何叼着牙签回来了,一身的烟味,但是精神抖擞很多。 宇唐就势合上面前的审讯记录本,说道:“我还需要再整理一下头绪。但我向你保证,一定会给你一个结果的。” 秦妮含泪点了点头。 “怎么样啊,宇唐,第一次审讯问出什么没有?” “啥也没有。”宇唐摆了摆手,“我就不瞎耽误你们的工作了,先去师姐那里看看情况!” 小周拉住他,“哎,你就别走了,刚接到的通知,联五队等会儿就在审讯室集合,估计是证物科那边的化验结果出来了。” “这么快?” “请了外援,这回啊下血本咯。” 宇唐“哦”了一声,找了个边角的位置坐下。这板凳一条腿是瘸的,坐上去凹凸不平,像是跷跷板,必须要找到某种平衡才能维持坐姿。没过一会儿,乌泱泱挤进来一堆人,李维仁夹在其中表情严肃,两手插在腰上,把肩膀衬得宽如太平洋。 这是他一贯审讯犯人的动作,宇唐大概知道,一定是有大事发生。 依旧是谭享领头,任绘殿后,他俩一前一后进入审讯室,把气氛搅和得像是一场混声合唱会。李维仁对着话筒咳了一声,说道:“可以开始了。” 任绘冲单面玻璃这一侧的他们点点头,拎起证物箱,按照序号开始往桌子上摆证物。谭享则坐在秦妮的对面,笑容可掬像只加菲,但是眼睛射出两道寒光,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这个女人。 “任绘,专注点,别老是晃悠手里的笔,你不眼晕啊?”李维仁呛了一句,话音刚落,他的好搭档翻了个白眼,挂断了他们之间的通话。 前几个问题都是例行公式一般地询问了姓名、年纪、身份证号和家庭住址等基本信息,任绘的“摆盘”也跟着结束,修长的腿翘在一边,一边盲打一边观察秦妮。她学过心理学和微表情,一直愁遇不上大案,现在刚好有的放矢。 秦妮的双唇微微皱起,两眼紧凑快要相连,瞳孔十分不安地来回晃动,连李维仁这种老眼昏花的老刑警都知道她很紧张,不知道该说什么。 谭享笑了笑,说:“你不用太紧张,我们只是聊聊天,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嗯,嗯……” “这几天我们去了陆家村小区,也走访了情况。你的证词中有60%都是真实的,还有40%,我需要跟你再确认一下。”谭享微微伏背,拱手,“你平时在家做饭吗?” “做的,我老公是干体力活的,一天三顿或者四顿。” “家里有几把菜刀?” “就一把。” “可以简单描述一下吗?” “短柄,有些钝了,切肉很费劲……” “你邻居说,你们家每到深夜都会有很大的动静,是你丈夫在家暴你。属实?” “那是因为他会喝酒咧,喝醉了酒,人都是醒不过来的。” “他还欠了不少钱吧,赌博?” 秦妮咬紧嘴唇,“这个我不知道……” 谭享接着说:“就在前几个月,他在工地上被砸伤了,去讨要赔偿金无果,那天晚上他也对你动手了,对吧。后来他不怎么回家,你也不想去找他,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现在。” 秦妮沉默。 谭享又问:“你的丈夫有多长时间没回来了?” “四五天吧。” “这么久没见到人,不联系他一下吗?” “他经常这样咧,打电话嫌烦,就不带手机了。” “是联系不上,还是知道他肯定会死,所以干脆不联系了?” “……” 见她不说,谭享叹了口气,“陆家村小区是一个闭塞的城中村,你们仗着地头蛇的优势把周边的商品房改造成了娱乐室,有棋牌室、按摩中心、健身房,等等,这些地方到底合不合法暂且不说。三号楼是专门为孩子开设的一处‘少年宫’,主办人你应该也认识,他叫张龙韬。” 照片举起,秦妮只是摇头。 “目击者称你丈夫从家里出来后直奔了三号楼,之后就再也没出来过。一个家暴过你的丈夫失踪了,你既不报案也不找人,家里少了一把刀你也不知道。正好,我们同事发现了这个,你看看眼熟不眼熟?”谭享拎起一个装有菜刀的证物袋,“现在坦白算你自首,我要是继续说下去的话,谁也救不了你。” 任绘推了他一下,语气尽量放松缓和下来,“好,我们换个话题。你确定你是从西南门的那个缺口翻进来的吗?” “对。” “你家在陆家村小区2-1-8,恕我直言,离公园西南门着实需要一些时间。我们调取了小区的监控摄像头,发现你一直在围着小区绕圈,十分钟后才决定翻墙进入公园。这一点和你在供述书上所说的‘去看菜地’有一些出入。” 秦妮的意识漂浮在空中,一会儿才说道:“我,我是因为想去买个东西,所以,所以……” “不,你根本不是去买东西的,我们已经让和你体型差不多的女刑警实地测试过了,绕圈的过程中根本没有停顿的时间。”谭享很有耐心,即使知道对方在瞎扯,“秦妮,你到底在为谁辩护呢,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人在威迫你吗?” 秦妮没有回答,而是猛地抬头看向斜对面的某处。 轰隆一声,下雨了。 这场大雨下得毫无预兆,几乎和雷声同时达到,宇唐手忙脚乱地关上窗户,以免雨水打湿他们市局昂贵的设备。同时耳机里传来异常清楚的咳嗽声,秦妮考虑了很久,说:“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无奈之下,谭享只好亮出他们底牌,“秦妮,是不是有人在跟踪你?” 9 兜圈子 此时此刻的李维仁特别想嘬口烟,但是现在还不到时候。 这件事其实很简单,张龙韬因爱生恨,用某些理由引诱被害人在三号楼见面,实施自己的杀人计划。而秦妮只是一个摇摆不定的女人,那天晚上张龙韬恐她会去报案才一路跟踪到了滨海公园,情急之下秦妮选择了自己较熟悉的小路,慌忙逃跑才被警方当作嫌疑人抓住。 至于这案子的其他猫腻,比如和盲刀案之间的联系,还需要继续深入调查,但是就李维仁的经验来说,谭享兜圈子式的讯问无疑是在浪费时间。 当着其他同僚的面,他又不好拂了谭享的面子,只好指挥起宇唐,“腿好了没?去一趟证物科,看看死者的化验结果怎么还没出来。” “哎哟,疼疼疼……” “跟我这儿装什么,刚才是谁健步如飞去拿外卖的?” “……” 好像所有人都很喜欢宇唐那颗圆润的后脑勺,李维仁也不例外,照例从后面来了一下,“叫你去就去,怎么废话那么多!遇上截胡的直接抢过来!” 这几个老将都是表面不和,实际上都铁得邦邦硬,偌大的市局还没人敢灭联五队的威风,怎么还会有人抢报告。宇唐不知道李维仁嘴里那个敢在这个时间点上截胡的人是谁,好在化验室和审讯室只是一层之隔,他跳着下楼,一步并三步,没想到转身就遇上了那个人。 汤麦…… 印象中,汤麦的衣服总是和柔软的白色挂钩,春天是熨烫整洁的白衬衫,夏天是凉爽的米色短袖,秋天是可以把整张脸藏进去的高领毛衣,冬天再加一条可以当作披肩的羊绒围巾。之前法医学的课上,虽然一直在睡觉,但宇唐也知道他总喜欢穿得像一只轻盈漂浮的云朵,总是和他们这群普通人隔着大气层。 今天他身上这件黑色的骑行装特别紧身,即使是外面套了一件宽宽大大的条纹衬衫外套,里面的部分还是很凹凸有致。有一瞬间宇唐觉得他们之间可能差不了几岁,一声“汤麦”呼之欲出,但还是老老实实在后面加上了尊称。 “汤……汤老师好。”宇唐没站稳,纯靠两只舒展的胳膊保持平衡,“你怎么在这里?” “脚好了?”汤麦看都不看他,就像打招呼一般随意。 “差不多快好了,走路没问题。”宇唐笑起来有标准的八颗牙,在小麦色的皮肤上十分晃眼。 汤麦本来正在出神地看着证物科门内的情况,突然回避了眼神,“没什么,朋友在我这边落了东西,我送过来而已。” “什么东西?” “手机。” 汤麦的朋友,也就是市局这次下血本劝来帮忙的人,他被临时抽调到法医室一用,但因为太久没有接触过刑侦这一套了还专门跑到汤麦那里恶补了一下理论知识,不巧就把手机落下了。汤麦今日休息,本来准备环城骑行锻炼身体,正好路过市局当个跑腿的。 但是法医室的大门仍然紧闭,显得证物科和化验室忙碌一片。宇唐挤着脑袋往里看,说道:“证物科现在还要兼顾验尸,真是幸苦啊,汤老师要不……” “没空,最近忙。” “忙也要吃饭啊,今天食堂吃纸包鱼,我请你呗。” 汤麦没什么反应,没说要去也没说留下来。 终于,门打开了。 “劳烦汤大法医亲自跑一趟啦。”那人一下子勾住汤麦的肩膀,另一只从他体侧绕了一圈捞走手机,“没随便看我手机吧?” “谁稀罕……” “那就好,这里面有你不少黑历史呢。别天天吊着这一张冷脸,谁敢给你相亲啊。” 心理疏导室的周丞医生最爱干的事情就是挤兑人,又是地地道道的柏州人,说起话来三分不屑七分自傲。没想到他和汤麦这么熟,连他个人的私事都打听得一清二楚。 汤麦尴尬地笑了笑,回怼道:“那也比你被人甩了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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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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