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月珩发现自己正坐在石头房间的一角,背靠着墙,身下似乎是一些已经开始腐烂的潮湿垫物。墙壁又冷又湿,寒意刺穿了他身上简陋单薄的衣物,顺着他的后背爬遍陈月珩的全身。 “呼……”他听见自己轻轻地呼了口气,在湿冷的房间内凝成一点白色的雾,随后那点雾气又飞快散去。 喉咙里的腥味翻涌上来,让他感觉很不舒服,因为坐得太久后背和屁股也在疼。 但是陈月珩不能躺下来,因为他的怀里……还有一个人。 房间很黑,他看不清对方的样貌,但是从自己抱着他的感觉分析,自己怀里的人很瘦,也很虚弱,他只是躺在那里,甚至没有力气稍微动一动。 咣当,咣当,金属碰撞的声音在通道内回荡,打破了此间的寂静。隔壁和对面那些悄无声息的房间忽然活了起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伴随着喘息和呻吟,黑暗中隐约有人类的轮廓在爬动。而陈月珩在此时也抬起眼睛,直直地盯着传来响动的通道。 惨白的灯光刺穿了通道的黑暗,因那灯光太过耀眼,甚至刺激得陈月珩的视线一度模糊。等到他的视力恢复正常的时候,陈月珩才发现原来刚刚在通道内制造噪音的是一架金属小推车,一个穿着警卫制服的人推着车,打着电筒,正往每个石头房间里扔东西。 吧嗒,刺眼的灯光照进陈月珩所在的房间,在失去视野的同时他听见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然后金属推车没有任何停顿,咣当咣当离开了。 陈月珩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但是梦境里他的身体却本能地动了,他将躺在自己腿上的人小心放好,然后倾身去拿那个东西。 他的身体很虚弱,根本支撑不起正常的行走姿势,于是只能匍匐在冰冷的地面上一点点爬过去。喉间的血腥味因运动变得更加明显,仅仅是爬行了这一小段距离,也让他耗尽了体力,眼冒金星。 尽管如此,陈月珩依然顽强地抓着刚刚那个警卫扔进来的一小包东西挪回了原位,然后将那东西放在一边,先将刚刚被他放在地上的人抬起来,让他重新躺进自己怀中,然后再腾出手开始撕扯那个小包。 “醒醒。”陈月珩撕开了外包装,里面的东西立刻开始往外涌,他不敢有丝毫浪费,立刻凑上去舔了一口,然后使劲呼唤躺着的人,“你还活着吗?” 他舔舔自己沾了食物的手指,然后将手指往怀里人的口中塞。 良久,陈月珩感觉到自己的指腹被轻轻舔了舔,他松了口气,小心地倾斜已经被撕裂的包装袋,让那些黏糊糊的东西落入对方口中。 “太好了,你还活着。”陈月珩手法熟练地给对方喂食,一边喂一边絮絮叨叨——这里又冷又黑,许多人都疯了,与对方的交谈是让陈月珩保持清醒的重要动力之一,“一定要活着啊,我们的努力还没见到成效呢……” “我们一定要活着……”他的手指拂过对方的脸颊。那人很瘦,手指能够触到他凸起的颧骨和干裂的嘴唇,他的身体状况比陈月珩更糟糕。陈月珩优先将警卫扔进来的食物供给给他,直到对方微微偏了偏头表示自己已经吃饱了,他才将那些撕碎的包装从怀里那人的唇边移开,开始舔舐起黏在包装上的残渣。 警卫分发的食物有限,质量也很差,只能勉强维持他们基础的身体机能,食物寡淡的味道让陈月珩直犯恶心,然而他根本吐不出什么东西来,只是靠着墙发出虚弱的呼吸声。 陈月珩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梦中的时间仿佛凝固了,天色依旧昏暗,通道和房间里都漆黑一片。隔壁房间传来诡异的呓语,再远处的地方有人在尖叫,有人在狂笑,最终随着一声枪响又恢复寂静。 强光照进他所在房间的时候陈月珩已经陷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他的感官仍在运行,但是大脑似乎已经罢工了,被灯光照着的时候一时间竟做不出任何反应。 “在里面。”通道里站着一个穿白色制服的人,跟着两个警卫,“把他拖出来。” 一个警卫将细长的棍伸入铁栏杆的缝隙之间,棍子前端有一个圈,陈月珩想躲,但是房间面积狭小,他无处可去。 然而对方的目标也并不是他,警卫勾住了被他抱在怀里的那个人的腿,开始尝试将他往外拖。 “不,不要!”陈月珩用尽力气抱住他,警卫放松了手中的力道,看向白色制服。 “拖出来就行,少一条腿并不是什么问题。”白色制服语气冷酷。 警卫开始用力,破旧的长裤发出布料撕裂的声音,怀中人惊醒,低声痛呼。 他们可以不在意对他造成的伤害,但是陈月珩做不到,对方不断加大力度,陈月珩只得松手。 “不,求你,求求你们……”他趴在地上,一路跟随到铁栏杆前,警卫在开铁栏底部小门的时候,陈月珩绝望地抱着那个人,抚摸他的脸颊,“求求你们……他的精神状态已经很差了,不能再参加实验了……别让他去,我来替他,让我去,求你……” “谁去谁不去可不是能讨价还价的事。”陈月珩抬头,穿白色制服的人正居高临下看着他,强光模糊了他的眉眼,只能听见他傲慢的声音,“陛下需要他,那就是他。” “别着急……迟早会轮到你的。”警卫已经把人从小门拖了出去,他从警卫手中取过长杆,顶着陈月珩的肩胛将他向后推,“让他先替你探探路,或许等着轮到你的时候,我们的技术会变得更成熟一些,也或许那个时候陛下的愿望已经达成了,不用再拿你做实验了也说不定。” “不用那么心急,就在这里再住一阵吧。”他发出一阵轻柔的笑,“哦对了,他走了之后你还可以一个人享用一份食物,不用争,也不用抢,多棒呀。” 警卫像拖麻袋一样拖着与陈月珩共处了不知多久的人离开了,陈月珩再也忍不住,大声咒骂起来,然而他的怒骂声最后消失在了警卫的电击棍下。 明明吃得那么少,感官都已经模糊了,为什么痛感还这么清晰呢?陈月珩在冰冷的地面上蜷成一团,望着那个人被拖得越来越远。 他们拐过一个角,消失在了他的视线范围内。 眼眶酸涩但是流不出泪水,陈月珩眨眨眼睛。 NPC陈月珩在《星海幻想》的游戏中醒来,觉得头痛欲裂。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只摸到了满手湿润。
第26章 “目前玩家们的进度怎么样?”机房深处,值班的管理员正和昴星团唠嗑。 “被判定为‘高活跃度’的玩家群体当中,有82%的玩家已经将剧情推进到了暗云星隙,其中66%的玩家目前已经接取循环日常超过7天。”今天的昴星团是双马尾洋装少女的打扮,她玩了玩手中的阳伞,继续汇报,“有137名玩家未通过常规任务链,而是直接完成了潜入,我认为潜入任务难度没有问题,不需要调整。” “嗯,像这类数据也可以作为趣味数据,择机进行推送。”管理员想了想,补充一句,“模板可以参照之前的数据汇总,但是作为对外推送的材料,排版一定要好看。” “明白了。”昴星团一板一眼回答。 “既然玩家们已经开始踏上新版本的征程了,我们可以考虑将剧情再向前推进一点了。”管理员唤醒终端,和其他同事简单沟通之后对昴星团说道,“授权秘钥在这里,没有问题的话明天上午就安排一次简单的小版本更新吧。” “明白了。”昴星团的瞳孔中映出数据运算的流光,洋装少女提起裙摆,行了一个屈膝礼,随后提着阳伞消失在投影光下。 在黑暗航路版本正式发行后一段时间,《星海幻想》游戏官方开始根据玩家群体的剧情推进度逐步进行版本更新。 “不是,所以,为什么会让我去黑暗航路啊?”陈月珩坐在星舰上的时候脑子是懵的。 最近因为那个突如其来的离奇梦境,陈月珩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太好。他梦醒之后只隐约记得一些记忆碎片,并发现自己居然哭了一场,因此心生好奇;然而当他彻底清醒之后再去回忆那个奇怪的梦,却觉得梦中的内容可以称得上是陌生又熟悉。这个与他平时梦境风格大相径庭的梦真的很奇怪,并且每当陈月珩想再去深挖的时候,他又会被某种恐慌和绝望的情绪感染,这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梗在陈月珩的心头,引得他情绪低落,却又时不时忍不住试图一探究竟。 徐星岚曾经对他的状态表示过忧虑,却被陈月珩三言两语打发了——这件事太离奇,也太难以表述,他没办法向徐星岚说明。 在这样的状态下时间日复一日地过,直到这一次陈月珩一睁眼,正好看到秘书进门,告诉他他们即将启程前往黑暗航路。 “诸位。”在星舰上,陈月珩终于等到了他想要的答案,负责临时小组的NPC打开投影,“目前我们已经通过初步摸排,查清了黑暗航路尽头究竟是什么情况,大家请看这里。” 半空中出现了根据深红彗星舰队的秘宝,结合远征队的反馈结果合成的黑暗航路航线图,曲折的空中航道在陨石群和星际尘埃之间蜿蜒,最终戛然而止于远征队遇险的坐标。那之后的路径从三维立体道路变成了二维平面,明显是还没真正探索并记录下数据,而只是根据平面航线图进行的推断拟合而已。 NPC挥了挥手,去掉航线图上弥漫的星际尘埃,令人震惊的景象出现在陈月珩的眼前。 在探险队折戟沉沙的那个坐标点附近,虚拟建模的战舰和堡垒密密麻麻,先前是浓厚的星际尘埃为这个人类聚居地提供了掩护,如今没有星际尘埃的覆盖,这个地方终于露出了它狰狞险恶的面目。 “在远征队遇险以后,出于北天联盟的安全考量,北冕星政府被迫向北天联盟通报了关于黑暗航路的信息,并提供了远征队遇险的那个坐标点。”NPC调出了当时向北天联盟汇报时使用的文件,“为了更快调查清楚事情的起因经过,经政府同意,临时小组启用了非常规手段——我们联系了一些四处流浪的星际猎人,让他们代为调查这一事件。” “根据星际猎人反馈的调查结果,我们有理由确定,探险队遇难坐标的附近存在着一个独立的人类文明。”航线图的投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星际猎人反馈的一些资料,“这个文明自称为‘霰’,拥有自己的文化和图腾,并有与北天联盟差距不大的科技水平,其攻击性星舰的设计和制造水平甚至领先于联盟。” 投影又更换了,接下来展示的是残缺不全的星舰模型,即便如此,光是从这份不完整的资料当中,“霰”的科技水平已经可以窥见一斑。 “受雇于我们的星际猎人在基地附近遇到了反抗‘霰’的君主‘蛇魂’杨璧的反抗军,他们为我们提供了大量资料,包括这一份星舰的模型图纸。根据反抗军的信息,这是蛇魂的旗舰,具有惊人的火力配备和隐匿效果,远征队疑似就是被这艘旗舰击落。另外,‘霰’似乎还在进行一项秘密实验,实验项目和目的暂时不明,但可以确定他们在实验过程中使用活人作为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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