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拈起丝绒包的里布:“一般来说,里布会选择涤塔夫或者色丁布,包括很多奢侈品也这样,用防水布做里布的少之又少。”
像是要印证姜北的话,杨朝摸摸警服里衬,手感是不一样:“可能是自个儿缝的吧。”
“看针脚不像,是用的机器,还没有标签。”
杨朝抓住点头绪,就没问姜北咋还会看针脚,不确定地说:“说不定家里有缝纫机,有些制衣厂的人也会偷偷摸摸偷布料给自己缝东西。”
姜北把物证袋递还给杨朝:“东西交给老王,包里没进水,看能不能提取到有用线索,不能的话就——”
话不用说完,大家都懂。这地方鸟不拉屎,方圆五百米见不着一户人家,线索不够就只能上穷碧落下黄泉地找了。
路边,江南站越野车旁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想进去躲雨,可浑身又腥又脏,向郁梓讨了块大毛巾垫座椅上才安心坐进去。
郁梓拎着医药箱,指指江南的脸:“有消肿活血的药,你的脸肿了,擦擦吧。”
江南一照镜子,表情更臭。马伟那一拳真不是盖的,直接把盛世美颜打成了刚出炉的发面馒头,这下还怎么勾.引阿北?
“没事,还是很好看,”郁梓安慰道,没忍住轻笑出声,“医药箱给你放这了啊,我去帮忙了。”
说完埋头冲进雨幕。
“姐姐,”江南叫住她,本想美美地道谢,一做表情扯着半张脸都疼,只能吊着驴脸说,“谢谢。”
也不知她听清没,微一颔首扭头便走。
姜北忙完那边,拖着浸满水的高帮水鞋走来,身上披着件毫无设计感可言的雨衣,硬是让他穿成了时装周款。
“你的脸怎么了?”姜北坐进车里第一时间将江南检查了一遍,“刚刚不是没肿吗?”
“发面不得有个过程吗?”江南浑身不得劲,“有衣服吗?我身上好脏。”
何止是脏,还臭,滚了一身泥不说,马伟迸溅的人体组织有一半喷他身上了,可见现场有多么惨烈。
姜北车上还放着几套换洗衣服,随手薅了套给他。
江南也不避讳,车窗一升便开始扒衣服:“找着线索了吗?枪口要是再歪一点,开瓢的就是我的脑袋了。”
当时有多凶险估计只有江南知道,他绞着马伟脖子处于上方,两人不在同一水平线上,很难想象射歪了会是什么后果。
姜北生出种劫后余生感,目光扫过江南遍布细小伤口的胴.体,确认没大伤又暗自松口气,看他把衣服一件件穿好。
他俩的穿衣风格堪称迥异,姜北的私服偏正式,多以衬衫为主,江南则喜欢宽松的T恤,方便动手时不浪费时间撸袖子。
很不幸,江南没能hold住正装,衬衫西裤穿身上又是露手腕又是露脚脖子的,配上张馒头脸,多少有点像超前发育的小朋友偷大人衣服穿,完事还被大人发现胖揍了一顿。
姜北的教养告诉他不能笑,抬手摸摸鼻子,大致给江南讲了情况,包括在现场找到的丝绒布包以及马伟脑瓜里的子.弹与他自己使用的子.弹是一样的。
江南扯扯裤腿,说:“既然一样,那刚刚开.枪的人会不会和马伟是一伙人?射中马伟才是打偏了。”
马伟这个前科人员,小时偷针长大杀人放火,单是行拘就有无数次,更不提他偷渡到国外干的事,中间还应非法持有枪.支获刑两年半,不过这些对他来说只是中场休息,出来后更是抄起了大生意。
“马伟制枪持枪,自制土枪很少有一样的,具体情况要等送去鉴物所,”姜北拿出条干毛巾,上手裹住江南湿漉漉的头,毫无章法地揉搓,“但那只小包,像是女性用品。”
江南跟着他的动作晃头:“交手时马伟和我说‘早知道该直接找我’,你知道我值多少钱吗?”
姜北动作一顿:“多少?”
江南比了个“1”:“每晚有个移动的一千万躺你旁边有何感想?要是你哪天穷得叮当响了,把我卖了,然后我悄悄跑回来,纯赚,我们五五分。”
摆在面前的致富路,姜北毫无兴趣,将毛巾扔给他:“我还不至于穷到这地步。”
江南想笑,发面脸生生阻止了他,垮着脸道:“马伟搬离别墅后没着急逃跑,而是搞埋伏守株待兔,说明他没收到钱,没收到钱的原因不排除是移植手术失败了,温洪亮又死了,雇主可能觉得不值当,转而转回最初的目标,也就是我,所以马伟才会说该直接找我的。”
姜北揉着眉心:“这个事情等审了马伟的司机再说。”
现器官贩卖整条利益链上的人全一网打尽了,其藏在背后的暗黑交易范成彬和蒋昆交代得差不多了,然而最重要的部分只有马伟知道,马伟意外暴毙,谁也不敢保证他那条狗腿了解多少事情,还有今晚的枪.击事件,谁在暗地里开了枪还是个迷。
临近天亮雨变小了,王志鹏一干人等经半晚的奋斗总算有了点收获,趁着喘气的当头累瘫在田坎上。
“老姜!”老王宝刀未老,半点不歇气,两条腿跑得飞快,半个身子蹿进车里,“现场提取到一组脚印,是不是凶手的我不确定。”
“怎么说?”
王志鹏挪了挪位置,腚在车外甩得欢快:“推测脚印是女性留下的,预测身高在150到160之间。”
第50章 行星。
清晨时天空蒙着层烟灰色, 阳光破不开云层,唯有绵绵细雨轻轻缓缓地下,像从天幕垂下的薄纱, 笼罩着湿淋淋的大地。
一排带泥的脚印延伸至路边的公共电话亭,挡风塑料片上还凝着水珠,模糊了少女苍白的脸。
她警惕地左右顾望, 覆着水雾的眼珠扫过空无一人的马路,这才摸出硬币投币, 颤抖地拨下那串烂记于心的号码。
一分钟的时间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少女咬着指甲,眉头越皱越紧, 听筒里回复她的仍是冷冰冰的忙音。
少女终是忍不住发出一声啜泣,不死心地投入第二枚硬币。
村里人起得早, 做早饭什么的都是去自家地里摘最新鲜的菜,一妇人拎着小背篓,踩着轻快的步伐往地里走。脚步声震得少女心神一凝,慌忙扔下听筒溜进弃置的茅草屋中。
——
市局迎来9月里最为吵杂繁忙的一天, 几十号供体受了批评教育, 本地人的爹妈是蹬着风火轮来的,老子二话不说赏自家儿子一个如来神掌, 老妈在一旁又劝又哭。
这些青年中有条件真不好的,背井离乡只为改善生活,不料让人忽悠进了贼窝。也有家庭条件中等的, 可是成年了爹妈不给钱呀,又不想努力, 伙着群杀马特贵族开动歪脑筋, 可惜贵族学院不教他们社会险恶, 仗着年轻力壮闷头去了,却不想对方大哥一看就不好惹,去了就出不来了,秀逗的脑袋又经几天的洗脑,甚至觉得大哥是救世佛。
赶来的几对父母在市局大厅就开闹,有人吞下一把高血压药,抬手就抽,恨不得把小兔崽子抽回娘胎重造,民警边劝边拉架,场面险些控制不住。
“大哥冷静!回去好好教育啊。”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说卖就卖啊?!看老子不抽死你!”
“都是成年人,有话好好说,别打!”
……
做完笔录的小青年从询问室出来,他不是当地人,自然没人来接他。杨朝拍拍他的肩膀,简单嘱咐几句后放他走。
大致情况了解清楚了,这群所谓的供体基本是从网上的垃圾链接上接触到“供货商”的,对方做了一系列保证,把人忽悠过去后先做体检,合格的再做配型,报告会发到掮客那儿,由掮客匹配买家,工作可谓是快速高效。
小青年中途反悔了,让马伟的手下关进了保姆房,无意间听到地下室死人了,吓得不行,冷静下来后用手术刀在门板上刻下了转移地址,祈祷光辉伟大的警察大哥能找到他,救他于水火。
皇天不负有心人,没等几天便等到了正道的光,做询问时小青年感激涕零,只恨不是女儿身,不然得以身相许,杨朝义正词严地拒绝了。
至此,器官贩卖一事落下帷幕,马伟未经本人同意,殴打供体致人死亡并强行摘取器官,侮辱尸体,一干涉案同伙、医生落网,可刑警支队高兴不起来,马伟中.枪死亡,背后还有个巨大的迷等着人去挖。
林安在回城途中抽空去了趟寺庙,求了张“事事顺利”符,这会儿对着黄符虔诚地鞠了三躬,众人对他这番有悖唯物主义论的行径噗之以鼻,立马搜了张绿袍关公照片打印出来供在上位。
姜北换完衣服出来,以为自己进了哪个神教,让他们把东西收了,又问:“侯子建肯说话了吗?”
侯子建外号猴子,马伟的贴身狗腿,虽然看过不少开膛破肚的场面,但近距离感受脑浆炸裂对他来说实属超心脏负荷了,回城路上晕了两次,扔进审讯室还没缓过来,抱头瑟缩在角落,看谁都像行走的爆裂脑瓜,一见人就尖叫。
“说了,”林安把符揣进衣服里衬,“全程只说了一个字,那就是‘啊’!”
姜北:“…………”
林安啐一口:“亏心事干多了总有天会被人找上门的,不肯说话就晾他一会儿,我把审讯室的灯关了几盏,等他怕了自然会叫人的。我没有刑讯逼供啊,你们谁也别理他,我赌两个小时后他就会看到满屋子的阿飘,求咱们过去问话完事赶紧送他到看守所过集体生活去。”
侯子建吓到说不出话,也不可能架着他掰开他的嘴。姜北溜达到隔壁楼,这里是技术队的根据地,法医室和痕检挨在一起,老张估计在煮骨头,也不开个排风扇,味儿都串到走廊上了。
姜北找了一圈,没找着王志鹏,痕检员说他们领导拿着东西去鉴物所了,还没回来,明显是找地儿补觉去了。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一下,是江南来了消息。
【我笔录做完了。】
姜北琢磨着要怎么回,这话就是日常报备,回个“嗯”,好像对不起江南半夜勇斗悍匪,又让群民警死乞白赖地拉回局里做询问,交代了与马伟发生冲突以及马伟嗝屁儿的全过程,至今未进一口食,给他吃他也看不上市局食堂的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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