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童听他又提起和氏，心里不由有些异样。
但景絮点到即止，并没有就这个话题讨论下去的意思。
“我来了这几天大概也摸清了组里的情况，陈亦墨这孩子，演技没法说，脾气架子倒是不小。”景絮道：“其他几个小年轻还不错，但是和陈亦墨不好配合，拍起来反正是挺费劲的。”
“年轻，没办法。”肖童道：“作大发了，总有人会教他做人的。”
景絮闻言笑了笑，开口道：“你这两年……过得还好吧？”
“还不错。”肖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问道：“你呢？这两年一直没有联系过你……没有人找过你麻烦吧？”肖童说这话的时候，带着几分犹豫，他自己也不知道该不该和景絮聊起这个有些敏感的话题。
毕竟两年前那个变故，对于景絮来说可不算是个好的回忆。
景絮表情略有些不再然的道：“没有。”
肖童看出他不想聊这个话题，便也就此打住了。
回房间之后，磊子给肖童准备了一些宵夜，不过肖童只尝了一点。他下个月要进杨老师那个剧组，因为角色的要求他需要减肥。虽然前段时间受伤已经瘦了很多，可这一段他又养回来不少，按照角色“暴瘦”的要求，还是有点小小的距离。
“实在不行就化妆化的瘦一点呗，您要是这么节食的话，回头林总那边又该念叨了。”磊子一边吃着宵夜一边劝道：“本来就够瘦了，再减对身体多不好啊。”
肖童一边翻着剧本一边道：“那你可以不告诉林总，化妆是可以瘦点，但是身形没法骗人啊。剧本里写的就是瘦到皮包骨头，我到不至于真瘦成那样，但现在有点太正常了，只能叫不胖。”
磊子知道劝不动，索性也不劝了，收拾了一下房间，拿着吃剩的宵夜走了。
肖童洗完了澡躺在床上，有些睡不着。
他拿着手机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忍不住给林牧言发了个短信。
几分钟后，林牧言拨了个视频电话过来。
“你在哪儿呢？”肖童问道。
“在酒店。”林牧言道：“疗养院这边离家太远了。”
林牧言眼圈略有些发青，想来是没睡好觉，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疲惫。
“你到剧组了吗？”林牧言问道。
“已经安顿好了，明天开始拍。”肖童道。
“嗯，不着急，别把自己搞得太累了，我处理完了这边的事情，去探班。”林牧言道。
“我本来还想着能回去北京待几天呢。”肖童道。
“没事儿，我这边没什么问题，你就安心拍戏吧。”林牧言道：“老人家应该就是今明两天的事儿了，我和梓童这边都做了一些安排。”
“你还好吧？”肖童问道。
“我没事，这些年我都没在家里待过，和外公的感情本来也不太深。他老人家也不喜欢我的做派……”林牧言叹了口气道。
他要说一点都不难受也不可能，但是比起寻常人失去亲人的伤心来说，又肯定到不了那样的地步。他们一家人里里外外感情都不太浓厚，没有仇怨都是难得了，要说亲情真的是很淡薄。
肖童听林牧言这么说，不禁有些难过。
他自己的原生家庭就不太完满，所以更能体会那种亲情淡薄的凄凉。
“等事情都安稳了，咱们养一只猫吧。”林牧言道。
“怎么突然想养猫了？”肖童问道。
林牧言面上带着几分温柔的笑意，道：“那天看你逗猫的样子，觉得你挺喜欢的。”
“好哇，也可以再养一条狗。”肖童道：“如果你喜欢的话。”
林牧言闻言面上的笑容变得更深了些，似乎隔着电话都能想象出他们俩带着猫狗一起生活的样子。经历过这次的事情以后，他变得特别渴望能有一个家，能让肖童不止以爱人的身份和他一起生活，而是以亲人、家人的身份，和他在一起。
他渴望那种安心而踏实的感觉，而且迫不及待。
俩人聊了一会儿，贺梓童来敲门，林牧言便挂断了通话。肖童能感觉到，林牧言不太想让他知道过多北京那边的细节，而他也大概能猜到林牧言这么做的用意。
换作是他，可能他也不愿将那些不太干净的手段和阴谋，一五一十的告诉林牧言。就像当年那部电影项目暂停一样，他至今也没有朝林牧言提起过那个变故的原因。
酒店里，林牧言挂断了电话，看向贺梓童。
“走了，就在两分钟之前。”贺梓童开口道。
“这么快？”林牧言一怔：“我还以为能撑到明天呢……”
贺梓童眼圈有些泛红，看起来有些难过。
林牧言伸手揽过他，抱了他一下。
“他自己都能坦然接受死亡，能在最后的时间把所有事情都安排稳妥，咱们就别想不开了。”林牧言道：“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们去做呢。”
贺梓童抹了一把眼睛，点了点头。
林牧言神色一敛，拿过西装外套穿好，又正了正领带，这才带着贺梓童离开房间。
“哥，你准备好了吗？”贺梓童跟在后头小声问道。
“走一步看一步呗。”林牧言道：“你怕了？”
贺梓童摇了摇头道：“不怕。”
“放心吧，天塌了有人替你顶着。”林牧言道。
两人到了停车场，司机已经提前就位等着他们了。
“走吧，开稳点。”林牧言沉声道。
司机闻言发动车子离开停车场，朝着疗养院驶去。
林牧言坐在车后座，看着外头的夜色，嘴角忍不住勾起了一丝笑意。
这一切，该有个结束了。
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会奋力一搏。
第三十三章
为了避免肖童突然进组工作强度吃不消, 今天通告单上只排了他的一场戏。
但肖童为了熟悉片场的环境，还是一早就吃完早餐出发去了片场。他到了地儿之后正准备下车呢, 车门突然被打开，丁一坐了进来。
“姐你怎么来得这么早？”磊子忍不住问道。
“闲着没事儿来看看。”丁一道。
肖童穿上外套准备下车, 却被丁一按住了。
“怎么？”肖童不解。
“你下去那么早干嘛？”丁一道：“陈亦墨那孙子又迟到了, 景絮黑着一张脸，正骂场工呢。”
肖童闻言有些无奈, 心里明白丁一这是对陈亦墨的行为有些不满, 但他就是来友情串个角色, 没必要争这些。摆这种谱对他而言毫无意义, 而且他也没有这样的习惯。
“我还是下去看看吧, 他迟到是他不守规矩, 咱们更该做个榜样不是？”肖童道。
丁一气结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佛系了？该生气的是你好吧！”
肖童从车上下来, 一路不断朝向他打招呼的人点头。
磊子和丁一沉着脸跟在他后头, 像两个忠诚而又凶巴巴的护卫。
“你怎么来这么早？戏不是排在下午了吗？”景絮一见他有些意外。
肖童笑道：“提前来候个场，怎么？咱们的男主角没来？”
在场的人闻言面色都不大好, 看来这个陈亦墨这段时间没少得罪人。不过众人都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没人愿意出头惹他罢了。
“我看过剧本，今天的几场戏景儿都差不多，既然不用拆景重搭，不如调换一下场次先拍别人的呗。”肖童道：“省得大家都跟这儿等着浪费时间。”
他说了这话, 导演顿时点头称好。
众人看向景絮，景絮道：“来，把陈亦墨的戏放到最后, 先拍别的。”
景絮当场和执行导演一起商量重排了通告，几个部门顿时配合起来，没一会儿就备好了场。肖童站在一边看着，和同组的另外几名演员聊了几句，众人见他不像传说中那么高冷，不禁对他顿生好感。
陈亦墨虽然没溜，却也不敢迟到太久，拍到第二场戏的时候他就到了现场。不过景絮和执行导演都没理他，现场其他人索性也都装没看到，一个个忙着自己手头的工作。
“肖老师，您来得这么早？”陈亦墨上前朝肖童打招呼。
“早吗？我以前拍戏都是提前半个小时来候场，今天提前了十五分钟，已经有些过意不去了。”肖童轻描淡写的道，他说罢还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钟，像是故意提醒陈亦墨对方迟到了。
陈亦墨被他奚落一番，臊得面红耳赤。
他原以为肖童午后才会过来，所以早晨才没赶着点来，没想到肖童上午没戏还跑过来盯场。
陈亦墨的助理走到景絮旁边，看那意思是想提醒景絮，陈亦墨来了，该拍他的戏了。没想到景絮没等他说话，突然朝肖童道：“肖老师，您的戏还得等半天儿呢，要不要提前给您挪前头来，拍完了您好休息。”
“不用，就按您的顺序来吧，我可以等。”肖童道。
景絮闻言应了声，这才看向陈亦墨的助理问道：“怎么了？”
方才景絮与肖童这一唱一和的，分明就是想治一治陈亦墨。就算他再厚的脸皮，这个时候恐怕也不好意思说先拍自己的了。
陈亦墨的助理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灰溜溜的跑回了陈亦墨旁边。陈亦墨到底是沉不住气，也没经过什么场面，被肖童这么接连两番的奚落，顿时就挂了臭脸。
上午的戏拍完后，景絮也没理陈亦墨。
陈亦墨中途两次气的想走，他的助理硬是连哄带骗把人给留住了。
但他那脸色也是十分难看，估计怎么也没想到自家艺人能傻逼到这个不懂事儿的程度。这种场合，人家肖童一个影帝，上午还没戏呢，都提前十五分钟来候场，他一个小咖竟还迟到。
关键是被奚落了几句就要甩手走人，也不想想这么做的后果。电影拍了一半，能一走了之？今天走了明天还不是得乖乖回来，到时候人家不得笑话死他？
午饭过后，便是肖童和陈亦墨的对手戏。陈亦墨那个助理大概是怕极了自家艺人丢人现眼，所以午饭的时候还在旁边给陈亦墨讲了半天的剧本。
没想到午饭过后，突然下起了雨。
这雨来的十分突然，连个预报都没有，偏偏下的还不小。
因为今天都是外景戏，下了雨场景不搭，所以今天的戏便只能作罢。剧组提前收工，陈亦墨跑了一趟一场戏都没拍，整个人的脸色变得比此时的天还阴沉。
肖童回酒店后给林牧言发了个信息，说了下雨的事儿。
林牧言隔了大概半个小时，给他打了个视频电话过来。
肖童从他脸上看不出什么异样，便没有询问老爷子的生死。他虽然知道林牧言和外公没什么感情，但是老人过世，林牧言应该还是有些伤心的。
“组里有什么新闻吗？跟我聊聊。”林牧言道。
肖童猜到林牧言大概是心里难受，想转移一下注意力，便把陈亦墨的事儿说了。
“这小子真是有人捧，没人教啊。”林牧言道：“别说他就是和氏的一个小喽啰，就算他是老爷子的亲儿子，我的亲舅舅，这么作也不可能落着好啊。”
“要做戏先做人，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估计也没上过什么学。”肖童道。
“你没当面骂他吧？”林牧言突然道。
“没有。”肖童道。
“那就好，他毕竟是和氏的人，至少在现阶段，还是不要和他们撕破脸比较好。”林牧言道：“回头在组里，他若是再继续作妖，你尽量别管他，就算是管也让景絮他们去管，省得和氏到时候又把帐算到你的头上。”
肖童闻言心道，他估计早把人得罪完了，陈亦墨这会儿肯定正朝谁告状哭诉呢。
“我外公已经去世了，遗嘱会生效，也就是说这部戏的版权也会落到和氏手里”林牧言道：“当初之所以答应陈亦墨来演这个戏，也是想着到了这一天，有他们自己的人来演男一号，他们应该会通融一下，不至于对这部戏下死手。”
肖童闻言盯着林牧言看了一会儿，对方刚才说到外公去世的时候，表情并没有什么异样，甚至称得上冷静。但肖童隔着屏幕，还是觉得林牧言有些难过，看起来让人很想抱一下。
“林牧言……”肖童开口叫他的名字。
“怎么了？”林牧言道。
肖童摇了摇头道：“没事，挂了吧。”
林牧言闻言笑了笑，又盯着肖童看了一会儿，直到肖童催了他好几次，他才挂断。
原以为这雨下个半天也就停了，没想到第二天依旧淅淅沥沥的，虽然小了不少，可是依旧没有要停的意思。无奈之下，景絮只得将几场外景戏改成了雨戏，不然就这么耗下去，成本太大。
剧组外场这会儿人不多，大概是因为下雨，所以没人在外头逗留。
“要不要给您贴几个暖宝啊？”磊子朝肖童道：“这外头下了雨，还挺凉的。”
“没事儿，这个温度还是能受得了的。”肖童伸手接了两滴雨试了试，只觉得雨水落在手心，冰凉冰凉的。
陈亦墨今天没有迟到，早早的就到了。
肖童今天的戏是和陈亦墨搭档，他一看陈亦墨那副表情，就知道今天这戏恐怕是不容易过了。
第三十四章
陈亦墨虽然傻逼, 但是也不是一点眼力价也没有。
之前他作妖归作妖，但是面对肖童他多少还是有所顾忌的。
大概是被自己的经纪人提前教育过, 今天来到片场之后他格外收敛。不过肖童一看他那副缺乏自信样子，心里大概就有了底——一个在片场没有自信的演员, 怎么可能把戏演好？
“肖老师, 我演戏没什么经验，还得跟您多学习。”陈亦墨朝肖童道。
“戏能不能演好, 经验并不是最重要的。”肖童说罢看了他一眼, 目光带着几分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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