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访云看不见路,一脚踩进脸盆,又差点摔跤要人扶,恼得抓了毛巾朝他身上丢去:”躲在厕所偷听,你就是变态吧。” 严奚如笑着不说话,摸到他的裤腰,熟练地钻进去:“第一天知道我变态?”继续往腰上捏,“而且我在桌上留了纸条的,你也没看见。” 没有任何铺垫,手指就开始解他纽扣,俞访云还想挣脱,被人端着屁股一把抱上了洗手台,冻得翘起了脚,“……又想干嘛?” “你不是来洗澡的吗?”严奚如手掌隔开他两个膝盖,向上划,手指搅着布料,勾起拉链,“变态想看看。” “你看个……”俞访云话没出口,就被迎面堵住了嘴。花洒热水临头而下,浇得人浑身湿颤,稀里糊涂就与他亲做一团,吻进深处。 沿着瓷砖一路淌下的水声都变得滴滴答答,不堪入耳。 刚才收到他落地的消息,严奚如满心欢喜地回家等他,还记着给寿寿换水。谁知前脚刚进门,后脚俞霖也进来。他困在厕所里,坐哪儿都尴尬。 屋外两人的对话也听不清楚,断断续续听见一些关于初恋的字眼,贴到门上,再没听到什么。 温水从脚底汩汩流过。严奚如把他抱到腿上,看那双在瓷砖上磨红了的膝盖,手掌轻揉。现在开口难免破坏气氛,该在事前问的,可摘了浴巾一见他沾水带雾的眼睛,就被美色迷了心窍。 俞访云一贯会藏心思,他要不想说,哄着骗着也拒人千里之外。可眼下将两人的那两处搁在一起贴着,又觉得世上再没有人能比他们亲密的了。 “没有初恋……”俞访云闷在他胸前小声嘟囔了一句,可严奚如没听清,又低头贴上来往他齿舌缝里吐气。 ——他那时候刚喜欢上严奚如,什么都藏不住,叫俞霖看穿。后来学会收敛,人却没换,只是俞霖不知道。 严奚如用手指一路划过他脊骨,他这大拇指今日为了他,受了不少委屈。俞访云抓住他手:“我现在才想清楚。那日你说我算计你,可明明是你在门外偷听我和汤季谈话在先,我都没和你计较,反倒被你倒打一耙。” “我哪儿计较了。”严奚如揉搓着他,爱这黏答答的触感,“我只是听不得别人说你不好。” “可汤季说的也没错。”俞访云还认真反驳他,“我的确是性格不好。” ”你脾气最好了,让我这样弄着还丝毫不生气。”严奚如说着手下一紧,立刻把他攥得从耳朵尖红到了脚尖。 俞访云扭开头,听着他拆穿自己:“现在假装生气也来不及了。” 伏在他肩头轻晃。自己的害羞与天真,任性与骄纵,时时可以假装。可在一起之后,却越来越容易叫他看穿。俞访云被严奚如用浴巾擦着的时候,小声说:“……我还在学着怎么样喜欢你。你愿意的话,就等等我。” 严奚如手下一顿,没有说话。等他主动抱上来,夹着腰缠紧了自己,再抱着出了浴室。出门又对面对地抵在墙上,亲了好久。 有什么关系,他退两步他就进三步,掉头逃跑他也大步追上去。天涯海角都逼到身前,直到阙无缝隙为止。 就算是张铺天大网,他纵身一跃,也要将这人占进怀里心底。 “好,我等你。只是这一次,不要再摔跤了。”
第32章 几度月明松上坐 之后某一天, 俞访云收拾垃圾的时候拣出了那张油腻又皱巴巴的纸。他夸过一回师叔的字好看,于是那人总是显摆, 这次写的是: “逍遥境界烟尘氛,一炷炉香半掩云。 几度月明松上坐,数下清磬击水声。” 两句诗俞访云只扫一眼就脸臊心热,不敢再看, 在心里啐骂他一句, 狗屁不通。 俞霖那险些夭折的专题采访,在和哥哥说了以后终于看到了些许希望。普外的严主任说有个患者可以接受采访,就是上次那个鸡蛋老头。 “好好好, 主任, 他和你们医生之间出了什么矛盾?!” “没什么矛盾。” 俞霖愣住:“那他找我要说些什么?” 严奚如想了想,认真答一句:“夸我。” 俞霖也没有什么别的选择, 带着社团来采访了。老头姓王:“喊我王鸡蛋就好了,我也就会卖个鸡蛋。” 其实他不过五十多岁的年纪,但皮肤黝黑皱纹又深,眼神蒙着灰,看上去就像个六七十岁的小老头,他老婆也是。俞霖本想凑合着采一段,没想到误打误撞,问出了一段悲情故事。 王鸡蛋家里虽然条件艰苦, 但有个成绩优异又懂事的儿子,说出去都惹人羡慕。一家人生活的急转直下是从去年开始的,他十八岁的儿子在高考后查出了胸腺癌, 怕爸妈伤心,一开始还瞒着家里。后来开始放疗,病情严重得再也瞒不住了,一家人把老家的房子卖了陪他来肿瘤医院看病。老夫妻两平时就在菜市场门口铺几个篮子卖鸡蛋,攒来的一点点钱也全投进了儿子的医疗费里,依然是杯水车薪。而且儿子的情况越来越不好,靠着一次一次的高能量射线才能勉强抑制癌细胞的疯狂生长。放疗带来的痛苦是不可避免的,皮肤溃烂,软组织肿胀,几乎生不如死,让原本正该年轻健壮的身体,一夕崩塌。 故事讲到此,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看着他,王鸡蛋却平静地站起来。“我今天呢,不是为了来讲这些。我是为了谢谢这个医院的各位好大夫,在这里,我隆重对他们表示我的感谢!谢谢他们的妙手仁心和菩萨心肠,救我老太婆的性命!” 王鸡蛋深深鞠了个躬,又拿脏手抹黑了眼眶:“我们家的钱虽然全给了儿子看病,老太婆第二次手术也要钱,但我一定会想办法把钱攒出来,还给好大夫的。你们医生护士们已经帮了我们这么多,我们不能再要你们的钱。只要还有这双手这双腿,我就算是挖煤搬地,也不会放弃的!” 他说得充满希望,却带哭了整个病房的人,其中俞霖哭得最大声。“大爷,加油!我们整个社团,不是,我们整个学校都会帮助你的!”他一吸鼻子,撤了三脚架拔了摄像机就要走,被俞访云喊住:”干嘛去?” “我去筹钱!我要让婆婆做完第二次手术!”俞霖抱着摄影机,斗志昂扬地走了。 严奚如在后面看他背影:“你这堂弟,有些时候和你真的还挺像的。” 俞访云难得回一次普外,和他一起走回办公室:“所以他老婆病理结果最后是什么?你还没告诉他吧。” “嗯还没说,T1b1期。不是最坏的结果,也不算好,至少还需要二次清扫。” 俞访云听了点头。还好喊来了俞霖,如果因为这次采访真能及时募到手术费,就还有些希望。 “对了,廖主任那件事,最后如何了。” 严奚如朝他摇头:“没救回来。” 俞访云蹙眉:“家属什么意思?” “现在应该正在院办,和方光明喝茶。”严奚如把他按到以前的座位上,抓起了手,“你知道今天患者女儿来的时候什么样吗?开口第一句话,便指着廖思君:听说,你把我妈害死了啊,我妈的命可值不少钱呢,你们怎么赔?——我见过那么多颐指气使的病人,但这种母亲刚走,连一点悲伤难过都不屑得装的,还是第一次遇到。” 俞访云一愣:“她们家还不够有钱?母亲都出这样的事了……开口怎么还是这样的嘴脸?” 严医生轻轻叹气。“总之她一来,律师也来了,流程走得熟练。”医院见多了大张旗鼓的闹法,这种虚与委蛇的博弈实际更让人不安。 俞访云垂着头:“有时候,我觉得世上没有什么比人最值钱,有时候,又觉得世上没有什么不比人命值钱。” 又问:“那廖主任呢?家属现在对他什么态度?” 严奚如说:“这件事上他是有明显失误,而且那些病历和检查结果都可以作为证据,要是病人家属铁了心要追究科室责任,老廖这回真的危险。” “其实我觉得……应该不是胃管造成的术后感染,要是这样,不会在做胃镜当天才出现发热症状。而且她还有输液港在身上,又是肺纤维化的病人,源头还需要仔细调查才能肯定……”俞访云抬头看他,这些话只敢小声和这个人说。 严奚如摇头:“但是失误就是失误了,即使只是其中一环,如今廖思君的处境也是有口难辩。医院想给家属一个交代,方光明势必只能把他推出去。而且他现在要跳槽的传闻甚嚣尘上,意愿远不如之前坚定,医院也怕闹大了廖思君来个鱼死网破……” “当时陆弛章出事之后,我对医院的处理方式,始终不理解。但这次的情况不一样,方方面面的利益交错,我想,要是换作我在廖思君的位置上,我又该当如何呢,又能如何呢?”严奚如坐到桌上,有些丧气,“难道真的不继续当医生了吗……我觉得我做不到。” 这次是俞访云轻轻贴上他的额头:“但你不是他,你不用自己给自己设想困境。” “这么多年,我唯一明白的道理,就是这个世上,哪儿有这么多道理。”严奚如见窗外阴沉,似是喟叹一声,“不过拼命活着而已。” 天上乌云层叠透不近光线,雨还没落下,外面的一声高呼打破了这短暂宁静,又有120送来的车祸病人。 严奚如跳下了桌子,揉一把俞访云的脸颊,得一丝慰藉:“上台去了,别等我。” 他开门的时候,走廊上的灯光漏出一缕照在自己身上,俞访云竟然有些走神。这张桌子还是和之前一样乱糟糟的,写不完的病历,读不完的文章,严奚如却收拾了个角落放着之前大魏送的那盆仙人掌——原本是送给自己的,却叫那人硬抢了去。 嘴上念着烦人嫌弃之类的话语,其实照顾得仔细。那株仙人掌原本被大魏养得水大烂了点根,严奚如重新扦插,水培让它生了新根。 严主任真是幼稚得很,还把自己给他的那颗最大的豆蔻拣了回去,埋进土里,光秃秃一个花盆,贴了张纸:“别扔,养着呢”。不知道清洁阿姨每次给这掊黑土浇水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俞访云看一眼那行字,就觉得心情放松。听过世上那么多道理,仍觉得世界可爱,仍觉得是他最可爱。 天色暗淡,暮色翻过日历露出崭新的一夜。他起身跟着他推开过的那扇门,一起走进灯火通明的人间。 俞大夫今晚有个夜门诊,从六点到八点。八点半的时候,他瞟了眼手机,严奚如那边的手术好像还没结束。他问护士:“外面还有病人吗?没有的话你可以先下班了。” 话音刚落便有病人推门进来。“小云啊——”竟然是严老太太。 “奶奶?!”俞访云连忙起来扶她,“您这么晚来医院看病,哪里不舒服?” “不是的嘞。奶奶是刚才和朋友吃完饭要回家,看见你今天晚上有门诊,想你啊,肯定不会好好吃饭的。”老太太拍拍他的手,松开了怀里的打包盒,“喏,全是饭店里打包回来的嘞,新的哦,我一口都没有吃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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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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