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目光从白花花的肉:体上挪开,林溪感到一阵反胃。 他大概明白,叶玉茗在恐惧什么了。 压下情绪,将照片贴身藏好,林溪的目光再次在这件书房游走。 …… 十分钟后,林溪翻窗,稳稳落在一楼院子里。 天上的星星很亮,北斗七星为人间指示着方位。 林溪的手按在硬质照片上,稍微犹豫了一瞬。 他想要深入思考一些问题,厘清现在接收到的、超出自己先前所预料范围的信息。 但兴许是超过二十四小时没有进食,兴许是注入了太多药剂,他的状态并不允许他继续想下去。 现在他能想的,是留下和离开的问题。 并没有想太久,林溪迈出步子,朝某个方向走去。 一步两步…… 脚步声倏地乱了。 一些并不来自于他的声音响了起来。 在身后,在身前,从远,到近,直到将他包围。 林溪身形顿住,站定在原地。 黝黑夜色中,谢逢程单手搂着叶玉茗,朝他走来。 七八个保镖从两侧逼近,手持棍棒,目光紧锁住林溪。 “你可真不乖,”谢逢程嘴角噙笑,“大晚上的,让大家都来找你,可不礼貌哦。” 林溪警惕的看着他。 “哦不对,也不说不上‘找’,”谢逢程轻轻拍打叶玉茗的腰,“去。” 叶玉茗便如一只幽灵一般,来到林溪身边,从他背后摘下一个小小的圆形电子纽扣,抵还给谢逢程。 “乖,”谢逢程赞赏有加的抚摸着叶玉茗的头,“玉茗很听话,我会奖励你的。” 叶玉茗仰着苍白的脸,说:“谢谢先生,这是我应该做的。” 他在谢逢程的安排下,趁林溪不备,放置了定位仪器。 至于放置时间——林溪出地下室时检查过,身上没有这东西。 那就只能是在叶玉茗房间的时候了。 林溪眸子沉下来,有如透不进光的夜。 “好了,不听话的孩子,是要接受惩罚的,”谢逢程好整以暇。 保镖收到了他的眼神示意,一齐靠近了林溪。 某些反应已经是本能,在林溪还没有想什么的时候,身体已先一步与这几人搏斗起来。 他的拳脚动作,他的反应速度,几乎让在场所有的人诧异。 有好几回,高大健壮、训练有素的保镖都没能从他手里讨到好。 屡次挨打,保镖们的血性也被激发,下手愈发没有轻重,甚至动用起了电击棍。 电击棍落在肩头旧伤上时,林溪几乎连牙关都在发颤。 很疼。 疼到骨子里。 会让他想起在更远、更早的时候,他曾经经历过的一些东西。 他感到自己的灵魂在动摇,某些关了很久的东西,正隔着摇摇欲坠的牢笼尽情嘶吼。 又一棍,落在膝盖窝。 他被迫半跪下来,从而缓解这一击打。 这时,赫赫风声掠过头顶,林溪想也不想,就地一滚,铲到来人。 再一扯、一夺,一只电击棍落在手中。 底下那个被压制的彪形大汉开始疯狂的挣扎,然而少年此刻爆发出的怪力没有给他留下一丝一毫的余地。 大汉瞳孔倒映出少年的脸,霎时间竟出了一层冷汗。 那面孔森寒冷峻,叫月亮的冷光一照,竟像是丛林里走出来的野狼一样。 棍棒以电闪雷鸣之速朝大汉的天灵盖落下来,以那种速度和力道,恐怕要将头颅都砸成两半。 死神的鼻息已经贴近他的脸颊,生命即将完结之际,他感到一种单纯的懊悔。 不该为钱来做这种活。 不该轻视伪装成猎物的猎手。 不该—— 在那千钧一发的万分之一秒里,风忽地停了。 预想的头破血流、小命呜呼并没有发生。 加在他身上的巨大力道陡然松懈下来。 他睁开眼睛,见那少年整个人都僵住了,眼瞳不断闪烁,牙关紧咬,额头青筋全都爆了起来。 “走,”他从牙关里蹦出这样的字眼。 明明是绝佳的逃跑时机,大汉却在那一刻钟愣住了。 带着犹疑、古怪的情绪,大汉抬眼望向少年的脸。 他的神情……是在挣扎、在抵抗。 ——他不想杀人。 大汉很快悟到了这一点。 是啊,谁想杀人呢。 死去的人只是痛苦一瞬,马上就消失不见,但手上染着鲜血的人,却会永远记住生命在手里挣扎和消逝的感觉,会永远记住那种黏腻、冰冷、恶心。 所有的理智回笼,大汉用手撑住地面,狼狈的向外爬去。 描述起来是很长的一段心理活动、拐了很大一个弯,但实际上在搏斗中只是过去了三秒钟罢了。其余的保镖当即飞扑上来,夺棍的夺棍,打人的打人。 少年的凶悍嗜血消失不见,他逐渐显出弱势,在七八人的围攻下节节败退。 最后不知道是被谁制服,压倒半跪在了地上。 月色星光映出他苍白如纸的脸,被鲜血完全染红的外衣。 他的下巴被一只手捏起来。 谢逢程眯起眼,与他对视。 林溪没有看他,垂下的眼睫盖住了一半瞳孔。 这张脸上没有畏惧、慌张,没有愤怒、颤抖,也就没有这些情绪带来的精彩和美丽。 谢逢程露出不悦的神色。他发觉自己压根提不起兴致。 这和他预想的差太多了。 就好像一个人努力攀登、征服山峰,最后发现山上光秃秃的,连天都被屏障给挡住了。 真够败兴的。 “捆起来,”谢逢程道,“收拾干净,等着待客。” * 走在干净敞亮的长廊里,谢虞川忽觉肋骨下方一阵抽疼。 他单手扶住墙壁,眉心紧拧。 秘书关切上前:“您怎么了?胃不舒服吗?要不要我扶您去休息休息。” 谢虞川抬手止住对方的搀扶。那疼痛在缓缓褪下去,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 连轴转数日,偶有身体不适并不算稀奇。 他没放在心上,继续前行。 前方落地玻璃后,大会议室内,数人已在自己的名牌下落座,有人屏息凝神,有人交头接耳。 谢虞川扣紧西装,面容冷峻:“里面都到齐了?” 秘书念了几个名字,是请假的、委托他人的,又念了几个名字,是还没有到的。 谢虞川的脚步在玻璃窗外停住,他挑出三个股东的名字,问:“这几个人,同时委托了他人?” 秘书也觉不妥,皱眉思索起来。 “呵,”谢虞川淡淡点破,“谢逢程没有老实呆在他那个破岛上是吧。” 只是一瞬间,他已经联想出另一派的拉拢,但并不在意。 跳梁小丑而已。 然而也就是这时,走廊外又穿梭过几道身影,那是来开会的众人所携带的保镖助理等等,一应留在外间大休息室内。 谢虞川深邃的瞳从里转到外,如利刃出了鞘—— 他捕捉到那么一张面孔,是他曾亲自见过的。 霎时,他脚步急刹,面色大变,语句犹如从牙缝里挤出:“小、溪、呢?”
第29章 秘书顿时汗如雨下, 结结巴巴:“您、您说溪少爷吗?应该、应该在家呆着吧,节目播出后他就一、一直宅着……” 谢虞川面沉如水,“那张九厘呢?” “……师、师父他去外联招待了, 交代我来陪您开预会, 时间也差不多了,您、您看……” 连谎都撒不好。 这种需要张大秘发挥长袖善舞绝招的时刻, 他不出现,去个屁的外联。 谢虞川心里已有极不好的猜测。 他面若凛冬寒霜, 脚下步子飞快朝外去,“备车, 打给张九厘, 告诉他,他可以另谋高就了。” “啊?” 秘书一下子就慌了, 师父要是被开了,自己估计也不能继续干了吧, 一个月房贷一万二去哪里挣,刚订婚没多久呢失业了老婆也得飞啊…………啊不对这会儿不是担心这个的时候,股东会预会马上就要开了, 所有提案都得在这会儿预先提交, 谢总这会儿往外是要闹哪样啊! 秘书立即叫来负责会务的同事,让对方找个电脑坏了、投影仪卡了之类的理由延迟会议, 同时又通过内线把一辆越野车调出地下车库, 做完这些, 居然还能跟着谢虞川挤进电梯。 进电梯, 他便第一时间拿出手机给张九厘拨电话。 拨、拨不通。 秘书心如死灰:“谢总, 联系不上,没信号。” 专用电梯随时信号满格, 他说的没信号的,是另一边。 电梯门在此时打开,停车场内,一辆黑色G65已经横停在电梯口,供谢虞川使用。 谢虞川头也不回,大跨步走进去。 他身材高大,有近一米九,经常锻炼,与这样的重型车比起来并不会显得瘦弱,反而很是合称。 西装解开,外套被扔到副驾,衬衫袖子撸到小臂上,肌肉紧实,握着方向盘时有种充满力量的贲张。 秘书跟着上车,看着他一脚油门轰下去, SUV如离弦利箭一般驶了出去。 好像根本不需要确认,心里已经有了目的地。 秘书闭嘴收回目光,垂死挣扎着继续狂拨张九厘的电话。 * “您的电话刚才好像响了,”徐晓亦看着不远处树林里提着裤子狂奔回来嘴里念叨着“有蛇有蛇一定有蛇”的男人,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原来谢氏那么大个集团的精英骨干是这副德行的吗。 张九厘捂着自己裤腰带,“什么电话,别不是露馅了吧。” “是个短号,”徐晓亦也只是瞄了一眼,这里信号很差,上面只有显示了一个未接号码,“应该是您同事的工作电话吧。” 一听是短号张九厘就更不想接了,工作的事情哪里有这边重要,他摆手,“随便随便,再打再说。” 靠着车头拆了个压缩饼干吃,他扭头问带来的一堆打手们:“你们怎么说,要不要轮流睡会儿,都蹲点超过四十八小时了。” 打手们纷纷表示自己受过训练是专业的,更重要的是不盯紧点出了事他们可能要改行去街口发传单当健身教练。 “倒也不用那么紧张,”张九厘安慰他们,“溪溪出不了大事。” 这安慰太不合实际,几人干笑一声,无法下咽。 徐晓亦瑟瑟发抖:“可是您也说了,都超过四十八小时了,里面会不会……要不我们还是进去救他吧。” 张九厘倒是也想,打一开始他就不想上这条贼船,可林溪叮嘱他说的话仍犹在耳,他犹豫片刻,还是摇头。 “除非他发了信号,不然我们不进去——对了,你确定你是装好了软件吧,别守错了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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