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保姆平常对苏知云印象就很好,只觉得这雇主的儿子性子极好,从来不发脾气,讲话也温柔,便下意识想要帮乐乐说话:“他平常不是这样的。” 而苏知云闻言就笑了笑,又不见着一点冷淡了。 “我知道的。” 他拿了脸红彤彤保姆递过来的伞,一个人往学校里赶。 到了活动室的时候还是晚了一点,其他人还没什么,只是拿着剧本的柏月脸色格外难看,阴阳怪气:“有些人真的是做事没一点分寸,都不知道自己耽误了大家的时间吗?” 苏知云就很歉疚地讲:“路上有一些堵车。” 柏月还想说什么,叫王秦喝住了。 “还有其他事,就别耽误时间了,先说说剧本的事情。” 《俄狄浦斯》是王秦根据传说重新改的剧本,他一连写了好几天,才将剧本赶出来。台词极多,冗长又复杂。 大大小小有二十几个角色,选角也废了好一番功夫,这还是第一次所有人一起训练。 柏月因为角色一事还有些不满,委屈地看着王秦,见对方的确毫无变通的想法,才不得不咬牙拿过了剧本。 外头还在淅淅沥沥地下雨,或许是到了梅雨季的原因,驱散了不少暑气,顾泽欢坐在椅子上,穿了件长袖衬衣,领口扣起来了。 柏月就问:“阿欢你很冷吗?” 顾泽欢不紧不慢地点了点头。 柏月就自顾自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最近是降温了,还有人感冒了,阿欢你要是冷,多穿点也没什么……” 那花季少女漂亮白皙的脸庞,涂了脂粉,还喷上了恋爱般甜腻的果香,每根头发丝上都在往外散发粉红泡泡,像极了一块巨大的水果蛋糕。 苏知云终于觉得有些累,他生出了一些混沌倦意,昨夜梦里乱七八糟有许多面目可憎的怪物,他没有睡好,脑子胀痛,就渐渐低下头去。 柏月注意到顾泽欢这已经是第三次往那伏在桌上睡觉的苏知云那里看去,气得暗自咬牙,故意装作惊讶的模样说道:“苏知云你怎么睡了啊?这可不好吧,大家都在这里背台词,你是主演,怎么还一个人睡着了呢。” 只是她没想到,苏知云还趴在那里,像睡熟了,一点儿声音没听见。 柏月见顾泽欢目不转睛看着苏知云,心头火起,走过去“啪”一声将剧本砸到苏知云面前。 “喂!” 那人这才渐渐将眼睛睁开了,只是不带温和色彩,显得像冰一样冷。 柏月心头一寒,竟被看得瑟缩了一下。 但很快苏知云又恢复如初,他微微直起身子,模样歉疚:“昨天晚上没睡好,抱歉。” 他本就脸色苍白,加之语言温软,不见锋芒,愈发衬托得一旁柏月咄咄逼人。 柏月本就是人尽皆知的大醋坛子,故意找茬的倾向太过于明显。 大家自然更加偏向苏知云。 苏知云又讲:“柏月姐,你是因为我跟顾学长搭戏不高兴么?抱歉,我忘了你们是情侣了。” 柏月闻言脸色更白,下意识要出口反驳。 而与顾泽欢的同班同学就说:“你什么时候找对象了,也不跟我们说一声,搞得我们大家都不知道。” 仿佛是一场好戏登台,聚光灯落在了唯一的主角身上,他抬起头,不紧不慢地讲:“我也不知道。” 这话一出,场内霎时一片寂静,只有柏月的脸上像打翻了颜料盘一般,好不精彩。 作者有话说:
第92章 谎言 柏月几乎要倒吸一口凉气,脸又青又白,却不敢去看顾泽欢的眼睛,只颇为怨憎地盯着苏知云,狠狠瞪着。 周围的人有意想要解围,轻轻咳了几声:“想来是学弟误会了吧。” 苏知云露出些许疑惑,往常看起来机敏得很的人,此时却傻愣愣地讲:“可这不是先前学姐告诉我的吗?” 他此话一出,柏月更加护不住面子,眼眶霎时通红,见着豆大泪水就掉了,扑簌簌地惊起众人,她咬碎了一口牙,讲话都有了哭腔。 “你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讲过这样的话?” 美人落泪,即便是有天大的错也会叫人消气三分,更何况柏月又是个女生,这样的事叫人翻出来晒在众人眼皮底下,只怕脸皮薄一点的人要再也待不住。 苏知云果真也慌了手脚,连忙从怀里拿了手帕要给柏月,反叫她啐了声,将手帕往地上狠狠一扔,立即便头也不回的跑出去了。 苏知云捡起那掉在地上的手帕,在其他人呼喊之下才回过神来。 “我是不是讲错人话了。” “难道学姐跟学长不是一对吗。” 王秦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虽然柏月那点心思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但是一直没有被人挑明,你现在这样说,让她多难堪。” 苏知云这才恍然大悟了,立时露出懊恼神情。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找学姐。” 王秦拦住了他。 “她现在正在气头上,你去了也只是火上浇油,让我去吧。” 柏月虽然走了,但是排练还是要继续,王秦就让林禾先管着,他去找柏月。 林禾是个长相不太起眼的男生,看起来很腼腆,讲话音量都不大,很小,总有些中气不足的意味,非常拘谨地站在众人面前,他仿佛想讲什么,话到了嘴边,却成了一句期期艾艾,结结巴巴的话——“你……你们自行排练吧。” 那些人对此倒也没什么意见,仿佛早习惯了,于是都各自散开练习起来。 没有一个主导人,大伙排了几个小时,大部分只是在背台词,渐渐有些乏累,林禾是个非常会察言观色的人:“累了可以休息一会儿的,柜子里有零食和饮料。” 有人就过去拿了两瓶蜜桃汁,正打算递一瓶给在椅子上休息的顾泽欢。 林禾刚想说话,就见一只手从阴影里伸了出来,细长冷白,指节分明。 主人的脸也露了出来,眼珠子乌黑的,睫毛长,嘴唇是红色。 没有笑。 林禾过好了一会儿,才想起那个人的名字。 那拿了饮料的学长就打趣苏知云:“这么想喝自己拿去,抢你学长的做什么。” 苏知云就微微笑了,嘴唇弯起来,衣袖干净雪白的,像冬季下的一场新雪:“顾学长不喝这个,我把我的可乐给他就行了。” “你不喝蜜桃汁的吗?我都不知道。” 那人显得很惊讶。 林禾抿紧了唇,顾泽欢并不是一个很挑食的人,至少看起来如此,他似乎对任何食物都没有展现出特别的偏好。 旁人给他拿什么他从不拒绝或者反对。 但只有真正亲近过他的人,才能发觉顾泽欢绝不像表面上那样和善不挑剔,他是一个很挑食的人,只不过大部分时候并不会表露出自己的喜好。 比如顾泽欢在所有饮料当中只会对可乐表现出偏爱这一点,也是林禾在细心观察力许久之后才发现的。 他隐隐察觉到,顾泽欢和苏知云的关系或许看起来并不像他们表现出来的那样轻描淡写。 林禾注意到这一点之后,不免开始下意识观察起苏知云来,他不是脸盲,也有正常人的审美观,苏知云的外貌绝对在众人当中算是很出色的。 他似乎偏好于色彩冷淡的衣服,一清水的冷色系,要不是因为他时常是笑着的,打眼看去是有些凉的,就如同他不笑的时候,显得鬼气森森。 虽然这话讲起来有些冒昧,但林禾觉得苏知云身上有一种几欲破土而出的撕裂与挣扎感。 不笑和笑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极端。 苏知云捧着剧本的手微微抓紧了,他左手点桌子的动作不知不觉停了下来。 林禾原本还不明觉厉,就见对方放下了手里的剧本,与他对视了。 林禾这么蓦地与一双眼睛对上,心头就是咯噔一跳,苏知云望了他一会儿,眼睛渐渐弯起来,露出一点笑的模样。 那两丸黑曜石似的眼珠子瞧着却还是冷的,仿佛飘起漫天飞雪,大雾弥散。 什么也看不清。 苏知云似乎对他兴趣不大,只把注意力往这稍稍放了一会儿,很快就将目光收回去了。 林禾的心跳声过了好一会儿才平息,艰难地从那心悸之中回过神来。 这人的笑,好怪。 今天又是下雨。 A城里雾气弥散,排练结束之后的苏知云站在屋檐底下,低头注视着自己叫雨水浸湿的鞋子。 袜子好像也湿了,黏糊糊地站在肌肤上,偏生冷气又顺着毛孔一点一点往血肉里钻。 他站在花岗岩垒砌而成的石阶上,像是在等什么人。 他等了很久,久到最后打扫完卫生的林禾都走到了这里,还是一动不动的。 林禾看见了苏知云,心里就是咯噔一跳,下意识停住了脚步,不敢往前。 而苏知云却听到了他的脚步声,慢慢回过头。 那双狭长眼睛映着馆里一点灯光,本应该显得流光溢彩,只是他眼睫毛儿长,那光也就疏疏浅浅的:“只剩你一个了?” 林禾不知道他为什么主动找自己讲话,这问话内容也让他越发心惊胆战,汗毛倒立。 “啊……是是啊。” 于是对方就没讲话了,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禾忽然福至心灵,脱口而出:“阿顾之前跟其他人一起走了。” 气氛寂静了一瞬间。 “这样。” 苏知云讲,语气也依旧是听起来温温柔柔的,没有太多起伏。 “谢谢你,林禾学长,还特地告诉我。” 林禾没想到他居然记得自己的名字,颇有几分受宠若惊的意味。 “你……你知道我名字啊。” “大家的名字我都记得。” 苏知云虽然讲得很轻巧,但还是让林禾瞠目结舌。 这次舞台剧,大大小小至少有三十几个人吧。这还是第一次排练,苏知云就全都记下了? 他这么想着,眼前黑了一瞬间,直到透过来几道稀疏的光,林禾才意识到这是一把破烂的伞——像一朵稀烂的花,伞骨和伞面都可悲地骨肉分离了,东吊一绺,西掉一绺,半死不活的样子。 被锋利锐器划得破破烂烂的伞。 苏知云好像没看见,一点儿也不意外,也没有生气的意思,他很平静,将那把黑伞丢进了垃圾桶里。 “你的伞……” 林禾结结巴巴。 他还没见过这架势。 人为剪坏的雨伞。 一刀一刀。 扑面而来的恶意。 苏知云闻言微微一笑,语调还是很柔和的:“可能是有人拿错了我的伞。” 没人会在拿错了别人的伞之后这么做。 但林禾也不敢多问,他有些尴尬,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包里的伞沉甸甸的,但是他并不想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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