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苏知云则饰演最具有悲剧色彩的角色俄狄浦斯王。 听到消息的众人脸色各异,其中柏月的脸色最为难看,她平常可是台柱子:“一个新来的会演什么东西。” “凡事总有第一次嘛,这很正常。” “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也没用。” 被一叠厚厚剧本砸在脸上,王秦揉了揉鼻子,又从地上将剧本捡起来,不甚在意地对着苏知云耸了耸肩:“这没什么,她平常就这样,想清楚之后就会回来的。” 他点了点剧本,又问苏知云:“俄狄浦斯王,知道这个故事吗?” “弑父娶母的俄狄浦斯王,最终用胸针刺瞎了自己的双眼,死在了众女神保护的圣地。” 苏知云对答如流,神色并不意外。 王秦听了这话,免不要要多看他几眼,稍稍有些惊讶,随后又露出了极为赞赏的神情:“看好你果然没错,你这小子居然知道这个,了解得还这么清楚,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苏知云则微微垂下了眼,并没有说话。 他不讲话的时候看起来又薄又轻,柔也柔得很,只是湿气重,没什么人味。 好似聊斋里走出来的鬼书生。 王秦当初第一眼就在一群新生里看见了苏知云,撑着把黑伞,个高腿长,穿的是雪白短袖,头发留得有些短,站在人群中像一粒叫雨水打湿的种子,无声地抽条生长。 他身上没有什么烟火气。 这一点跟顾泽欢很像。 顾泽欢也不知道听没听到这个消息,王秦喊他名字之后才慢吞吞地转过头来,刚刚吃了草莓蛋糕,蛋糕里的果酱把嘴唇都染上色了,猩红色。 他又舔了舔,盖上一层薄薄的水光。 “我没什么意见。”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看也没看王秦,只盯着手里的蛋糕。 王秦见了这副模样又好气又好笑:“吃,你就吃吧,天天吃这么多甜食,到时候吃得一嘴烂牙。” 顾泽欢闻言微微抬头,他眼珠子颜色淡,阳光底下琥珀一样,神情偏又认真得很:“烂牙会很疼吗?” 只有亲近顾泽欢的人才知道,跟他的外表格格不入,有时候他是很孩子气的,近乎像幼儿般天真不设防,每当他露出这样的神情,会显得异常脆弱且烂漫。 王秦见了他这模样,语气也松软了些:“那当然,烂牙会很痛的,所以你少吃点甜食。” “哦。” 顾泽欢又应了一声,语气听不出来什么,只是吃甜食的速度慢了一些。 好像这样就不会烂牙了似的。 王秦还要继续修改剧本,就先回寝室了,柏月刚刚被气走,林禾今天有课,偌大活动室里就剩下了苏知云和顾泽欢两个人。 苏知云走到顾泽欢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 糖果叮叮当当掉了一桌子,又四散开来,流萤似的划过。 顾泽欢没动作。 仿佛没看见。 苏知云就从桌子上捡起一颗糖,细细剥开了,递过去。 顾泽欢语气淡淡。 “吃太多甜食会牙疼。” 他说这话的时候,嘴里还在吃蛋糕。 “是吗?” 苏知云看着掌心里的糖,放进了自己嘴里,他细细嚼碎了,酸酸甜甜的滋味在舌尖弥漫来。 是橘子糖。 明明是相同的牌子,尝起来的味道却和之前天差地别了。 苏知云想。 旁边盘子里还放着许多切好的水果,水果刀就搁置在一旁,刀锋雪亮。 苏知云又精挑细选了一颗橘子糖,剥开放在手里,他拿起刀,很平静地将手伸过去,划破了自己的掌心,对顾泽欢说:“吃吧。” 血淋淋的掌心在顾泽欢面前摊开。 里头躺着一颗圆溜溜的、憨态可掬的糖果。 顾泽欢的目光就盯着那道崭新的、鲜活的、蠢蠢欲动的口子不动了,难以移开。 好半天,他才问:“为什么要拿水果刀割破你自己的手?” “我陪你一起疼。”苏知云这么轻声说,忽又语风一转——“从前我大概会这么讲。” 苏知云语气竟还很平静:“其实我只是想让你吃糖而已,但是你不愿意,我只好想一些其他办法引诱你。” 顾泽欢讲:“为什么这么想让我吃糖?” “因为我希望你长蛀牙,疼到彻夜难眠,辗转反侧,从牙髓逐渐坏死,最好无药可医,就这样死去。” “可事实上牙疼不会死人,如果会死我也会觉得这样死掉对你来说太轻松。”苏知云掌心蜷缩起来:“所以还是希望你能被我杀死。” “在此之前,让一些无伤大雅的痛苦磨砺你也很好。” “仅此而已。” 顾泽欢没说话,他注视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青年。 半晌,苏知云又笑了,嘴唇弯弯。 他眨了眨眼睛,小扇子似的扑簌。 “当然了,我是开玩笑的,顾学长不会真的相信了吧。” 作者有话说:
第91章 我也不知道 胃里缓慢地涨起一股气,堵在喉咙口,不上不下,苏天鹤苏天麟的脸像胀气的海绵蛋糕,散发出一股子融化的、腐败的奶油味道。 一盘子鲜亮水灵的青菜被推到了面前,李妍娇的指甲油是叫人毫无味口的宝蓝色,乃至于那张脸仿佛都被明亮的灯光映得惨白而没有血色。 叽叽喳喳的声音戛然而止,饭桌上大家都不约而同地静默且肃穆地凝望过去。 苏知云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嘴里,慢慢地咀嚼下去,他嚼得后槽牙几乎要跟着一起咯咯作响,动作标准,礼节完美。 “很好吃。” 他说完之后,擦了擦嘴,又露出个笑容。 李妍娇慢慢地点头,饭桌上又渐渐变得热闹起来,大伙儿都仿佛很高兴似的,刚刚凝滞的气氛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吃完了,可以上去吗?” 他像往常一样礼貌地询问,在得到肯定答复之后起身回到楼上。 桌子上的药瓶叫苏知云拧开了,他像吃奶片一样一颗一颗地放进嘴里,慢慢嚼烂,那股子腻得发慌的奶油味道才从他鼻尖消失了。 他的脑子终于不再那么眩晕,所有五彩斑斓的颜色变得不再那么突兀且无处不在。 苏知云又去洗了个澡,期间扣着喉咙把吃下的青菜吐了出来。 他讨厌吃青菜。 热水淋在他嶙峋苍白的脊背上,顺着尾椎一路往下流,浴室里的镜子受了热气,雾蒙蒙的一片,他擦了两把,刚好看见自己的眼睛。 黑色的,黑色的。 除此之外他仿佛找不着什么其他的形容词,好像想象力早就从他贫瘠的人生之中死去。哪里需要这些浪漫的想象。 那里不需要。 这里也不需要。 苏知云忽然间觉得难以喘息,他跪在浴室的地板上,额头抵着洗手池,冷得他牙齿都开始发颤。 等到浴室门再被推开,随着蒸腾热气出来的,又是那个衣冠楚楚,毫无破绽的苏知云了,除开面色有点儿苍白,他一切都很好。 打开抽屉,里头放了许多糖,苏知云一颗一颗地慢慢吃,细细嚼碎了。 这是在疗养院留下的习惯。 疗养院每个礼拜都会发一次糖,那里唯一可以尝到的甜滋味。 发的橘子糖,最便宜那种。 从前他还给顾泽欢用橘子糖糖纸折过千纸鹤。 顾泽欢在那待过,很显然,苏知云点了点头,这也是他让苏天鹤送自己过去的原因。 但究其根本,他为什么想要自己留在那儿。 苏知云不知道,他也不在乎,他疲倦枯死的思绪不允许让他过多地去思考与揣测。 他咔哒一声嚼碎了嘴里的糖果,想起了顾泽欢。 对方低头吃掉那颗沾满鲜血的糖果的样子,顺服柔软得像一只纯白无瑕的小羊羔没有区别。 “其实我只是想让你吃糖而已。” 他这么说。 然后顾泽欢就吃掉了,没有用手,低下头用唇齿拾起。 出于一些粗俗下流的想象,苏知云被舌头舔过去的时候毫不客气起了反应,他手指上还有伤口,叫人舔得湿漉漉。 他依旧对顾泽欢抱有情欲,甚至是爱意,这没什么奇怪,苏知云在注视着对方的时候,每一根理智的神经在绷紧了发出尖叫,述说着想要挣脱一切,想要靠近,想要臣服,想要交出一切。 但他还是冷漠,就像面部神经坏死了,脸冷白而居高临下。 疗养院机械而生硬的一切叫他成了同样畸形僵硬的奴隶。 他想起了这一切,收回了自己叫顾泽欢舔得湿漉漉的手,然后给了他一耳光。 他猜顾泽欢不会生气。 对方果真没有生气,也没有反应。 于是苏知云又给了他几耳光。 这可没留情,但顾泽欢还是不生气。 苏知云觉得无趣,他转身要走,但顾泽欢拉住了他。 然后呢。 然后他们俩睡了。 大概是顾泽欢先开始的,他脱了自己和苏知云的衣服。 苏知云将顾泽欢的肩膀、手腕、脖子都咬出了血,像打标记一样,留下了很多个血淋淋、不能见人的牙印。 然后他又轻轻地舔,感受到每次亲吻伤口时顾泽欢会有一点微不可见的颤抖。 他真想杀了顾泽欢。 真心的,无可置疑。 苏知是这么想着,然后他亲了亲顾泽欢的嘴唇。 做完之后,苏知云走了。 那地方大概已经一地狼藉了,剧本桌上椅子,一切都乱七八糟。 但是他懒得管,顾泽欢倚在窗户边抽烟目送他离开,苏知云路过他面前的窗户,从他手里拿走了吸了一半的香烟。 顾泽欢手腕上还有一点印记。 一个尚未愈合的牙印。 苏知云看了一眼,还是没有将手里的烟头摁灭在顾泽欢的手臂上。 “小少爷要出去吗?” 新来的保姆是个年纪很小的女孩,长相并不算多出挑,只是笑起来还算有几分姿色,梨涡浅浅,眉眼温柔。 乐乐很喜欢她,想来是没少被她在私底下偷偷投喂,尾巴摇得很欢。 苏知云招了招手。 “过来。” 乐乐并不理他,而是拿屁股对着他。 保姆有些尴尬。 苏知云就走过去,乐乐见他走过来,便示威似的呜呜叫起来,苏知云不重不轻地踢了他一脚,口吻听不出喜怒:“见人下菜。” 好像察觉到了苏知云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凶恶,乐乐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试图蹭一蹭讨好他。 “蠢东西。” 苏知云反而用脚尖推了它一把,不让肥嘟嘟的金毛靠过来。 王秦通知他们第二天要过来排练,从这里到学校,要一段距离,为了赶时间,苏知云起得很早,他脸色惯来不好,对着小保姆还尚且寻觅得到一点人气,对着金毛就只剩下冷淡了。
耽美小说 www[.]fushutxt[.]cc 福书 网
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105 首页 上一页 8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