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坠入过深渊,在那里沉沦过,但他重新活过了一次,就不会再重蹈覆辙。 周弋开车来到江边,缓步走到江滩上,唯愿这凛冽的江风将他的满身痛苦全部带走,如果可以,他也愿意把有关ZERO的所有回忆一并交到风的手里,让风把这些令他不舍的东西通通吹到天上去,离他越远越好。 自亲人离世后,他曾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愿与人建立情感关系,不仅是因为历经人情冷漠,更多的,是他再也无法承受永远失去身边人的痛苦。 当得知父母妹妹在车祸中遇难的那天,他就在痛苦之中彻底关闭了与外界的情感通道。无论亲情、友情还是爱情,他都刻意地选择去回避。 他从此开始一个人孤独地生活,性格也从此变得十分孤僻,大学期间他是同学们眼中的异类,工作之后他是同事们眼中的边缘人,被社会排挤被生活碾压的他,从而走到了死亡的边缘。 但最后他还是没有从天台上跳下去,而是选择了新的人生,新的生活。他开始让自己重新融入社会,靠着自己的能力一步一步取得了今天的成就。之后,他在酒吧里遇见了ZERO,ZERO的歌声抚慰着他,让他在漫漫长夜中不再寂寞。 他那时天真地以为,这是他勇敢面对人生后命运赐予他的奖励,所以明知来得太快的感情会让人盲目,他还是义无反顾地陷了进去。他实在是孤独太久了,才会对怀抱里的温暖那样执迷,才会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年轻人那样,轻易就被人拿捏了感情。 寒风彻骨,但周弋并未感觉到冷,他心中还有一团火焰,是他的屈辱与不甘。 沈培南和ZERO之间明明有那么多的纠葛,当时的他竟然会看不清,沈培南一次又一次地对他挑衅,他居然还以胜利者自居。沈培南所做的那些事情,无非就是认定ZERO与自己不会长久,认定ZERO迟早有一天会对他回心转意。 情侣之间分分合合是常事,沈培南与ZERO毕竟有着四五年的坚固感情,可他周弋有什么?只有一捧一捧今天开过了明天就会凋谢的鲜花,只有一次一次吻过了就会冷却的吻,只有不值一提的约会,只有三四个月短暂相处的时光,还有—— 手上的这一枚情侣戒指。 周弋低下头,看着左手中指上的那枚戒指,联想起自己那时认真而又虔诚的心情,心里燃烧的火焰又忽地迸出几星火花。他一直戴着这枚戒指,希望能与深爱的夜莺长久相伴,可梦醒之后才发现,原来这只夜莺只是因为一时寂寞才在他的手中栖息,从未想过为他永远地停留。 他引以为傲的爱情,他所有的痴心,只不过是一厢情愿,自作多情而已。 寒风习习,江水滔滔,周弋走到江滩边上,把内圈里雕刻着夜莺图案的戒指从手指上缓缓取下。这枚戒指仿佛已经与他的皮肉相连在一起,周弋摘一寸心上就痛一分,当这枚戒指完全被摘下时,他的心已是千疮百孔,鲜血淋漓。 周弋抬起手,毅然决然地把戒指朝江面投掷出去,让这段可笑的回忆永远地沉没在延绵不绝的江水里。他此刻痛到极致,寒风如刀割裂着他颤抖的身体,他仰头深吸一口气,面对壮阔的江水和无垠的星空,发出一声压抑的悲鸣。 周弋转身回到车上,把车内播放的交响乐调到最大声,他无力地靠坐在驾驶位上,身体却突然开始感觉到疼痛。先是心脏再是胃,随后逐渐放射到整个后背,周弋难受地蜷起上身,双手抱住方向盘把头埋进臂弯里。他感觉自己身体里正运转着一台绞肉机,锋利的刀片疯狂地旋转着,发狠似地要将他整个人绞成一团模糊的血肉。 雄伟磅礴的交响乐在这时已经无法承载他极度悲伤的情绪,周弋的眼泪终究是在这份剧烈的疼痛中,从眼睛里簌簌地流淌下来。 * 星期一早上,周弋准时到公司上班,他昨天在健身房里待了整整一天,耗尽体能才给了自己一场无梦的睡眠。 到公司后,周弋把所有精力都投入进工作,他上午出席了风控会议,下午又去见了几名优质客户,快下班时他又回到公司,在办公室里处理几份重要的文件。 难缠的胃病在今天又发作,周弋放下文件从抽屉里拿出胃药,走到一旁倒水时才发现今天忘记烧水。他拿着烧水壶往茶水间走去,在过道上却看见李晓朝他迎面走来,李晓抬头看见他时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动了动嘴巴却欲言又止。 李晓显然是有话想对他说,但话到嘴边却有些犹豫,但周弋也没问,和李晓打过照面后就与他擦肩而过。 “小周总。”可李晓还是叫住了他。 “什么事?”周弋转身看向李晓,这时才发现他的脸色有些不太好。 “你知道辛泽辞职了吗?”李晓语气沉重地说。 “辛泽辞职了?” 周弋猛地一怔,露出诧异的神情反问李晓。 李晓看出周弋的确不知道这件事,又继续说道:“辛泽昨天就来公司收走了他所有的东西,放了一封辞职信在人事部。” “他没有交接工作,也没有要这个月的工资,他走得很急,张霖正气得跳脚呢。” 李晓今天一来公司就得知了辛泽辞职的消息,他生气地打电话给辛泽,质问他为什么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自己。电话那头的辛泽感觉很疲惫,用几句话搪塞了他就挂断了电话。李晓本打算下班后就去找辛泽问清楚,可当他在走道上看见周弋之后,才想起现在最应该去找辛泽的人是周弋而不是他。 上回在山上,李晓就觉得辛泽和周弋之间有点不对劲,即便事情不是他猜想的那样,辛泽的辞职也肯定与周弋有关系。虽然周弋看上去是真的不知情,但在面对他时,李晓心里还是有一点生气,他的直觉已经认为周弋与辛泽之间有了感情纠葛,而这其中受伤的一方也肯定是辛泽。 ——辛泽多好的一个人啊,一定很容易被欺负。 李晓越想越气,所以在周弋问他辛泽为什么要辞职的时候,没好气地顶了他一句:“我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你难道不比我更清楚吗?” 周弋却是一头雾水,皱起眉说:“李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李晓两眼瞪着周弋,俨然已经将他看作渣男,但感情的事情错综复杂,他一个不知全貌的外人也没有资格去插手或是评判。 他只好气鼓鼓地说:“你自己去问辛泽吧。” 李晓说完就转身离开,站在原地的周弋却是满腹疑惑,他去茶水间接了水,回到办公室后却感到心神不宁。周弋服下胃药坐在办公桌前,浏览过几页纸质文件却无法集中精神,辛泽辞职的事情就像一块石头压在他的心头,让他本就烦闷的心情变得更加沉重。 如果辛泽只是一名普通员工,周弋并不会去在意他的去留,但因缘分使然,他们之间有了朋友之谊,周弋就无法把这件事当成一件小事。他对辛泽的放心不下,他对辛泽的无比在意,已经让他无法再继续工作下去。 周弋放下手里的文件从办公桌前起身,走出办公室朝人事部走去。辛泽突然辞职肯定有他的原因,周弋去人事部查看了辛泽的辞职信,又找到管理人事档案的人员,拿到了他的手机号码和家庭住址。 随后,周弋驱车前往辛泽家里,他本想事先给辛泽打个电话,但又想到他可能会躲着自己也就作罢。 辛泽在周弋眼中是一个情绪内收的人,他似乎习惯于把自己藏起来,即便两人之间有过几次单独的相处,可周弋对他也不算太了解。一路上,周弋都在思考辛泽突然辞职的原因,李晓虽然嘴上说不知道,但很明显把矛头指向了自己,而周弋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哪件事上出了差错,竟会让辛泽因为他而辞职。 周弋想来想去想不通,看来这件事,只有辛泽本人才知道答案。 辛泽的家离公司很远,现在又是下班晚高峰,周弋在路上花费了整整两个小时的时间,才把车开到了辛泽所住的小区楼下。他按照地址上所写的门牌号走进一栋小区单元楼,在电梯里按下13楼的楼层按钮。 这里是很典型的公寓式小区,楼层高户数多,住在里面的大多是租户,出入楼层的人员也是形形色色。周弋才工作时也住过这样的小区,这里的世俗味很浓,烟火气也很重,虽然当时的他很想摆脱这样的环境,但多年后重新感受到这样的气氛,竟又多了几分怀念。 周弋抵达13楼,从人堆里挤出电梯,而走下电梯的他刚一转身,就看见了让人无比惊讶的一幕。 他看见沈培南站在一户住家的门前,正和门里的人说着话,而那个人不是别人,竟然是辛泽。而正和沈培南说话的辛泽,也在周弋走下电梯时鬼使神差地转过头,刚好撞上他诧异的目光。 两人四目交接的一瞬,一脸错愕的周弋愣在原地,可还没等他有所反应,辛泽就一把将沈培南拉进房间,接着又重重地关上了房门。而这“砰”地一声重响,就像一颗子弹猛然射进周弋的胸膛,在他心上爆开一束强烈的火花。 如果没有这一幕,周弋或许永远也无法解释对辛泽的那份心动,如果没有这一幕,他也永远无法将辛泽和ZERO联系在一起。 这一瞬间,周弋终于什么都明白了。 ---- 辛泽的马甲要捂不住了~
第39章 39 === 39 “这是怎么回事?” 被辛泽突然拽进家门的沈培南一进门就问道。 上周末,沈培南收到辛泽的辞职短信,在他家门前蹲了三天才把门给敲开,这会儿好不容易和辛泽说上话,没想到半路又杀出一个周弋。他看见辛泽刚才惊慌失措,现在又失魂落魄的样子,就猜到这件事肯定和周弋有关系。 “周弋知道我是ZERO了……”辛泽难过地说道:“周弋……他现在一定恨透我了。” 他无力地走到沙发边坐下,脸色苍白神情憔悴,用双手紧紧地抱着头,好像这样才能感到安全。 刚才看到周弋时,辛泽只觉一道晴天霹雳当头劈下,一瞬也没多想地就把站在门口的沈培南给拉进了家门。他心想一定是程萱萱把真相告诉了周弋,所以他才会找到这里来找他,人的情绪反复无常,况且程萱萱当时在车上也没有明确地说要为自己保守秘密。 周弋前来兴师问罪,而懦弱的他,只能选择这样最简单的方式去逃避现实。 “那又怎么样?”沈培南走到辛泽面前缓缓蹲下,用温柔的眼神看着说:“你不能连我也躲着。” 可辛泽却低着头,不敢去沈培南的眼睛。 沈培南一手创造了ZERO,而自己却自私地摧毁了他。辛泽知道这样的决定会让沈培南感到失望,可即便他现在穿上那身漂亮的衣裳,也无法再变回原来那个ZERO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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