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落能感觉到许公主今天的情绪不怎么样,许公主自然也能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 他们谁都没有多问,手挽着手寒暄一圈,然后在仪式开始之后,一起站上舞台,去切蛋糕。 生日蛋糕精致漂亮,桑落看一眼就认出是他爱吃的那家米诺蛋糕房做的,每年他和季商的生日,他们都会在这家蛋糕店订蛋糕。 桑落站在台上,思绪开始放空,他听到许公主的父亲在台上宣布了他们将会在两个月后举办订婚典礼,也听到了许公主在他耳边说,切完蛋糕要带他去个地方。 台下掌声热烈,台上灯光璀璨,蛋糕的香甜气息和许公主的香水味儿混合在一起,桑落喉咙发堵,心底升起一阵强烈的反感,连带着脏腑好像也有了要翻江倒海的趋势。 他突然很想要不顾一切地推翻这个的蛋糕,毁掉眼前的一切,可是他的手却是机械一般地抬起,和许公主一起握住切蛋糕的锯齿刀。 一刀又一刀,蛋糕变得四分五裂,破碎不堪,桑落像是不忍再看,抬眼移开视线时,却忽然在人群中捕捉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桑落蓦地僵住。 这其实只是很寻常的一眼,可是桑落脏腑中的涛浪却在这一瞬间翻涌,让他呼吸困难。 “桑落。”许公主皱眉喊了一声,桑落猝然回神,这才意识到他太过用力捏疼了许公主。 他小声跟许公主道歉,许公主开玩笑说他切个蛋糕用的劲儿却像是要给人分尸一样,是有多不乐意,桑落扯了扯嘴角,笑着说没有。 切完蛋糕走下台,桑落后背出了一层汗,他没有再在人群中找到季商,有那么一瞬间,桑落觉得刚才是他因为太过想念而产生了幻觉。 可是很快他就知道那不是幻觉,季商是真的来了。 桑落去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额发被打湿,让他看起来有些狼狈。 他没有再回宴会厅,而是走到花园里透气。 然后他遇见了季商,或者说是季商特地过来找他。 闷热的夏日夜晚,虫鸣和小提琴音乐纠缠不清,他们隔着两三米远的距离,相顾无言。 几秒钟后,桑落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扬起嘴角,浅笑着喊“哥”,说:“我以为你不来了呢。” 季商身上的西装是他平时上班穿的商务款式,除了那块绿宝石腕表,他没有佩戴任何的配饰,也没有系领带。 或许他原本没打算来。 季商说:“你不想我来吗?” “没有啊,”桑落说着真心话,“你能来我很高兴。” 季商沉默地看了他两三秒,然后抬步朝他走来。 桑落听见他说:“但是我不高兴。” 许是因为此处灯光昏暗,季商的脸色比平时看起来更为冷峻,桑落立在原地,出于莫名的畏惧,他没有往前走。 季商停在离他大约一步的位置,垂下来的视线冷淡又沉重。 桑落闻到了烟草的苦味和浅淡的酒气。 “看到你和许公主站在一起,我不高兴,”季商说。 璀璨的灯光下,檀郎谢女并肩站在一起,在众人的祝福中相视而笑,小声说着悄悄话。 季商在那一瞬间,觉得桑落的笑容让他不喜欢。 让他控制不住地感到生气,想要驱逐,然后掠夺。 “桑落,我非常生气,”季商又问,“你说是为什么?”
第51章 我喜欢你 桑落又感觉到了刚才那种难以呼吸的感觉,理智告诉他他应该到此为止,不要听,不要信,可是思绪却还是跟着季商的思路往下走,在期待,在渴望。 是为什么呢? “因为我在吃醋,”他不说话,季商便自己告诉他答案,“我不喜欢你旁边站着别人,不喜欢你对别人笑,更不喜欢你去和别人结婚。” “不要说了!”桑落厉声打断他,“我不会信的。”他心绪震颤,像是不敢面对一样后退,“许公主还在等我,我要——” 他想要逃开,却被季商一把抓住手腕,银色腕表卡在他们相接触的皮肤之间,冷冽和灼热撞在了一块。 桑落腕骨传来剧痛,他回头看到季商沉着的一双眼睛,心脏处更痛。 “要我怎么做,你才信我?”他听到季商又沉又轻的声音。 要怎么相信? 七夕那天,桑落戳穿季商对他的喜欢只是因为他的抑郁症时,他一声声的质问,其实也是在期待季商能够否认的。 可是季商没有。 他像是默认一样保持沉默。 桑落觉得难过又觉得庆幸。 难过季商原来真的不曾喜欢他,又庆幸季商没有对他动情。 现在听到季商的声声剖白,他还是觉得难过,却没有再感到庆幸,而是浓郁的,几乎将他压垮的畏惧和惭愧。 他想要相信,可是却不敢相信。 这份不该产生的感情已经让他足够痛苦了,他又怎么能让季商和他一样痛苦,一样挣扎着没有出路? 总要有人妥协的,从前是季商,那现在就该是他。 默然许久,桑落才终于挤出平静的声音:“我信不信已经不重要了,哥,我已经,不喜欢你了啊。” “是吗?”季商垂下眼皮,视线落在他的手腕上,一模一样的绿宝石腕表,分别戴在他们相连的两只手上。 “是。”桑落咬着牙承认,然后他在季商的注视下,不顾疼痛地用力抽回手。 “差点忘了,”桑落解开腕表的表带,用很平静的声音说,“这个表是你帮别人买的,现在还给你。” 他把还残留他体温的手表递到季商面前。季商没接,视线死死盯着他。 桑落只好收回手,好像很体贴一样,又说:“不过我戴过了,就这么给别人也不太好,我重新买一个,这个……” 桑落看着在夜色中依旧明亮的腕表,他拇指摩挲片刻,像是与它做了个简短而眷恋的道别,然后他手腕用力,银色腕表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如流星一般地,坠落消失在黑暗的草地中。 “这个就扔了吧。” 话音刚落,一股巨力伴随着疼痛从手臂传来,桑落身形一晃,就被季商推着压在了墙上。 后背摔在冷硬的墙壁上,桑落却感觉不到疼痛。 季商欺身压过来,小臂横锁在桑落下巴处,将他完全压制。 他们靠得极近,呼吸交错间,桑落闻到了更加浓郁的烟草味,滚烫的,又苦涩的。 就像当初在新加坡最后一晚那样,季商牙关紧咬,显然是真动了怒。 桑落甚至觉得季商很想揍他。如果可以桑落倒也希望季商能够揍他,可是他知道季商不会。 这么多年,无论季商有多么生气,他从来没有和桑落动过手。 桑落不敢去看季商的眼睛,可季商不让他逃避,他强硬地掐着桑落的下颌,让他看着自己。 “桑落,你为什么总是这么自我?” 是啊,他总是这么自我。 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一意孤行地渴望,纠缠,甚至利用他的心软,甚至道德绑架。 他们之间横亘着父辈的仇怨,又掺杂着十七年的陪伴。 季商明明不爱他,却又不能像对待陌生人一样完全推开他。 他的一厢情愿带给季商的究竟是什么? 他甚至无法想象,也不敢想象这么多年里季商是以什么样的心态面对他。 桑落不说话,下唇几乎被他咬破,他才能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的情绪崩溃,漏出啜泣。 季商皱着眉,拇指从他紧抿的嘴唇插进去,碾磨着他红肿的嘴唇。 指尖的苦涩味道让桑落心颤,他终于抬起眼,看向了季商。 他看到狂风巨浪的痛苦,还有从未见过的失控。 季商忽然抽回拇指,然后低头以唇齿重新碾磨。 这个吻是强硬的,带着惩罚意味的啃咬,带着不止不休的狠劲。 一直到季商舌尖尝到了咸味,脸侧感觉到温热的湿意,他才逐渐从凶狠中抽离。 桑落满脸泪痕,眼尾、脸颊,包括嘴唇,全都变得殷红,他整个人都在发抖,像是不安又痛苦的小兽。 眼泪顺着脸颊落在季商的虎口,像是一根细冷的冰针,轻易地刺穿了季商鼓胀的怒气。 “都是我的错,”桑落颤着声,“都是我的错,哥,我知道错了,你不要……你不要这样。” 一颗又一颗的眼泪好像都砸在了季商的心脏上,他沉默地看着桑落,身上的戾气在他的讨饶中逐渐偃旗息鼓。 季商徐徐后退,松开了对桑落的辖制。 桑落泪眼蒙眬,仍然在不停地道歉:“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不敢了,你不要这样,你不要逼我了。”他一边道歉,身体一边往下滑,最后蹲坐在墙边,还在说着“我不敢了,不要逼我”。 季商仍然站着,像一根紧绷的独木,好几个深呼吸之后,他紧握的拳头松开来。 “好,我不逼你。”季商的声音沙哑得几乎不像他,他蹲下身,目光与桑落齐平,“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你要我怎么做?” “我不要什么,我不要你做什么。你就是你,你好好的,你不要卖公司,你就和从前一样,你要开心,你就和从前一样。”桑落有些失控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只知道一句句重复着“你要开心,你和从前一样”。 季商抬起头,眨了下眼睛,目光才又落回到桑落身上,然后他抬起手,手背擦过桑落脸侧的眼泪,缓声哄道:“好了,不哭了,你哭成这样,我还怎么开心?” 桑落胡乱地点头:“嗯,我不哭。” 他极力克制,可眼泪还是不断地往下落。 “我不知道,我控制不住。”桑落张皇失措地擦拭,最后像没有办法一样只能用双手用力捂住了眼睛,好像这样他就可以让眼泪止住,让痛苦停息。 “我不哭了,我会好好看医生,好好吃药,你放心,我会健康的,我一定会变得健康的。” 桑落做着保证,一声又一声,渴望着能让一切变得好起来。 让季商不用担心他的病,他会好好看医生,听医生的话,按时吃药,不会不开心。 季商说“好”,他抬手摸着桑落被打湿的头发,给他擦不断流出的眼泪,无论他说什么,季商都说“好”。 过了好久,宴会厅内的小提琴曲换了又换,桑落终于是平复下来,他让季商先进去,说他要自己待一会儿。 季商看了他两秒,最后还是说了好。 但其实他没有走远,像是不放心,也像是不舍得,季商停在长廊的另一边,身形隐于黑暗之中。 他静静地注视着将自己环抱蹲坐的桑落,在这首小提琴曲进入尾声时,他看到桑落站起身来,踉跄着差点摔倒。 因为蹲得太久,他双腿发麻,扶着墙缓了好久才朝着宴会厅的方向迈出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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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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