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的晚上,桑榆联络了桑落,说是明天就是重阳节,她和姜致要去墓园祭拜爸爸妈妈,问桑落什么时候回来,要不要一起去。 从前的十七年,每一年到了该祭祀的日子,桑榆都会带着季商和桑落,一家人一起去墓园祭拜长辈,有桑落的父母,也有季商的父亲。 在桑落不知道当年车祸真相的时候,对季新山,桑落只是因为他是季商的父亲,爱屋及乌才对他有几分尊敬,就像对商琴,只是单一的不是很在乎的情绪。 但现在,桑落知道了当年车祸的真相,他对季新山除了那几分微妙的尊敬以外,还多出了些许惭愧,以及很多的……厌恨。 因为父亲的过错,也因为他和季商的感情。 很不该,可他的确觉得惭愧,也的确是在怨恨。 他总要找到一个怨恨的人,不然他要如何面对这一切? 桑落下意识的沉默已经足够表现出他的抗拒,桑榆知道他应该还在在意十七年前的那场车祸,现在还没有完全接受,所以没有难为他,只说不想去就不去,没事的。 桑落没有说话,他脸上又出现那种木然的空荒,电话那边的桑榆说着他可以和许公主多玩几天,然后挂断了电话。 耳边的声音消失,一切的声音都在消失,桑落放空的目光逐渐聚焦,然后停在面前的镜子里。 他刚洗完澡,身上穿着季商的睡衣,衣领敞开,露出他修长而脆弱的脖颈,以及脖子和锁骨处的暧昧红痕。 桑落静静地看着,少顷,他忽然毫无征兆地抬手抽了自己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他右侧脸颊迅速爬上一层绯红。 又是一声脆响,这回是左边。 一下又一下。 双颊上的绯红连成片,继而蔓延至他空洞而痛苦的双眼。 眼泪坠落的同时,他近乎无声地喃喃自问—— “我到底在做什么呢?” 又该……怎么办呢?
第60章 落落发疯 重阳祭祖,桑落没去,甚至也不想季商去,可是他没有立场,也不敢提起。 于是他像心虚一样,趁着季商出门的时候,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公寓,还顺手做了贼,带走了他从季商柜子里找到的季商去年准备的另一份生日礼物。 桑落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医院,见徐医生。 他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好,也知道自己的情绪已经不是药物能够控制的了,徐医生的心理疏导并不能让他感到轻松,但聊胜于无。 对于桑落的求救心态,徐医生鼓励却也心疼,诊疗评估之后,建议他做重复经颅刺激治疗,这会让他感到轻松一点,桑落同意了。 在做治疗前,季商给他打来了电话,想来应该是回来发现桑落不在家。 桑落接了,老老实实地说自己在医院做心理辅导,季商的心定下来,说要来接他,一起吃午餐。 桑落不想让季商知道自己的病已经需要物理治疗,于是和徐医生约好明天再做这项治疗。 因为担心自己注意力不够集中,从阑珊公寓离开的时候,桑落没有自己开车,而是叫了个代驾送他来的医院。既然季商要来接他,桑落索性又叫了个代驾把他的车送回了桑家别墅。 等了半个多小时,季商就来了,接到桑落之后,他没有询问关于治疗的任何事情,只是问他想吃什么。 桑落的情绪还是有些平,说随便,季商说附近开了一家海南鸡饭,他们中午吃这个,然后晚上去“Seeing”。 沉默片刻,桑落说:“现在就去吧,我想吃那儿的招牌鲜虾仁。” 季商自然无不应允。 工作日的中午,店里没有满座,他们没有提前预约,也可以选到视野极佳的位置。 金秋九月,南城的气温没那么炎热了,但此时毕竟正值正午,阳光依旧炙热,于是他们没有选在室外的甲板,而是在船舱内靠窗的位置。 许是因为今天陪着桑落坐在这里用餐的人是季商,桑落来第三次,才算是真的尝到这家招牌菜的美味,一口接一口,胃口比之前每次都好了很多。 吃得七七八八的时候,一位店里的侍应生忽然带着一张贴有二维码的卡片走到他们这桌,说是店里最近在改良餐品口味,想麻烦他们帮忙填一份关于菜品的调查问卷,之后会送他们两份店里的招牌甜点。 桑落一向热心,不管是陌生人还是熟人,只要找他帮忙,他能力范围之内的都不会拒绝。 他在年纪比较小的时候,干过包括但不限于“把所有的零花钱都捐给了‘寻求帮助’的聋哑人,以至于自己步行一小时徒步回家”“熬夜帮学长画图做道具以至于自己作业没能完成,被老师罚站,站着上了三天课”,以及“大学的时候为了帮室友完成一项信息采集任务,愣是让季商帮忙搞了二三十个虚拟小号填资料凑人数,然后被季商敲诈起早给他送一个月早餐”的事。 现在不过是填一份调查问卷,桑落自然没有拒绝,只是他没想到,这位侍应生还会提到他上次来这里用餐的情况。 说是因为桑落和他女朋友样貌都很出众,且许公主那天穿了一条极具设计感的裙子,所以印象深刻。 听到“女朋友”这个词,季商眉尾高高挑起,眼底情绪有些微妙起来。 桑落没看季商,但余光瞥见他动作顿了一瞬。迟疑了两秒钟,桑落开口向侍应生解释,说那位小姐不是他的女朋友。 侍应生跟他道了声抱歉,给他们送来甜点之后就匆忙离开了。 餐厅里钢琴曲的调子从欢快轻盈变成了低沉舒缓,桑落和季商之间的氛围也变得微妙,让桑落很想忽略,很想用点什么别的东西驱散,可是他找不到能说的话,好像说什么都很没必要。 很巧的是,许公主这个时候忽然给他打了电话。 公主在海上疯玩了几天,着陆之后休息够了,终于想起来她还有个准未婚夫。 桑落一开始没想接,还是季商问了一句“怎么不接”,他才准备接,不过还是晚了一步,电话因无人接听而自动挂断。 没过几秒钟,许公主发来了微信消息。她这次找桑落倒不是因为她需要桑落,而是她那位开画室的朋友办了个小型鉴赏会,邀请桑落一块去玩,那位画室主理人前几天给桑落发过信息,但桑落一直没有回复,和许公主提了一句,许公主这才打了这通电话。 桑落手机就放在桌子上,屏幕上的聊天记录季商扫一眼就看了个全,在桑落犹豫着要不要回复的时候,季商忽然说:“不去。” 他语调很平,简洁的两个字是他惯有的冷淡。 桑落怔了一瞬,旋即错愕抬眼。 “说你没时间。”季商又说。 桑落回过神,按灭了手机,低头吃了一口甜点蛋糕:“我本来也没打算去。” “嗯。”季商应了一声,顿了顿,又说,“以后不许和别人单独来这种餐厅吃饭。” 他语调很平,就像最开始落座,在桑落要点口味偏辣的鱼汤时,让他不要吃辣一样。 桑落抬起眼皮,看到季商依旧没什么表情地补充道:“想吃,我带你来。” 那种微妙的气氛好像忽然消失了,以这种桑落从未想过的方式被驱散。 正午的阳光从窗户斜洒进来,好像在桑落心里浓稠的阴云中戳了几针,温热的,带着轻微的刺痛感,让他抗拒又渴望。 午餐结束之后,季商要回一趟启明,有一场决策性会议,他必须出席。他询问桑落要不要和他一起,又或者他先送桑落回公寓休息。 桑落都没有选,他让季商送他回家,回桑家别墅。 季商没立刻说好,桑落很不愿意提起,却也只能说:“姐姐回来了。” 季商没再说什么,把他送回了桑家别墅。 到家之后,在桑落拉开车门要下车时,季商忽然拉住了桑落的手腕,用很平淡但很温柔的口吻说:“不要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桑落没有说话,季商拉着他的手在嘴边亲了一下,又说:“记得想我。” 桑落怔了好久,才艰难地说好,然后他收回自己发麻的手,拉开车门,下了车。 转身时,季商仍旧在看着他,目光平静而专注,桑落扬起嘴角,冲他笑了笑,说“再见”。 目送季商的车离开,桑落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脸被阳光照得升起潮热感,他才转身往自己家停车场走,在自己的车里拿出那份他偷偷带回来的生日礼物。 下午他哪儿都没去,给许公主和那位画室主理人回了消息,说他身体不适就不过去了。 傍晚时分,季商给桑落打了电话,问他晚上想吃什么,桑落当时躺在床上睡觉,迷迷糊糊只说不想吃,想睡觉,季商只好说让他好好休息就挂断了电话。 不多时桑榆和姜致也结束工作回到了家,听保姆说桑落回来了,在房间睡觉,保姆去叫桑落吃饭,桑落也说不想吃,没出门。桑榆只当他是玩累了,也就没管他,晚上她回房睡觉之前倒是去桑落房间看了一眼。 桑落躺在床上,的确是累得狠了的样子。 桑榆问了几句,在问到和许公主相处得怎么样,出海玩好不好玩的时候,桑落的表情有点愣怔,似乎是很不想提,敷衍地说“就那样”,然后翻身躺进被子里,说要睡觉了。 桑榆知道桑落能答应结婚只是迫于各方面的压力,对许公主很难产生感情,她轻轻叹了口气儿,也就没再多问,让桑落好好休息,就自己回房了。 过楼梯拐角的时候,正好遇到了突然回来的季商。 桑榆愣了一秒,听到季商喊“姐”,她才回神,应了一声问:“怎么这么晚还跑回来了?” 季商没有说谎:“回来看看落落。” 桑榆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 尽管季商好像已经搬出去住了,很少回来,但到底还是这个家里的人。桑榆从来没有想要把他赶出桑家的意思,不可能让季商不再回家,断绝他和桑落所有的关系。 但季商如此坦然,桑榆心里还是有些微妙,可也说不出什么重话,只是像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一样错开眼,说了一句:“他已经睡了,就别去吵他了。” 季商没说话,桑榆继续往楼上走:“你也早点休息。” “好。”季商说,“姐姐晚安。” 待到桑榆回到房间,季商也走到了桑落房间门口,他放轻动作扭开门看了一眼,见昏暗的卧室内,床上被子隆起,四下安静,他便又关上了门。 桑落并没有睡着,开门的动静他察觉到了,他只当是桑榆去而复返,老老实实地闭眼睡觉。 可是睡意迟迟不至,倒是心慌感越来越盛。 这种感觉桑落已经很熟悉了,除了生日那晚,他在季商的失控中累晕过去,自从回国之后几乎每个夜里他都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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