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军脾气臭,护工换了一个又一个,谁都干不长久,所幸报应不爽,没过多久就撒手人寰了。 照魏骁和魏昭的意思,连葬礼都不必用心去办。周景辞没办法,又忙前忙后许久,那段时间,公司里的人都以为,是周景辞死了亲人。 周景辞没太多怨言。他与魏骁是一个胡同里的,自幼一起长大,魏军什么脾气品性,他一清二楚。而他们三个人里,唯有自己与魏军没什么深仇大怨,为他操持最后一点体面,也没什么委屈。 魏骁当初听了和尚的话,气得眼冒金星,他最烦命运这种说法,他若是信命,他合该一辈子窝在J城的小胡同里,一辈子守着一间小铺子,跟他亲生父亲一样,在酒肉色中腐败。可他不信命。他有手有脚,有脑子肯努力,他全靠自己,冲破了命运的牢笼。 听了和尚的话后,他眼神中闪过几丝狠厉,那和尚见识的人多了,只是一个眼神儿,就看出他不好惹来,稍稍后退了几步,魏骁咬牙切齿,“你再说一遍。” 那和尚自然不敢,又往后退了几步,眼看就要顶到城墙根儿上了,魏骁当时血气方刚,握紧了拳头,抄起来就要往那和尚油光满面的脸上送,幸好被周景辞拦住,将人拖走。 魏骁知道,自己这辈子注定无妻无子,可他有周景辞,就已经拥有了全世界,他是要陪周景辞到一百岁的。 可当年的魏骁哪里知道,和尚的后半句话,竟也要应验了。 突然,魏骁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下一秒,他感觉到一双手宽大的在他身上摸索着,不一会儿,他怀里揣着的lv钱包就被拿了出来。他求生心切,身体里爆发出无限的潜能,瞬间冲破这副破败肉体的桎梏,一下睁开双眼。 眼前这人皮肤黝黑,戴着顶帽子,一看就是个常年种庄稼的,嘴唇很厚,下面长了颗顶大的痦子。 那庄稼人似没想到他还活着,吓得一个激灵,往后跌坐了几步。两个人对视几秒,魏骁喉咙里卡着血,说不出话来,他眨眨眼,却看到那庄稼人人眼中闪过的几抹阴狠。 庄稼人展开他的lv钱包,拽出了里面所有的人民币和几张卡,还特地将魏骁的身份证取走了,随后将钱包丢在一旁。 紧接着,那庄稼汉心一横,一不做二不休,抄起地上的石头,重重地砸向魏骁的头。 魏骁头骨传来一阵钝痛,一股股血从额头溢出来,他没睁眼,那庄稼人又试了试他的鼻息,魏骁屏息凝神,装死不动弹,庄稼人这才一屁股坐在地上,长舒几口气后,不再管他。过了一阵子,又在魏骁身上摸了一通,从他的侧兜里翻出来了手机和一串儿钥匙,连同一把零钱,一起搜刮走了。 那庄稼人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心里到底有几分怕,做完这一切后,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磕磕绊绊地落荒而逃。 待脚步声消失以后,魏骁才睁开眼睛,他用尽浑身所有的力气,将庄稼人丢在一旁的钱包拿在手里。 他小心翼翼地将钱包展开,一片片血血洇在了皮革上,而钱包里面则夹着张起了毛边儿的老照片,照片上的周景辞和他正是青春年少,站在泰山之巅,笑得灿若朝华。 魏骁想,自己其实并不怨恨周景辞架空自己,他本来就一无所有,没钱没势,空着只手来到北京城,无数个日日夜夜不要命的干活,为得就是能让周景辞与魏昭都过上好日子。 他是个爹不疼娘不要的人,是根儿垃圾场里长出的野草,他怎么都能活着,他什么都可以不要。他只要周景辞平安幸福,他只要幼妹健康快乐。 他这辈子除了在感情上小心翼翼,在别的方面称得上一句不羁放纵了,他不后悔把股份转让给周景辞,亦不后悔全心的信任。他愿意把自己拥有的一切都拱手相让,只要周景辞开心。 可周景辞却背叛了他。 周景辞背叛了他。 魏骁深深吸了口气,疼痛于肺部开始,顺着气管扩散,偏偏心脏也疼得难耐。这一刻,他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身体更痛一点还是心理更难受一些了。 可他们有过那么多美妙的日子,他们于落雪的冬夜相互依偎在十几平的筒子楼里,他们在炎热的夏天紧紧相拥,他们一起度过了那么多风风雨雨……周景辞是他少年时代贫瘠生活中的一切补偿,周景辞是他唯一的信仰与眷恋。 可是后来的他们又究竟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这一刻,魏骁倏地原谅了周景辞对易购的一切所作所为。 也许背叛在爱情中重若千钧,可在生死面前,一切都不值一提。 他摩挲着照片上周景辞充满朝气的脸颊,而后用尽全力放在嘴边,印上轻轻一个吻。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心中想得是,若是能再见他一面该有多好……
第16章 周景辞倚在皮质沙发上,他生性寡淡,除了读书看展,平日里没什么嗜好。魏骁不在,回家于他而言,就只是一个人枯坐着。 这已经是魏骁消失的第三天了,以前从未有过的情况。不回家、不去公司、打不通的电话、没有回音的信息……就仿佛人间蒸发一样。 周景辞平日里最不屑的事情,这几天他统统干了个遍,夺命连环call,找魏昭打探,甚至连魏骁那些不着调的狐朋狗友他也一一问候过了。 没人知道魏骁去了哪儿。 周景辞知道,自己做错了许多,或许他压根不配被魏骁爱着,更不配得到这个人的信任。可事到如今,周景辞都不肯相信,魏骁真的会一个交代都不给他就彻底与他决裂。 他们在一起了二十年,从青葱少年,到人至中年。就算魏骁彻底对他失望了,就算魏骁不再爱他了,也不会一句话都没有,就这么完完全全地消失在他的生命里。 他早就不是小年轻了,魏骁知道他经不起折腾。 然而他还是担忧的。 担忧魏骁喝得烂醉酩酊,担心魏骁不好好吃饭,担心他原本就脆弱异常的肠胃,担心他为易购紧绷了二十几年的神经…… 魏昭见周景辞惶惶不可终日,每每晚上从实验室回来后,都会先去周景辞那里坐坐。她不懂发生在自己两个哥哥身上的事情,也不懂什么经商与股权,只觉得对自己的两个哥哥而言,最大的矛盾不过是日常琐事而已。于是,她一派天真地问,“你跟我哥吵架了?担心我哥出去鬼混?” 周景辞一张脸惨白,他咬了一下嘴唇,摇了摇头,悠悠地说,“我们闹了很大的矛盾。但是我不担心出去鬼混。他,他不会跟别人好的。” 说他过分天真也好,说他太过自信也罢,周景辞心里知道,就算魏骁不肯要他了,也不会不给自己留下只言片语就人间蒸发;就算魏骁恨透了他,也不会还没明明白白地说分手就与别人在一起。相爱二十载,这点对彼此的了解他还是有的。 魏昭虽时常看不惯魏骁的做派,但这种原则性的问题上,她是信任自己亲哥的。更何况,她眼睁睁地看着周景辞与魏骁一步步走到今天,他们俩的感情,是断不了、分不开的,他们是朋友,是兄弟,是战友,是爱人,是彼此大半的生命,是断了骨头连着筋的存在。 于是,魏昭安慰道,“哥哥你别担心了,我哥他兴许只是出去散散心,这里是他家,他的亲人都在这里,能去哪?” 周景辞这才缓过神来,他想,是啊,魏骁活到三十六岁,所有的亲人,就只剩下了自己与魏昭。他还能去哪呢? 可心底里浮现的不安,跳动的右眼皮,无一不把他推入更深的忧虑之中。 周景辞不想魏昭担忧,他虚虚地笑了一下,说,“昭昭你回去吧。我没事。” 魏昭不情不愿地看了他两眼,再想说什么,却被周景辞往外推,“快回去吧,好好休息。” 洗漱后,周景辞躺在床上,一整个晚上,他都没能入眠,睁着眼从天黑熬到了天明。 魏骁不在的日子,他都睡不好的。 夜太漫长,周景辞想了许多,那些本以为会在岁月之河中褪色的片段,那些藏匿在时间之漏中的往事,电影一般在脑海中轮番播放。 魏骁从小疼他爱他,他们在一起的日子,就算再辛苦、再难熬,魏骁也总会把一切都让给他。这一次,周景辞却什么都不想要了,他只想魏骁回来,回到自己身边。 还记得魏骁少年时活得艰辛。有一次,周景辞只肖得一眼就看出了魏骁头上青紫色的肿胀,他早听闻魏军脾气不好,整日因为什么劳什子保健品的事情与人争吵,却没想到他对自己的儿子,也是这般冷厉无情。他的心忽地颤了两下,想伸手摸一摸魏骁头上的包,最终却只是虚虚悬着手,不敢碰。 魏骁瞧他这副样子,觉得有点好笑,他摁住周景辞的手,摸着自己的头,“不疼了。” 周景辞撇撇嘴,怎么可能会不疼。 魏骁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对周景辞说,“你吹吹,吹吹我就不疼了。” 周景辞心肠好,对魏骁又是全心信赖,听魏骁这么说,他就真的将嘴凑了过去,温热的气息湿湿热热地打在魏骁的额头上,魏骁心里痒痒的,又觉得周景辞果真是蜜罐子里泡出来的孩子,连呼出的空气都是甜的。 魏骁家里的情况一日不如一日,周景辞每日看着魏骁身上的伤痕、眼下的乌青,只有心疼的份儿。他几次偷偷往魏骁包里塞钱,有时是一块两块,甚至还有过十块八块,可魏骁每每都皱着眉头,对他说,“以后不要这样了。” 魏骁待周景辞极好,很多时候,周景辞甚至觉得魏骁对他比对自己的亲妹妹还好,全然是把自己当做弟弟一样。自从熟悉以后,魏骁就再不曾对他冷言冷语,而唯有自己想要给他钱或是买店里的东西时,魏骁会收起平日玩世不恭的模样,一板一眼地对自己说,“我不要你的钱,也不卖给你东西。” 魏骁不许他买店里的东西,小到一根冰棒,一块儿橡皮,大到周景辞书桌上摆的台灯和水杯,魏骁向来都是一概送他。 周景辞心中感念,却也很是难为情,久而久之,便再也不敢向魏骁提起钱的事情了。 后来,有一次,魏骁整整一个礼拜都没来上学。周景辞心急如焚,可魏骁家没有电话,周景辞再担心都联系不上。周景辞等了三天,第四天实在没忍住,翻出班里的家校联系卡上的地址,准备亲自去魏骁家里找他。 周景辞一直害怕魏军的阴岑凶悍,所以来之前特地朝他家的店里瞅了眼,确定魏军此时正在店里瞌睡,才敢找上门去。 周景辞与魏骁关系虽好,魏骁却从来不带他回家。周景辞自然知道这是什么原因。所以,这还是周景辞第一次找上魏骁的家门。 他轻轻敲了两下门,——“咚咚,咚咚”。 明明前几秒钟,屋里还有动静,明明他听到了魏昭叫“哥”,可偏偏没人给他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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