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救李二牛家的火,而是五年前邻村发生的森林火灾,让余大爷全身百分之七十的面积烧伤,造成三级伤残,脸部尤为严重,下巴的皮肤已经没有了,和颈项的连在一起,不能大幅度地咀嚼食物,只能吃一些流食,溃烂的皮肤好了又烂,随时恶化发脓。 家里唯一的儿子前些年去工地干活被钢管砸碎脑袋砸死了,老板也只赔偿了余大爷一家十万块钱,远不够余大爷烧伤治疗。 麻绳专断苦命人,现在余大爷只有七十多的老伴照顾他。 陈千歌先开始不知道塔寨村有这么多家庭不幸或者悲惨的人,远看感觉每个人都有房子住,有饭吃,有庄稼做,近看才发现,石头不仅是石头,有可能石头下面还有压着的无法生长的小草。 他第一次来余大爷家那个鼻腔里的酸涩就涌不住了,眼泪倏地流下来,看见余大爷躺在床上乐观地给他们讲自己受难的过程,语毕还说就算变成这样也不后悔,哪儿需要救援他依旧会去。 其实哪儿都有默默无闻的英雄。 被青苔覆盖的院里有狗叫,陈千歌提着大米和食用油上了梯院,喊道,“赵婆婆,余大爷。” 赵婆是余大爷的老伴,听见陈千歌的声音急匆匆地从厨房里跑出来,欣喜道,“哎呀,小陈书记来啦。” “最近身体怎么样?”陈千歌笑着问。 “挺好的,”赵婆想去帮陈千歌提东西,但陈千歌不让她提,“上次你拿的东西我们都还没用完呢。” 陈千歌跑了两趟才把东西全部搬进屋,“没事儿,多屯点儿好。” “是不是陈书记来了?”里屋传来余大爷嘶哑的声音,由于被火撩过嗓子,所以嗓音听起来像是使劲扯着的。 “哎,我来看看您。”陈千歌笑着说,走进里屋,余大爷病卧在床,被火烧过的脸显得有几分可怖,但陈千歌没什么在意的,搬了张椅子坐到余大爷的床前,拿了个苹果削着,“伤口没有发炎了呀。” “对,你拿的那个药膏效果还挺好,我早晚都涂,好久都没有流过脓了,”余大爷说,“昨天李二牛家着火了,没什么事儿吧?” “没事儿,小火。”陈千歌说。 “小火就好,”余大爷叹了口气,点点头,“小火就好啊.....” “这不是就过来给村里的人发宣传手册吗,”陈千歌把苹果递给他,“争取下次不要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第83章 消防讲座和养猪场拓建动工是同一天,陈千歌两条腿就没有停过,跑遍全村招呼村户听讲座,又同施工的人一起围着养猪场地拉线,定位,最终指挥拉材料的货车卸货。 这些材料在他们计算时,塔寨村的本金是不够的,陈千歌提前调陈氏的资金援助,当村长看到公积金里面涌入的一大笔钱时,陷入了无比的纳闷,拉着陈千歌说悄悄话,“这都是北京的大企业啊,我还想着给这位老板送面锦旗呢,但人家就是不同意露面,小陈,你说怎么让人大老板知道我们的感谢呢?” 陈千歌沉思地想了想,对村长说,“要不我们手写一封感谢信吧,感谢信就足够了。” “哎,这么一说也不错,我回头就写。”村长喜笑颜开。 “你随时那么忙,这件事儿交给我就行了,我给他们写。”陈千歌笑着说。 “嗐,咱俩谁写都一样,不过你年轻你写也没事儿,”村长感慨地叹气,“希望我们能不负所望,尽快让乡村实现全面脱贫。” “会的,”陈千歌点点头,“村长,等养猪场起来以后,我建议还是把山里那些荒地给开发了,用来种植果树,我记得之前塔寨村是不是盛产猕猴桃来着?怎么后来不种了?” “那些荒地曾经是归农户所管的,被荒废的原因一方面是前几年国家说是要建高速收购土地,但高速一直都没修下来,绕到S202线那边的国道修建了,这个因素占大头,还有一方面,你又不是不知道,村里都是些七八十岁的老大爷老太太,他们那胳膊腿儿能爬山吗?”村长说,“所以就没有种过猕猴桃了,唉,以前塔寨村的猕猴桃销路可好了,物是人非啊。” “没事儿,龙王县为什么留不住人,尤其还是年轻人中年人,还不是因为挣不到钱才往外跑吗,等一个小县城发展起来以后,自然就有人回来了,”陈千歌说,“但是.....过程可能会很艰辛。” “小陈啊,你是近几年我们村最年轻的村干部,”村长突然笑了起来,莫名地说了句,“我的意思是什么呢,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新时代青年的力量,不管多么艰辛,我相信你带着我们一起能够完成的。” 陈千歌微张着嘴,哑然。 由于是第二次开工,所以没有花里胡哨的剪彩和祝贺,提起工具就是干,村里的干部之前被陈千歌打过招呼,一旦开工必须要来帮忙,当然如果手上有工作的除外,尽管有些人不满,但看见陈千歌干得很卖力时,他们又把心里的不爽压了下去。 干了一下午的活儿,陈千歌推砖的手心已经被磨破了皮,火辣辣地疼,都没法沾方向盘,强忍着疼痛才把车开回家。 他思索着明天干活儿得带个手套了。 从家里翻出之前靳子桀给他准备的医药箱,简单地给手心破皮的地儿上了药之后,打算给靳子桀打视频时,村长的微信通话闪了过来。 这么晚打电话一般都是出事儿了。 “小陈,姚国江被他爸给捅了。”村长说。 陈千歌身体如遭雷劈,当头一棒,什么被捅了?姚国江,那个才读六年级的小男孩儿,被他亲爸用刀给捅了? 他来不及收拾医药箱里面的东西,穿上外套急车驶向姚国江的家,赶到时,院里的路被人堵死了,昏黄的路灯看不清里面的情势,而且天上还在下雨,泥浆蘸了陈千歌满腿。 “造孽哦,姚国江怎么摊上这么一个爸哦。” “喝烂酒打老婆就算了,还把儿子给捅了,他不是人啊!” “听说原因好像是他老婆偷人,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这谁传的谣言?” 人群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地唏嘘。 陈千歌被雨打的眯起眼睛,边挤边说让一让,终于挤到姚国江家的院坝里。雨浸湿的地板上有一滩血,姚国江毫无生气地躺在地上,他爸正拿着刀对准他们,喝过酒的脸色酡红,一整个精神恍惚的状态,大声叫这些看戏的人滚。 “姚军,你把刀放下!”村长穿着雨衣竭力劝说姚军,“家里的事儿是有什么不能商量的呢?你何必啊,你这,你这还拿刀把你儿子给捅了,是犯法的呀!” “报警和打120了吗?”陈千歌扭头问他身后的一问村民。 “都打了,但在县里呀,路程还要一会儿呢!”村民焦急地说,“怎么办呐陈书记,他喝了酒又拿刀,我们根本不敢上去。” “你问这个臭娘们,背着老子在家都干了些什么?”姚军凶狠地拽住他妻子的头发,“偷男人是吧?现在你偷的那个男人就他妈在这一众人站着,他怎么不出来救你啊?” “你要发酒疯别他妈造谣,我偷你爹的偷男人,我告诉你姚军,老娘早就不想跟你过了,你哪回喝醉酒不家暴?你别比刀吓唬我,有种捅过来啊!像捅你儿子那样捅过来!”姚国江他妈妈不服输地回骂。 姚军气得目眦欲裂,眼见那个刀尖就要捅下去时,陈千歌猛地扑上去双手按住姚军的手,整个人压在他的身上。 “姚军,你冷静一点,你是想坐牢吗?”陈千歌捏住他的手腕儿,低吼道。 “你滚开!”姚军转了转手,猛抬胳膊,对着陈千歌的脸就是一划,但被陈千歌躲开了,刀锋堪堪擦在手臂上,留下血印。 其他人眼见陈千歌勇敢地开了个头,都冲上来制服住姚军,陈千歌向后踉跄的身影被村民给抵住。 “你干嘛呢?!你怎么就冲上去了!”村长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怕地对陈千歌大吼,“多危险知不知道!你不要命了?!” “你先管这边。”陈千歌稳定心绪,快速地对村长说,脱下外套朝姚国江过去。 姚军捅的位置在姚国江的左腹位置,陈千歌不知道姚军捅的有多深,但眼见这血流不止的还是有些骇人,姚国江瞳孔涣散,微张着嘴吸气。 陈千歌把外套按在姚国江伤口的位置,轻拍他的脸,“姚国江,听得见我说话吗?” 姚国江瞳仁动了动,转到陈千歌的脸上,声音微弱颤抖地问,“小陈书记.....我....会死吗?” “你不会,”陈千歌坚定地说,“不要怕,没事儿了。” 血染满姚国江白色的校服,小麦色的脸现下无比苍白,干瘦的身姿躺在地上看起来非常可怜。 救护车来了,陈千歌抱起姚国江上了担架,姚妈妈发丝凌乱地跑过来带有哭腔地呼喊姚国江,“儿子,儿子,妈妈在这儿....” “你们家属上来陪同。”医生对他们说。 姚妈妈已经坐上救护车,陈千歌正欲下车时,姚国江的手死死抓住他的衣角不放。 陈千歌回过头,对上姚国江干净清澈的眼眸,他离开的姿势撤了回去,坐到姚国江旁边,“我不走。” 救护车里的消毒水味儿很重,熏得陈千歌头昏脑涨,这是他最不想闻到的味道,之前在医院里闻得已经够多了。现在他心里有十万个为什么哽在喉咙里,想问姚军为什么会捅姚国江,想问姚军对他妻子家暴多久了,可眼下的第一情况是要保证姚国江不能出事儿。 一个六年级的小孩儿血能有多少?而一个六年级的小孩儿被父亲一刀捅过去的那一刻在想什么? 到医院姚国江被送到急诊室进行输血,他和姚妈妈在门外等候着。 两个人都被大雨淋的很狼狈,后知后觉陈千歌才感觉到黏腻在自己身上的T恤很冷,搓胳膊的动作引得姚妈妈把视线放到他身上,滚了滚嗓子对他说,“谢谢你,陈书记。” 陈千歌手一顿,“不用谢,你.....你能告诉我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了吗?” 姚妈妈低垂着头,发丝披散下来遮住她的神情,陈千歌等了半晌,才听见她徐徐诉说今晚的事情。 姚军就是很典型的农村没文化五大三粗喝点骚酒就发疯的男人,还带有大男子主义。他经常对自己妻子进行家暴,打急了还会殃及到自己儿子,就比如姚国江上去拦住他不让他进行施暴。 “我没有干背叛他的事儿,我一个女人干着工地上的活路,和男人接触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叶国庆和我是同一工地的工人,我和他就是朋友关系,有可能他经常给我拿他们家的菜所以看起来走近了点,但其他的再也没有什么了,”姚妈妈说,“村里八卦的人多,一传十,十传百,传着传着就变了味儿,姚军他听的是什么版本我怎么会知道?他今晚也是,喝了酒突然就发疯,质问我和叶国庆是什么关系,他打我,用凳子砸我,国江看见他爸这样就站在我面前替我挡,吼他爸,姚军在这儿又气急,拿着刀就出来了,我原本以为他只是吓唬吓唬我们母子,谁知道他会动真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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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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