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缚着双手的力道减弱,虞礼书挣脱出来,也没有着急逃出车外,而是冷淡地看着他,狭长的眼瞳中毫无光泽。 “当年你说你救了我,你说那枚吊坠是你的。” 说来惭愧,有些事情,被爱意蒙蔽,虞礼书到了三十多岁,才倏忽理清:“我原以为你不会水,全靠拼死相救,现在想想,是那天以后,立即开始学的吧?” 宴时昼的第一反应是否认,但对上虞礼书清冷分明的双眼,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知道以虞礼书的性格,没有确凿证据决不会贸然揭穿。 “不止如此,你早就知道自己不是宴家的孩子了,对么?”虞礼书看着宴时昼,把自己的猜测全数抖出,“你为了欺瞒此事,对林雅聘和她的丈夫动了手脚,是与不是?林竞思失足落海,和你有没有关系?” “你怀疑我?” 宴时昼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如短线的珍珠般落了下来,却再也无人疼惜,“不是我,是母亲她……” “够了。” 虞礼书打断他,声音像结了寒霜。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意气用事,原本不应该激怒宴时昼,却在宴时昼动手过度后被那股委屈情绪激了出来,无法遏制地将压抑在心中的话全数说出。 是,他不是傻子,可他为了宴时昼,从前一直选择装瞎装聋。 虞礼书冷静下来,看着宴时昼满脸泪水的模样,一字一句道:“过去的事,我不管了,你把林竞思放了。” 宴时昼也看着他,问:“若我不呢?” 车窗被人轻轻敲响,外面传来方女士担忧的声音:“礼书?时间差不多了……” 如一箭划破沉默,虞礼书垂下眼眸,避开宴时昼的目光。 “若你不,我便让警察去查,你拘禁也好坐牢也罢,亦或是逃到你势力盘踞的K国去,我都不会再管你。” 车窗落了下来,冷空气涌入车内,宴时昼手脚冰凉,眼睁睁地看着虞礼书同方女士像宾客席走去。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就在几分钟前还掐着虞礼书柔嫩的皮肤,感受着其下脉搏跳动,血液流淌。 “宴少爷?” 有人叫了他一声,宴时昼抬起头来,眼中尚有癫痴残酷,教来人呼吸一滞,定在原地。 宴时昼笑:“结束了么?我来了。”
第144章 可他偏偏自寻死路 大部分人并不在乎婚礼的主人是谁,也不关心新郎们恩爱与否,他们在天然的社交场合中游刃有余地游猎,高谈阔论,笼络资源。 虞礼书将领子往上拉了一些,才勉强盖住脖颈处被掐出的印记,湿润的长睫被风吹干,走向人群时,不露破绽地矜雅得体。他和沈南音简单谈了几句,敲定了上次说好的项目,对方没有再提起自己可怜的弟弟,只是复杂地看了他好几眼,祝福道:“新婚快乐。” “谢谢,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送走了沈南音,他才算是真正闲下来,齐魏几人见状围过来,堵着他喝酒。 齐魏的相亲黄了,转头还得给虞礼书讨份子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你怎么就看上宴家那小子了……好吧,他是脸蛋长得好……” 放在三年前,虞礼书能说一堆滤镜拉满的话来堵齐魏的嘴,什么乖巧可爱贴心懂事,现在却哑巴吃黄连,一个字也说不上来。 “你懂什么,”江厌不知何时凑了过来,贱兮兮地搭腔,“说不定人家另有长处,讨小舅舅喜欢呢。” “另有长处”四个字,他咬的很重,虞礼书对上他揶揄的目光,骤然想起从前收到威胁信息时被江厌撞破的场景,有些难堪地抿紧唇瓣。 司谌瞪了江厌一眼,“说话注意一点,宴时昼以后是你……呃,小舅妈?小舅夫?” 江厌闻言脸都皱了,他和宴时昼年龄相仿又有过节,怎么也想不到人家一个翻身成长辈了:“小舅舅,你行行好吧,换一个正常人结婚不行吗?” 宴时昼的坏话,他滔滔不绝怎么也说不完,只要虞礼书愿意听,他能出个广播剧来专门控诉宴时昼的恶行。 江厌摇头晃脑地说着,突然看见齐魏冲自己挤眉弄眼,皱起眉头:“齐大少爷,你眼睛进沙子了?” “江厌。” 身后传来一道甜丝丝的声音,江厌的头发都吓得炸了起来,他缓缓转过头,看见宴时昼站在自己身后,眼眸漆黑,笑意盈盈。 江厌比宴时昼瘦小好几圈,远程输出还好,站在跟前就有些怂,从前他嘴欠挨过不少打,可给虞礼书送男侍那回,真被他打怕了。 他下意识就想往虞礼书身边躲,却被提溜着衣领整个人提起来扔到了一旁,一个没站稳倒在桌子边,三瓶红酒被掀在地上。 这一下闹出的动静不小,全场宾客都看了过来。 江厌一抬头就看到宴时昼垂在两边的拳头上暴起的青筋,心里一个咯噔,朝着方女士的方向喊了一句:“姨姥姥!” 方女士一听,急忙走了过来,见江厌摔在地上沾了一屁股红酒,转头看了一眼宴时昼,轻轻皱眉。 江厌是个纨绔子弟,她心知肚明,也没有偏帮的意思,只是今日礼书结婚,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总不能让别人看笑话,她停顿了一下,让人扶江厌起来,笑道:“小厌怎么不小心摔了,快起来。” 江厌瞪大眼睛,有些委屈,张开嘴巴想说什么,又被方女士一个眼神定在了原地。 宴时昼瞧着江厌又暗中蹬自己,都不需酝酿,转瞬间便湿了眼眶,“江少爷不喜欢我,我从未埋怨过,可今天是我和阿鱼哥哥的婚礼,你背地里跟齐先生他们抹黑我,我……” 他一番话绵里藏刀,将江厌刻画成那心思狭隘的长舌小人,就连方女士听了,也觉得对不起他。 “好了,”她打断江厌嘴边辩解的话,冷声道,“你小舅舅结婚,你还敢捣乱,现在就给我回去反省。” 宴时昼最后添了把火:“江厌他也不是故意的,妈,您不要因为我跟他生气,也怪我太在乎哥哥,怕哥哥的朋友误会了我,我也有错。” 江厌要气疯了,可江家的长辈已经走了过来,拉着他跟宴时昼道歉,怕因为他伤了江虞两家的亲家和气。 最终这场闹剧以江厌不情不愿地认错告终,方女士为表歉意也不再端着,亲手取下虞老太太传下来的玉坠子送到宴时昼手上。 那坠子来头不小,有眼力的人认出其上刻录乃是虞太太太爷因赫赫战功得来的,一时间唏嘘不已。 宴时昼乖巧收下了,又甜甜地恭维了几句,连一向严肃的方女士都面色温和了不少,“你是个有本事的孩子,我倒也放心了。” 说完,她便当着众人的面,将收养小孩的话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一来警告虞家旁系别对财产动歪心思,二来也替宴时昼和虞礼书将那些生儿育女的劝告堵回去。 宴时昼环住虞礼书的腰,当着所有人的面歪倒在他肩头,享受着旁人或惊诧或艳羡的注视,贴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我考虑过了,只要哥哥愿意和我好好的,林竞思我放了就是,可……” 在他人看来甜蜜的耳语,内容却与表象大相径庭:“可他偏偏要自寻死路啊,我能怎么办?”
第145章 无可救药 站在人群中心,原本矜贵得体的男人瞬间失态,脸上的血色褪去,几乎站不稳便要摔倒在地。 “虞哥?” 司谌离得最近,注意到了异样,可下一秒虞礼书便被宴时昼整个人锢进了怀里,只依稀瞧见长绒披风包裹下紧绷的背脊。 “抱歉,”宴时昼轻笑着化解掉于他而言不算大的力道,感受到虞礼书整个人都在发抖,舌尖轻抵上颚,压抑住心底泛起的戾气,对旁人解释道:“外面太冷了,哥哥穿得薄,有些受不住。” 正值晌午,暖阳普照,即便在深冬户外也不觉严寒,众人面面相觑。方女士知晓宴时昼不爱应酬,也不好留下虞礼书这个新郎,便摆摆手让他们回室内。 原本有几个旁系的小孩也想跟着去凑热闹,被长辈拦下,哄笑道:“人家新婚燕尔,你们可别不识眼色去做电灯泡了。” …… 虞礼书被拽着走了几步,远离了人群便停下来,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却无论如何也难以挣脱宴时昼的掌心。 又惊又怒,他压低音量,冷声质问道:“你什么意思?小思他怎么了?” 宴时昼转过身来,面上的笑意尽数卸下,阴测测地看着他。 他的沉默比妒火更令虞礼书感到恐慌,右手的神经牵动肌肉抽搐,却顾不上病理疼痛,等着一个答案。 宴时昼从未见过虞礼书这副模样。那双覆雪的眼瞳中光影昏暗,伴随着长睫的震颤,脆弱得经不起半分摇晃。 或许曾经他早已自足,因为那个外人眼中强大沉稳的虞礼书,偶尔展露温柔宠溺的虞礼书,囚于笼中、湮于欲海的虞礼书,这些都是他的。 可眼前这个全心牵挂着一个人,脆弱不堪一击的虞礼书,却是属于林竞思的。 宴时昼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人挖走了一块,血淋淋地露着一角,寒风拼命地往里钻,冻得他遍体生寒,他攥紧虞礼书的手腕,像抓住风筝的线,被割伤也不敢放松半分。 “如果我说他死了,哥哥,你是不是就能慢慢开始喜欢我了?” “……你说什么?” 虞礼书的瞳孔被这一句刺得震缩,宴时昼却不知是在求虞礼书,还是在说给自己听。 “哥哥明明一直都是我的啊,从我六岁见到哥哥,就下定决心要和哥哥一辈子在一起的。” 这不是虞礼书第一次发觉宴时昼的心理不健全,可此时此刻他才真正惊觉宴时昼病入膏肓无可救药。 正如他的亲生母亲林雅聘一样。 林雅聘年轻时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宴时昼的父亲,飞蛾扑火般与他陷入恋情,怀孕期间她患上抑郁,每当看到丈夫与其他人有只言片语的交流便疑神疑鬼无法忍受。 最终她怀着八个月大的宴时昼,亲手将自己的爱人杀死,一点点咽入腹中,又难以接受一个她分毫不爱的胎儿,宁可换子也不愿再看襁褓中的宴时昼一眼。 这是方女士三年前阻挠他与宴时昼的第二个原因。 虞礼书依稀记得自己当时的回答,他说林雅聘产前抑郁,他说母亲的心理问题不会传给儿子,他说宴时昼是宴家养大的好孩子。 他找了一万种理由维护宴时昼。 可如今却不知道,是宴时昼骨子里流着和林雅聘一样的血,还是宴家的教育足以将任何白纸染成深墨。 又或者是,他错的彻底。 “哥哥是因为失忆了才会喜欢林竞思,我不怪哥哥,现在我们纠正这个'错误',好不好?” 字字句句随寒风刮过耳畔,眼前的面容化作一片狰狞可憎的残影,虞礼书听不清他继续在说些什么,耳膜轰鸣,撕裂般的痛苦令他几欲昏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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