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执陪过的人,在手机里都占据一席之地。有些是错位的照片,有些则是真东西。生意做得好,两边好聚好散,做得不好,贺执总有翻盘的东西。既然想享用带毒的美食,就得做好被反噬的准备。 “我以为周导在你这里怎么说也是有点特殊的。”方畅瞟了一眼手机,拿出文件。 贺执搭在手机锁屏按键上的手顿了一下:“是挺特殊的。他想整死我可太容易了,总得有点本钱。” “你那本钱,可是够要命的。”方畅调侃贺执,却没有多生气。贺执的有备无患救了很多次急,做生意本就如此,太心善的只会被吃干抹净。 “晚点想你的后路吧,你的小周导看起来还是挺中意你的。给,看看。”方畅将文件递给贺执。 这是一份新的合同,写明了要签贺执做周沉下部戏的男二,片酬给的也不低。 贺执相信自己那点演技周沉不会稀罕,这份合同里丰厚的条件就透出些难以言说的暗喻。 “刘明德知道?” “你刘叔看过了才发来的。” 贺执来回翻着合同,最终将目光停留在附加条件上。他指着那行字,缓缓念出来:“因剧本特殊,演员需长期进组,不得随意请假,并有义务配合剧组进行技能学习与培训。正常合同里有这种条例吗?” “没有。” 贺执敲着纸页,问方畅:“给我解释解释,这是什么意思?” 方畅将钢笔塞进他手里:“你的老情人打算包养你了。”
第21章 “终于舍得回来了?”萧正阳把架在烟灰缸上的香烟熄灭,放下剧本。 周沉反射性皱起眉说:“你哥知道你又抽烟,明天就得杀来剧组。” “没抽,点一根吸不进去多少。” “在这坐着干什么,如果还是贺执的事情,没什么谈得必要。” “不觉得你现在有点危险吗?”萧正阳拿起纸笔,习惯性记录周沉说出得话,“你昨天在片场的发病不在预料之中,周沉,事情如果脱离掌控,我们的所有计划需要即刻暂停。” 与寻常病人不同,萧正阳在对待周沉时从不使用循循善诱那一套,都说久病成医,周沉的心理问题症结在哪里他本人再清楚不过。柔和的治疗方式约等于无效。萧正阳从不顾忌周沉的过去,尤其是在诊断时,总是更加直接。 萧正阳用笔尖点纸面,有规律的声响像穿石的水滴,也像催促的鼓点。 “你要过常人的生活,这是在你决定回国的时候我们达成的协议。如果你的行为并非依靠于这个目的,我想我们需要重新制定一下治疗方案。”萧正阳说,“萧青与我的理念不同,只因为他不信任一个脑子有问题的病人会正常思考。以现在的情况看起来,似乎他才是对的。” 周沉挽起袖口,将青紫的痕迹给萧正阳看:“这个,你觉得会是什么造成的?” 萧正阳:“……” “不用犹豫,针孔,瘢痕,不是很引人遐想吗?你这么想,贺执也会这么想。” “周沉,当初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不是吗?” 周沉点头,不置可否:“事情就有趣在这里。即便不知情,却还是会使用相同的把戏,类似的手段,连对付的人都是同一个。” 萧正阳将他的衣袖拉下,面色不愉:“我和你说过,猜忌也是病症的一种。” 周沉扣好袖子,转身落座柔软的沙发:“我看到摄像头的反光了。” 萧正阳微愣,心底隐隐感觉到愤怒。 抵抗病痛十分耗费心神,更不要说精神疾病了。成瘾症的可怖之处就在于要戒掉上瘾的来源很大程度上只依靠病患的自制力,轻轻的一个撩拨,很可能就前功尽弃。 脱敏疗法是萧正阳一直秉持的理念,可不代表要将病人至于危险的情景之中。 周沉仰躺在沙发上,心情反而更加舒畅。他不期待一个善良的,无辜的旧情人。那不适合他,也不适合贺执。 大学时期,周沉认为爱情是高山的野玫瑰,是海上的军舰鸟。然而现实却是,野玫瑰无法在钢筋铁骨的城市里扎根,军舰鸟无法在狭小的水池里生存。 “从主治医生,也从朋友的角度出发,我都建议你远离贺执。”萧正阳说,“你要做的事,和他想做的事天差地别。我不认为招惹他,会给你带来好处。” “他没有想做的事。”周沉说,“至少目前来说,贺执没有那个资本。” 周沉拉开一旁的抽屉,拿出一叠写满了的稿纸递给萧正阳。 萧正阳接过:“新剧本?别告诉我这些归功与贺执。” “不全是。”周沉说,“他给不了我灵感,但能让我放松。虽然只是饮鸩止渴,但总比没有来得好。” “你还知道什么叫饮鸩止渴,够难得的。”萧正阳说,“你有分寸就好,这事我不参与,免得将来我哥带着救护车来得时候一并给我送走。” 周沉应了一声,又问:“剧本看了吗。” “看了。用不着这么监工,工作的事情我不会含糊。”萧正阳看着周沉的手臂,补充,“最近遮着点。没有贺执,总还有别人盯着你。” “我知道。”周沉回答。 萧正阳打量着周沉,察觉出微妙的违和感来。 贺庆松的手段比贺执高明不知多少倍,周沉遭过一次罪,总不至于再阴沟里翻船一次。 “你的袖口从来都是扣紧的,哪怕是萧青都和你掰扯了一个月才在诊断时看过你的手腕。为什么贺执还能拍到照片?”萧正阳看向周沉,预感愈加不妙。 周沉的目光轻飘飘地略过手腕,又看向别处:“想钓大鱼,总得放点饵料吧。” 萧正阳注视着周沉,没有再说话。 他有种感觉,周沉的病症不会痊愈,就如同蚌再如何滋润,有瑕疵的珍珠也不会变得完美。人的成长是不可逆,当知识被习得,事件被经历,大脑就会为他们留下一处痕迹。周沉是一件被打磨了太久的原石,无论怎么填补,也不再是曾经的周沉。 萧正阳回忆着贺执给他留下的印象,耸肩感叹到:“恶人自有恶人磨。也不见得是件坏事。”
第22章 【22/09/03修】 在小镇上的戏份走向尾声,今天要拍沈晗昱大学时期的最后一场戏。 剧组的氛围格外沉重,为了帮萧正阳找感觉,周沉将所有重要的戏码压在一天拍完。就和沈晗昱的人生一样,急转直下。 沈晗昱对刘老师自杀案件的过多关注导致成绩下降,父母为此与他发生了争吵。争执期间,沈晗昱碰到了父母的身体,意外得知父亲在工作中出现了重大失误,导致一笔本该发给工人的钱款丢失,而母亲为了隐瞒这个过错挪用公款。 沈晗昱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的家人,他想说这是错的,却无法开口。 他要接着上学,家里背负着房贷车贷。这个努力经营出来的家庭经受不住任何沉重的打击。 沈晗昱慌乱而迷茫地看着自己的亲人,夺门而出。 沈晗昱在小镇上漫无目的地游荡,失神间来到了好友宋天的家门前。 沈晗昱:“宋天……你在吗?” 那扇质朴的木门后一片静谧,偶尔传来诡异的击打声。沈晗昱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机械而又紧张地敲着门。 “宋天?” “宋天?” 场上宋天的扮演者郑元脸上涂满淤青,握着门把的手轻微颤抖,露出一个有些难看的表情。 郑元看着萧正阳,打心底感觉到难堪。 宋天的家庭是重组家庭,母亲的弱势导致家庭里的爱意都倾斜给了更小的儿子,而宋天反而像是一个外来者。 周沉和他说,宋天的乐观和不着调是他夜夜失眠后苦思出来的方法。逃避与隐藏能够粉饰太平,能够让所有人都更轻松。宋天维系着这样虚幻的盛景,却被自己最好的朋友一点点拆碎。 他不恨沈晗昱,不恨自己的母亲,继父,而是恨自己。 郑元露出一个牵强的笑容,第一次拒绝了他的朋友:“晗昱,我家里有点事,我们改天聊吧。” “宋天,你是不是……” “我没事,就是有点私事,你回去吧。” 萧正阳在脸上留了点胡茬,青涩的气质只留有些许,脸上满是震惊与迷茫。 宋天近乎是在哀求,那勉强又固执的笑容让沈晗昱难以抵抗。 沈晗昱:“我知道了,明天见。” 宋天:“明天见。” 负责妆造的小姑娘已经哭出了半盒纸巾,郑元的助理小吴更是哭得鼻子都红了。 这场戏结束,郑元红着眼睛退场,助理忍了又忍没有去递纸巾。他还有一场戏,感情丢了,就演不成。 萧正阳更是不能休息,他的疲累和沈晗昱一模一样,在经历好友的拒绝后,他还要经历一场巨大的,悲痛的意外。 道具组忙前忙后,赶着把火灾的景布置好。贺执在一旁杵着,被晃来晃去的人群闹得心慌,干脆去帮着一起打光。 化妆师在萧正阳脸上抹了点灰,眼睛对上萧正阳,愣是一句话不敢说出口。 她颤颤巍巍地退回来,站在贺执身旁小声嘀咕:“妈呀,萧哥真的是,太绝了!刚刚那个眼神真给我唬住了,那种愤怒,痛苦……反正就很复杂的眼神实在是!不愧是影帝!” 贺执回想萧正阳的表现,真诚地点头:“后面的戏,会更震撼吧。” 化妆师想起这个感觉心脏被揪起,刚憋回去的眼泪好像又要出来:“贺哥你别说了!周导怎么想的,太狠心了,能写出这么狠的剧本。” “你不是看剧本看得嗷嗷大叫吗?”贺执调侃。 “因为太好看了!原著作者负责编剧导演的戏就是良心,简直一比一还原。” 周沉确定好所有准备已经做好,打了个手势,正式开始,化妆师立刻不说话,目不转睛地盯着拍摄场地。 被宋天拒绝的沈晗昱无处可去,最终选择回家。 小镇狭窄的羊肠道曲折幽深,萧正阳略微佝偻的身子在这幅画面里孤寂而无助,就像是沈晗昱的幽灵。 周沉看着屏幕,计算好时间:“道具,准备。” 萧正阳走出羊肠道,周沉拿出对讲机:“火。” 灰烟缓慢腾起,空气的热度一点点增加。沈晗昱察觉到异样,眼瞳放大,抬起头注视着安静飘荡的烟柱。 死寂后,沈晗昱疯了一般向家里冲去,那些围观的人群,呼救的声音在他眼中好像不曾存在过。那堆燃起的火焰,才是他的归宿。 “沈晗昱!你干什么!”童婉微瘦弱的身躯拼死扯住萧正阳,泪在她脸上像蜿蜒的溪流。 “沈晗昱!沈晗昱!你清醒一点,你不能进去!”童婉微急得要死,却毫无办法。此时的沈晗昱什么也听不进去,他的眼里只有张扬的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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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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