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听懂。”贺执把剧本拍在桌上, “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看柏云阳的。” “以沈晗昱扮演者的身份?” “以周沉主治医师的身份。” 萧正阳扬眉,贺执的演技很普通,至少比不得大部分科班演员。如果贺执假借对戏打探周沉的信息,萧正阳会婉转拒绝。 但柏云阳…… “你觉得柏云阳与周沉之间有联系?” “我想知道周沉为什么要写柏云阳。”贺执说, “周沉说柏云阳是《追凶》给读者的答案,你怎么看?” “《追凶》的结尾,你有看过吗?”萧正阳问。 贺执点头。 沈晗昱最终在柏云阳的帮助下抓到齐宏,在触碰齐宏时看到属于齐宏的过去。 齐宏拥有和沈晗昱相反的能力。沈晗昱审查过去,齐宏预知未来。 死去的刘老师的确是个可怜人,家庭与工作带来的巨大压力使他精神崩溃,最终在一个周末,将父母老公绑在床上,抱着孩子,拧开了煤气阀门。 蒋庆如果不打算从天台跃下,会游走在村落里,斩下他认为的恶人头颅。高等学位与正义感蒙蔽他的心神,造成一起又一起冤案。 沈晗昱借用齐宏的眼睛看到无数躲藏起来的真相,人性像枷锁一样环绕在他身边。包括童婉微,他的父母,以及宋天。 《追凶》的最后一章里,沈晗昱提交辞职信,在同事的劝说中问了童婉微,也问了所有读者一句话。 ——你知道什么是人吗? 故事落幕,言犹在耳。 结局精彩的反转将《追凶》的口碑推向高潮,而沈晗昱的那句话,就是承舟抛向世界的问题。 而周沉说沈晗昱是他的答案…… “我研究过《追凶》,它能映射部分周沉的心理状况,其中一些情节是周沉经历的变形。但很遗憾,我无法解释周沉如何看待柏云阳。”萧正阳说, “如果柏云阳是答案的话,指的或许就是结尾的提问。” “那么你个人呢,怎么看柏云阳?”贺执问。 “从心理医生的角度来看,自负,有心里创伤,冷静。从读者的角度来看,疯子。”萧正阳笑了笑, “柏云阳的行事逻辑特立独行。他资助齐宏建立耳语组织,却又背叛齐宏,将信息透露给沈晗昱。他的行为只围绕着沈晗昱,没有立场,没有态度。” “如果你只问我要怎么演得出柏云阳,照着疯子演就可以了。”萧正阳说, “能对阻断药产生依赖,说明你离疯子还挺近的。” 贺执握住沙发把手,展现出敌意。 “你怎么知道的……” “对于医生来说,你的把柄有些多。在同意病患用药前,医生也有责任调查下药物的安全性不是吗?”萧正阳说,“别担心,我会守口如瓶的。” 没有人愿意将短处示人,哪怕是神智不轻的醉鬼,也不会站在高台大喊我是个酗酒的混蛋。萧正阳最懂这个道理。他将贺执的细微动作看在眼里,故意拿起剧本转移话题: “不是要对戏吗?”
第35章 【22/11/13修】 演员在拍摄时入戏、飙戏的情况很常见。导演在考虑台词是否妥当,剧情是否合乎情理的情况下进行小改或者后续配音就可以过。连明确台词都没有,让演员完全自己发挥的导演,圈子里找不出第二个。 临场发挥不仅考验演员的台词功底、演技和情绪,更考验整个剧组的配合与专业能力。 这种情况下如果演员状态不对,演技不过关,只会做无用功,效果极差。 贺执对自己的能力拥有清楚认知,萧正阳的演技再出神入化,也不能让文盲学会写作文,提前对戏是必须有的环节。 下场戏是沈晗昱在亮明身份后与齐宏的第一次谈话。 童婉微查到耳语者的信息,开始对柏云阳展开调查。追查到一座废弃工坊后,童婉微被埋伏的耳语组织打晕。耳语组织以童婉微做为要挟,“邀请”沈晗昱露面。 原本的剧本里柏云阳不会出场,有关柏云阳的只有一句话: “在没有人发现的角落里,在荒草与生锈的断裂管道之间,他注视着仓库里的一切。” 柏云阳在原作中的形象大抵如此,像是漂浮在沈晗昱身后的鬼魂,知晓一切,无处不在。比起目标明确背后主使齐宏,柏云阳则带着严重的病态感。 这样的人物只适合放在构图角落,进行短暂的描绘。大篇幅的镜头难以讲清角色的行为逻辑,又偏离了重点,失去神秘感。 在与沈晗昱的对话过程中,齐宏没有露面。一层破破烂烂的布帘子遮挡他的身形与面容,所有交谈由助手代为转达。 柏云阳要将自己的相貌,音色和身形,完全地展示在沈晗昱的面前。 失去片段式叙事与见解对话所营造的神秘感,贺执对柏云阳的诠释只能依靠对角色完整的理解与认识。 柏云阳与齐宏之间不存在从属关系。 柏云阳获得齐宏的信任,成为耳语的资助人。在理念上,柏云阳表现得敬仰,而行事上,齐宏并不能命令柏云阳。 柏云阳的暴露一定是因为他想要暴露,而不是齐宏用逼迫的手段造成的结果。 萧正阳从卧室搬出一支小圆凳,大长腿委屈地弯折,贴在圆凳两侧,两手背后,熟练地用浴衣腰带给自己系了个活扣。 “……萧医生,会的挺多。”贺执忍不住调侃。 “我接触的病人都不是什么善茬,不会点技巧容易出人命。”萧正阳笑笑,“同时指我和我的病人。” 贺执嘴角微微抽动,不想细究为什么病人也会有生命危险。 “是你。”萧正阳沉声说。 短短一吸,坐在柔软小圆凳,手腕松松垮垮系着一条浴衣腰带的人从萧正阳变为沈晗昱。 他的嘴唇紧抿,情绪紧张导致呼吸急促,经过刻意控制变得粗重而轻缓,眼神专注,像警惕的豹子。 贺执愣了一下,摆正身形,寻找属于柏云阳的感觉。 柏云阳不会难堪,不会诧异。 他永远行欲行之事,是从未被束缚双翼,为所欲为的恶鸟,只为喜爱的食物而行动。 他来此地,就是要见到沈晗昱。 为了沈晗昱的什么呢? 只能是…… 贺执睁开眼睛,露出浅淡的笑容,竖起食指放在唇边:“嘘。” “你好,沈晗昱。很抱歉用这样粗鲁的手段邀请你。”柏云阳轻声说,他的目光落在沈晗昱身上,不着声色地观察。朗诵般的语调与幽深的瞳孔好似属于两个人。 沈晗昱狠狠皱眉,环视四周,意识到还有第三个人存在。 “你是谁?” “耳语的组织者,大家一般叫我老师。你应该不会喜欢这个称呼。” “藏头露尾,真有耳语的风范。童婉微呢?” “巧妙但低廉的激将法对我不太起作用。沈晗昱,你相信人吗?我是指,作为一种生物,一类族群的人。” “……你到底想做什么?”沈晗昱转头看柏云阳,如炬的眼瞳落在他身上,像带毒的蛇信。 遭遇耳语者的人会受到蛊惑,就像船上的水手听到人鱼歌声,无法违背地听从海妖,一步一步沉入深海。 柏云阳的确能带来这样的效果。不只因音色的特殊,凌驾于常人之上的姿态令他不可违抗。 是耳边低喃的“神谕”,是心中常响的“鬼语”。 “真相不可见,不可碰。即便你有独特的眼睛,也看不到真相。你有试过触碰童婉微吗?” “挑拨离间?手段太廉价了一些吧。” “你对我们的敌意很大,耳语只行正义之事,我们不是敌人。” “正义?杀人放火也能是正义的事?”沈晗昱冷笑,“童婉微在哪里?” “童婉微已经回警局了,不必担心。” “你要如何证明这不是一句谎话?” 柏云阳平静地与沈晗昱对视,他的眼睛真诚坦然,仿佛剖开真心般略带失落。 沈晗昱一言不发。 柏云阳站起身:“看来我们没法继续谈下去了。” 他说完,上前解开沈晗昱身上的绳子。 沈晗昱低着头,上臂肌肉鼓起,在绳子松散的一瞬间反手捉住柏云阳的手腕,一把撩开布帘。 ——一片空茫的废墟。 “中途就离开了。”柏云阳说,“在你说出‘挑拨离间’四个字时。” “扔下你就跑,不怕我把你抓回去?我看你就是没用的棋子,跟着这种人当走狗图什么?被他洗脑了?” 柏云阳歪着脑袋,丝毫不因为手腕的力道惊慌:“童婉微吃了毒药,放开我,我就把解药给你。” “你!” “我没有被他洗脑,我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柏云阳揉了揉手腕,“再会。” “喂,解药呢?” “骗你的。”柏云阳向沈晗昱挥手,翻过窗户。 —— 萧正阳看着假扮窗户的靠背椅,脸上咬牙切齿的神情逐渐舒缓:“柏云阳的确适合你。” “我这么像疯子?”贺执半闭着眼睛,反应略有迟钝。 萧正阳可以很轻松地将沈晗昱演得出神入化。即使拿不准角色,在看到萧正阳双眼的瞬间也能摸到一些门路。与萧正阳同台是绝妙的体验。 萧正阳耸肩,不做回答。 在他看来,贺执比周沉好不了太多。 柏云阳对沈晗昱的欲求是畸形的,不源于性欲,或者说性欲仅仅是极小的一部分。如果非要形容,就像是上瘾一样。只要关于沈晗昱,柏云阳都会感兴趣。 贺执能演柏云阳,也是因为他的成瘾症。正常的演员哪怕读再多的资料也不能模拟上瘾的状态,跨过某条门槛,对大脑造成的伤害是不可逆的。只有贺执演得了柏云阳。 萧正阳摩挲着指节,意外寻到周沉非贺执不可的原因。 ——因为他们的生活朝着相似的方向崩塌。 “成瘾症,有得治吗?”贺执问。 “能抑制。”萧正阳伸展四肢,将圆凳晾在一边,“根治只能靠自己。药都有副作用,人的大脑和精神都很脆弱,能少吃点药就少吃点。” “劝我?”贺执揉了揉头发,有些好笑。 没人和他说过要少吃药。精神状态不好就应付不来圈子里的豺狼虎豹,刘明德违规弄来的阻断药比比皆是。那是他的救命稻草。 “只要是病人,都劝。”萧正阳随意回答。 贺执问:“对周沉也这样?” “对于特殊人群,我一般放养。”萧正阳说,“周沉尤为特殊。” “听起来不想什么好形容词。” “的确。”萧正阳说,“不遵医嘱是医生最讨厌的行为。所以说,有主见的病人很麻烦。周沉很清楚自己的心理状态,也知道临界点在哪里。有时会刻意跨过以换取灵感或者是其他的事物。从人的范畴来讲,他值得敬佩。但作为病人,实在是太难缠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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