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蓉安静地坐着,说不出如果多年前的那一晚孕育得到的孩子真不是一直以来认为的褚鸣的,她是愤怒多一点还是庆幸多一点。总之,与其去计较面前这个“小三”的话究竟有几分可信度,她现在是根本不愿意和那个卑鄙狡诈的人有一丝一毫牵连,更不想让他和褚昱有任何接触。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玉蓉缓慢道,“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原因和他反目,也没兴趣知道……我很感谢你告诉我关于我儿子的事,至于其他不相干的,我没有精力再去参与了,抱歉。” 眼看着玉蓉兴致淡淡已经有了要离开的意思,那个女人一急:“那禇琻深呢?有一件关于他的旧事,你也不想知道吗?” 玉蓉起身的动作停住,半晌,她目光冷然望过来:“你为什么会知道他的事?” “我……”女人有些语塞,犹豫了一会终究还是一咬牙全盘托出,“那天晚上,我一直在场。” 哪天?玉蓉脑中空茫一瞬——还能是哪天,一切错误的开始,她十八岁生日那天。 “我一直是,一直是褚鸣找来的替罪羊……”女人心知说出来可能再也撇不清自己的干系了,只得尽力将一切往褚鸣身上推,“往递给你的酒杯里下药,本来还计划是让我把你带去他事先准备好的房间……” “说下去。”玉蓉回想起这辈子都不愿意再回顾的记忆,艰难出声。 “可是那个人却突然出现了。”女人像是仍忘不了当初的场景,深深陷入紧张情绪之中。 …… “怎、怎么回事?你不是说绝对没问题的么,那个人怎么把酒全喝了?”彼时尚且无知只是有点见钱眼开的女人慌忙找到躲在暗处观看的褚鸣,“你的计划还能行吗?你怎么不敢去拦住那个人?” 一声声的质问如尖锥般刺破了褚鸣的自尊心,他怒极低斥:“你现在最好立刻消失,我需要你时再出来,否则你一分钱也别想拿到还要去吃牢饭。” 一席话吓破了女人的半个胆,她忙不迭点头,“好好,我这就走。”匆忙离开前,背后隐隐传来褚鸣的低咒声:“禇、琻、深!……该死的,他为什么还是找来了。” “……禇琻深,他来了,是吗?” 玉蓉略哽咽的话语拉回了女人沉浸的回想,她看着玉蓉总算动容的面色,十分笃定地点了点头。 “原来不是我的梦……”玉蓉笑了,那天晚上,半醉半醒之间,她真正亲吻的是她爱的人。 “他原本想要对你做什么的计划因为禇琻深的到来被打乱,”女人冷静了片刻才道,“可褚鸣根本不敢和他对上,直到他抱着你刷了那张我偷偷换掉的你的房卡,进到房间里一晚上再也没有出来,褚鸣站在门外吩咐了我两件事。” 玉蓉:“是什么?” 女人看着她:“第一件,确保那天晚上那层楼的监控直到第二天都是坏的。” 玉蓉的心“咚”地一下,感受到了血液加速的紧张与窒息。 “凌晨的时候,他悄悄开门抱走了你。” “第二件事就是……让我脱光衣服躺到了你躺过的床上。” 恍如有一把重锤,将尘封了十多年的记忆与情绪砸出一个缺口。 一切仿佛得以串连,玉蓉至今不得而知的禇琻深为什么平白无故消失了近几个月,褚昱究竟是如何得来的…… “我可以、相信你?”玉蓉熬红了双眼,强硬睁着不让那点水雾成型。 女人静默看着她的样子,说出的话让玉蓉险些溃不成军:“他在你离开后不久就要醒了,那是我这辈子最紧张的一刻——他抱了我一下,闭着眼用很温柔的语气和我说,‘阿蓉,我又梦到你养的那条小鱼了’。” 玉蓉瞬间泣不成声。 原来是真的。 竟然是真的。 幸好是真的。 她彻底相信了,无穷无尽的遗憾同眼泪一起宣泄而出。终于等哭够了,她一点一点抹去眼角的泪水,回绝了对面递来的纸巾: “你的目的。”她再也无法屈服于命运,坦然接受道。 女人缓缓收回了伸出去的手,心神定了下来,露出了然且庆幸的笑:“很简单,让那个人失去所有。作为我告诉你这些的交换,不追究我,可以吗?” 玉蓉轻点一下头,蓦然又问:“你凭什么觉得在你坦言一切后,我真的想报复他会越过你?” 女人愣了一秒,随即摇头轻笑:“我知道你不会。”迎着玉蓉的目光,“要我说实话吗?”她道,“或许你会觉得我有点可笑,但事实是这样,我觉得你傻得很可怜。虽然很傻,但很善良。” “我不是什么好人,但你好像能打动我仅剩下的一点良知。” 所以她愿意赌一把。 玉蓉沉静地听了,默了几瞬后,没有对她的话发表什么意见,只是轻声说道:“我会如你所愿。” ♢5 玉蓉和禇琻深重逢在一个金秋的午后。 这是继从瓦哈卡回来后她第二次出差,但这回走时和以往不太一样了——以前玉蓉总是担心褚昱一个人在家吃不好睡不好、也太孤单。现在她的宝贝多出了一个玩伴,她看得出他有多在意那个人,和那个男孩一块,褚昱总是打心眼里的开心,于是玉蓉这一次出差可以放心地出行了。 说是出差,其实也只是在临近的晏市参加一场为期几天的研讨会,为此玉蓉甚至提前多加了一个星期的班做准备。 她是抱着开完会可以去哪儿逛逛散散心的心态动身的,之后也能顺便去探望一下她的干妈及露露姐。 十月底是晏市的旅游黄金季,微凉的风如一支画笔将四方各地的银杏及枫叶添上渐变的色彩,寒霜也被迷倒在这铺天盖地的秋意浓中。 玉蓉陪着各位专家教授在坐落于晏市北边的筱山山庄中开了三天的会。 最后一天所有议程都已敲定后,大家一起吃过午饭,玉蓉告别了纷纷离去的诸位,选择独自在这座枫叶红了半边天的小山上多住一晚再回家。 因为筱山本身不算太大,游客们大多也不会选择在这座山上多停留一晚时间,于是待同行众人尽皆离开后,热热闹闹的山庄一下变得清冷起来。 耳边一时只闻虫鸣鸟啼声,玉蓉走过了一条长长的布满五角槭的小路,天边与脚下皆是落红。 她漫步目的地边走边欣赏遍布的红叶,忽然,脚下不远处一片十分完好的叶子吸引了她的目光——不同叶瓣各呈现出一种颜色,好像整个秋天都钻入了这片枫叶之中。 玉蓉笑了一下,快走几步——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蓦然闯入她的视线,在她弯下身之前率先拾起了那片叶子。 玉蓉顿住一秒,暗道一声可惜,之后目光自然渐渐上移。 或许熟悉一个人到某一种地步,是不需要经过大脑思考就可以在那一刹那认出对方来的。 玉蓉呆立在原地,连眨眼都忘记了。 这个人是…… 一阵萧瑟的风适时卷过,带动红叶纷飞。 短短几秒钟的思考与辨认玉蓉已经等不及了,心间陡然传来一股窒息般的战栗。在大脑将面前这个人与记忆中的禇琻深划上等号之前,玉蓉的行为超出理智,什么都想不了般朝前扑了上去。 身体与身体撞了个满怀,对方像是愣了一秒,没有想到玉蓉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但也仅仅是一秒的怔忡,那片先前还被“争抢”的枫叶悠悠然然飘落回地面,禇琻深狠狠回抱住了这个扑向自己怀中的人。 两颗心也在这相撞的一瞬间得以重新复活,它们孤独地悲鸣了太久,久到想要选择遗忘掉对方。 玉蓉在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中无声哭泣,眼泪在男人的黑色冲锋衣外套上留下几点不深的印记,对方好像感知到了这几滴热泪,被烫得手足无措。 “阿蓉……”历经岁月之后,再出口的这句呼唤中带着从前别无二致的无可奈何,禇琻深永远都对玉蓉的眼泪没有丝毫办法。 这句熟悉的喊声入耳,横亘了他们被命运拨乱的十余年光阴,她和他都不再年轻了。 就这样放纵地发泄了片刻,玉蓉收拾好心情,稍稍退后一步,抬起那双泛着湿意的红眸仔细观察着她错过了很多年的人。 浓眉、深目,似乎比记忆里还要高大一点了。那张熟悉的面容曾很多次偷偷出现在她的梦里,却每一次都以她想要走过去和他说些话时扑了个空作结尾。玉蓉颤抖着手抚上了这个人的眉头——额间比起以前多了几道深壑,这是时间的痕迹,她无法妄想抹去。 “你——” 对面的人同样深深凝望着她,他们同一时间张口,又纷纷停住。 多年未见,他们或许都以为如果哪一天两人有再见面的机会时,开口的第一句话应该是那句平静的“好久不见”才对。 可是即便时光斗转星移,无论熬过多少个数不清的白昼黑夜,他们谁都无法淡然将对方忘记。 半晌,禇琻深眉间含着萦散不去的忧伤懊悔,接着问道:“你过得不太好,是不是?” 他已经做好了玉蓉会扭过头去,固执地要么不说话,要么否认他的问题的准备了。 “是。” 一个不怎么有分量的字从玉蓉嘴里吐出的那一刻,禇琻深失神了一秒,随即是席卷全身的滔天怒意。 他猛地上前一步握住了玉蓉的肩头,听见向来就爱在他面前逞强的人慢慢说出的诛心话语:“这些年,我的确过得一点儿也不好。” 他冰冷了这么多年的心仿佛要在这一瞬间彻底碎掉。 “你……”才发出一个音节,禇琻深惊觉自己的嗓音已经沙哑得不成样了。 “但是一切都过去了。”玉蓉望着他缓缓补充,露出了见面之后的第一个微笑,“因为从现在开始,我和我的幸运之神重逢了。” 禇琻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让玉蓉眼中重新蓄起的泪光不要滴落下来,沉默片刻,道:“我……你的意思,是我想的那样吗?” 玉蓉回笑:“你想的是怎样?” 禇琻深默然。 玉蓉四下看了看,捡起之前那片被抛弃丢下了的斑斓红叶,吹了吹面上那层薄灰,“不过我猜,是的!” 禇琻深骤然抬眼,周身极尽夺目的红枫在他眼中毫不起眼,他的目光从来只会追随那个一直跟在他身边,既脆弱又坚韧的女孩子。 头顶浮云卷合,漫山皆是秋籁。 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秋天,却也是一个再重要不过的秋天。 在外流浪飘零很久很久受尽磕碰的金鱼,终于在这天游往了回家的路。
第65章 番外三:得盈(廖咏成×留盈) “喂阿盈——这个国庆我不打算回家啦要忙一下我的论文,你呢,还是要回去?” 熟悉的女声里透着一丝苦恼,是留盈高中时期最好的朋友万曦打来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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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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