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不愿插手年轻一辈行为的想法在得知玉蓉未婚先孕时遽然破碎,正经了一辈子也古板了一辈子的他最终做出了一个会另女儿痛苦一生、也让自己含恨而终的决定: 既然玉蓉狠不下心打掉孩子,那么她便只能在孩子出生之前和其生父缔结婚姻关系。 父亲的逼迫、金鱼的暴亡,还有消失多日不见联系不上的禇琻深,三者加诸到一起让玉蓉的情绪彻底崩溃。 她垂下了挣扎的头颅,从此接受命运所有的玩弄。 最近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玉蓉眯着眼睛视线跟随玻璃缸中最大的那条小小鱼游走,在心里给出了答案:她结婚那天。 因为玉蓉消极抵抗的心情,她的婚礼没有举行什么盛大的仪式,或许是怕被熟人见了发现女儿肚子的端倪,玉蓉的父亲对此没有发表意见,而褚鸣一直都是唯听玉蓉话的样子,她不想办那就不办。以至这个如此重要的决定便如同赶鸭子上架般匆匆确定下来,最在意的好像只有玉蓉的母亲。 她记得母亲当时满面愁容地和她说,如果不愿意,她可以送自己去一个无人打扰的地方,不用犯傻真的和一个不喜欢的人度过余生。 自己当时回了些什么呢?玉蓉已经记不太清了,但从结果来看,她拒绝了。 她当时所想,就这样吧,不会有比现在还糟糕的情况了。 可惜现实总是要给如此天真的她当头一棒。 玉蓉和褚鸣去登记的那天除了自己父母知道外没有告诉任何人,但她的露露姐还是找过来了,一同出现的还有她许久没见到的禇琻深。 褚鸣收好了两人的证件,不在意般笑笑,大度地让出了片刻与玉蓉单独相处的机会。 玉蓉便和禇琻深在附近公园的长椅边沉默对峙。 站了没一会,玉蓉已经感到了深深的疲倦,她下意识扶着初显的肚子坐了下来,一瞬间就察觉到禇琻深投来的视线。 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办呢,她想到,随即苦涩一笑,给了禇琻深致命一击:“……我怀孕了,已经三个多月了。” 禇琻深如树稳稳扎根于地底般沉稳的身躯动摇了,令人窒息的沉默过后,是那道嘶哑得让玉蓉难以辨认的嗓音:“你生日那天……” 后面的话听起来难以继续了,玉蓉如死水一般眺望前方的目光微闪——听褚铮露说他也学会了抽烟,将人从德国某处角落揪出来时屋子里的酒瓶和烟头都需要成车往外拖。 玉蓉不禁又将视线移回身边这个男人面上,他果然憔悴了很多,是因为她的原因吗? 他们就这样注视着对方,希望世界终结在对方眼中只有自己的这一秒里。 许久之后,禇琻深开口了,问她:“你喜欢他吗?” 这是个值得问的问题,却也是个可笑的问题。 玉蓉勾了勾唇,笑意冷在嘴角,反问道:“如果我说不喜欢呢?” 禇琻深仿佛看到了一线希望,右手下意识往前探了探又蓦地停住,语气坚定异常:“那就跟我走。” 也就是因为这句话,玉蓉瞬间留下泪来,一边安静地哭一边安静地笑。等哭够笑够了,她抹了抹脸,顶着禇琻深无措的眼神,同样坚定地缓缓摇了摇头:“但可惜,我的答案是‘喜欢’。” 这个决定在她母亲问她时已经做下,她可以一个人躲到什么地方去生活,但问题是,她无法置父亲的身体情况于不顾。 多可惜啊,她故意试探得到了想听到的那个答案,但两个互相喜欢的人注定没有办法走到一起。 于是一个行尸走肉,一个浑浑噩噩,天遥地远,近万公里的距离,阻隔了十多年的绵绵光阴。 ♢3 一记耳光甩到玉蓉脸上时她是愤怒且不可置信的。 面前站着的那个自父亲身体每况愈下几乎已经离不开医院后慢慢变了一个人似的丈夫,以及亲密挽住他手臂躲到身后的女人,这样的场面如此滑稽,如同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将玉蓉的所有自尊及得过且过的幻想粉碎了个彻底。 她缓缓扭回头,冷眼看着如今已然改头换面再也看不出从前青涩贫苦模样的成年男人,第一反应只是:“褚鸣,我父亲还在病床上躺着。” 对方闻言只是了然地翘了下嘴角,见一切撞破,索性慢条斯理道:“我当然知道,为了这一天,我已经等了太久。” 玉蓉仇怒地瞪眼回视。 “怎么,我的话很让你惊讶吗?”男人缓缓带着身后的人坐进沙发里,下巴微扬,女人便无比熟练地为他开瓶倒了半杯红酒。 他姿态优雅接过,转了转酒杯,以一副胜利者的口吻说道:“小蓉,你还是天真地让我发笑。”咽下一口酒后,“这么多年,难道你当我真看不出来你有多看不上我吗?正好,我现在也瞧不上你了。” 玉蓉已经尽量告诫自己要冷静,面对这样如毒蛇一般机关算尽的男人,她一定要冷静,“就算我跟你之间有什么纠葛,但凭我父亲对你的栽培你……” “别跟我提他!” 酒杯被狠狠掷出摔碎在玉蓉的脚边,几块玻璃碎片飞溅开来划伤了她的小腿。 只见那个男人恶狠狠地盯过来:“老头子对我的栽培?不过是利用我维护他自己的名声罢了,这么多年我什么时候不用看他的眼色做事?即便娶到了他女儿你,在他眼里我也还是那个可以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没教养的乡下穷小子!” 玉蓉心间升起莫大的荒谬。 她父亲心甘情愿维护,甚至不惜强迫自己而促成的婚姻,本以为是达成对方夙愿,没想到,没想到…… 这一切的一切,都活成了一场笑话。 最终只有一个得益人—— “那你一心想要和我结婚,为的就是现在这些吗?”玉蓉压着怒气质问。 男人嬉笑的假面中带着股崩坏的疯狂,“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些天生就拥有很多、别人努力了一辈子都可能得不到的人,因为一直唾手可得,就忍不住要鄙夷为了得到这些而绞尽脑汁的人获取手段太丑陋肮脏。” 迎着玉蓉那道仿佛无可救药的目光,褚鸣微哂,得意至极道:“我就喜欢看到你们这些所谓的‘上等人’摔进泥里的惨样。你看,我总是成功的。” 此时玉蓉还有什么不明白,冷笑着点头:“对我下药,只会在我身上使这种不入流的手段,你怎么还有这种脸说自己很成功?” 下巴一下就被暴起的男人狠狠掐住,那人森然的目光中浸着得逞的笑意,“怎么会只有你,不是还有我那位不可一世的老师吗?你说他如果知道了会怎样?” 玉蓉狠命掰开他的手,“你敢?” 这话似激怒了他,玉蓉一下被半摁倒在沙发一边扶手上,那只制压她的手下滑到脖颈处狠狠掐住,一张充满恶意的面孔靠过来:“我有什么不敢的?他反正也没几天好活了。哦对了,差点还忘了有你那位念念不忘的老情人,他以前不是在我面前那样威风吗?最后见到我还不是只能落荒而逃,连多看一眼都不敢呢。” 一听到他突然提起禇琻深,玉蓉被刺出眼泪,双手拼命抓挠颈间的那只大手,“你……真的疯了……” 眼看他们两人闹得愈演愈烈,一旁充当了许久背景板的女人上前一步出声了。 她用力勾住褚鸣发力紧绷的手臂,提高音量:“快松手!你难道真想掐死她吗?!” 恍惚间,玉蓉只觉脖子一轻,终于能够顺利呼吸,继而猛地咳嗽起来。 “玉蓉。”褚鸣起身冷静了两秒,整理了一下衣襟,“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将你爸留给你的财产全部转移到我的名下,带着褚昱离开从此再也不要来找我……” 玉蓉猛地抬眼,“你连你的儿子都不想要……” 褚鸣被打断皱眉的动作微顿,吐出了一个轻之又轻的讽笑,没多解释继续道:“第二,你大可以把这件事闹到老头子的病床前去,或者让你妈和褚昱都了解了解我也不介意。” 巨大的荒唐感弥漫上心头,玉蓉呆呆站着,一时竟说不出一句话。 可笑吗,她父亲,还有她。 即便是最开始并没多大感情的结合,但因为有褚昱在,又因为褚鸣一伪装就伪装了这么多年,漫长的日子如流水过去,玉蓉在日复一日中渐渐生出了妥协的心思。 她原本想的,就这样吧,虽然不是那个人,但人生嘛,总不能所有的好事都被她占了,能够安稳走到最后已经比很多人好出一大截了。 但原来假的就是假的,撕开那层虚伪的皮,内里其实始终竖着尖刀毒刺,伺机多时只为一击必中。 玉蓉最后就那样一直笑着,直到褚鸣看得不耐烦了也等不到她的回答,给了她一个最晚期限后和那个女人一齐离开。 玉蓉笑着目送他们出去,最后跌坐在一圈碎玻璃渣中,强咽下去的眼泪和血珠顷刻间一同断了线似的冒出。 这场角逐,她终是狼狈退出。 可即便这样退让,命运也并未对她心慈手软——父亲还是猜到了什么,原本已时日无多的老人最后带着深深悔恨离世。不久后,玉蓉的母亲也因为连番打击,于某个冬日的清晨悄无声息地永远离开了她。 前半生的顺遂原来已经花光了她所有的运气。玉蓉带着褚昱,只求这辈子能够和她唯一的亲人不被人打扰,平静度完余生。 可命运偏不愿听她的。 ♢4 玉蓉没有想到会从当初褚鸣找的女人那里得知这件事。 玉蓉和她面对面坐在一间茶室里,十分梦幻地听完了一番陈词。当一件事荒唐到一定程度就已经到了让人想笑的地步: “你费尽力气找到我就是为了要告诉我这些所谓‘真相’吗?”尽管心间已经开始微微震颤,玉蓉压住了,还是尽量冷静地问出其中不太合理的地方。 对方敛眉沉默了片刻,“当然不止是这样,”她摆出一个略显友好的笑容,“别把我当敌人,在某些角度上,我们其实同病相怜。” 玉蓉抿了一口茶,“如果你说的这些是真的,那么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向我博同情吗?” 女人的表情有一秒钟的不自然,随即想到什么,那抹涩意飞快隐去了,“你这么说也没错,我坦诚布公地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了你,只是希望你能在报复他后放我一马,我或多或少也算是无辜的。” 一缕哂笑出现在玉蓉唇畔,静静听完,她道:“我记得当初我受你们的胁迫离开,所答应的条件你应该再清楚不过吧。” 她带着褚昱,永远不会再出现在他们面前,何况她也不想再见到他们。 闻言女人的神情有些不可置信,“他,他都那样骗你算计你了,连你被迫奉子成婚的孩子其实都不是他的,你居然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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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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