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凉笑笑地说:“我怎么感觉我在看古斯塔夫·莫罗(Gustave Moreau)的《俄狄浦斯和斯芬克斯》?”人头狮身的斯芬克斯因为独角兽的猛撞而瘫倒在地上,它那雄壮的翅膀散发出危险的气息,仿佛未成年的少女的美丽面孔正冷酷地瞪着顶住它的独角兽,丰满的胸部也诱惑般地抵住了独角兽,它那扬起的双眼如黑雾笼罩地盯着健壮的独角兽。
薛双接了下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也有一幅《独角兽》吧?不过独角兽本来就喜欢少女的裙底,现在跟斯芬克斯厮混在一起好像我们促成了一桩喜事了呢。”说到后面笑出了声。
“古斯泡芙是什么?”叶络好奇地看着两人一说一笑。
薛双又板起了脸白了一眼叶络:“愚蠢的男人,你连这么出名的法国画家都不认识。居然还说什么泡芙,你脑子有问题吧?”
叶络倒是不在意薛双带刺的话语,反正他对美术这方面本来就没什么造诣,这个被人看不起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叶络斜斜看着薛双,心里暗暗想我就不信你什么都知道,哪天被我抓到你把柄了你就等着被我嘲弄吧。
薛双见叶络被骂后不但没有开口反驳,反而用奇怪的眼神不间断打量她,令她感到一阵恶寒。
“Hey,don’t you think you will win like this(我说,你们该不会以为这样子就胜利了吧)?”斯芬克斯猝不及防地往后退,把自己的身子从尖角中分离——尽管它的腹中穿了一个大洞,但这还不足以致命。它迅速地反咬了上去。
独角兽也敏捷地做出了反应,它身子一侧憋足了气往斯芬克斯身上撞,它们俩这一撞的结果是两败俱伤地被弹了出去,几乎同时不支倒地。
两头猛兽在地上的苟延残息意味着谁先掌握主动权谁就能赢得这场胜利。希拉和薛双摩拳擦掌,随时准备先发制人。
第36章 36 Sa ved Day
她慢吞吞地说了下半句,“不是主人,是地上的那个家伙。”指了指流了一地血的斯芬克斯,所有人才松了一大口气。
她高举羽杖,轻呼一下,地上的斯芬克斯立刻不稳地站了起来。她又是一呼,斯芬克斯脚步迅速地扑向希拉,但同样被阻挡在了结界外。
“斯芬克斯有什么利用价值么?”夏凉歪歪头看着薛双,“我不太清楚这怪物,我不知道它能用什么技能对付这女人。”
“我也不是很清楚。”薛双耸耸肩,“这怪物好像是这女人的专属宠物,没别的人在使用,不然你随便用一下咯。这么宝贝的宠物会的技能应该不少吧。”
“好,那我试试。”她轻轻扯了扯嘴角,带着不忍直视的残忍与冷血。她啪地一声收起了羽毛扇,斯芬克斯一刹那像发疯地不断往结界上撞,那撞击声窄小的地道中炸裂。
希拉看着这场面不免有些心痛。正如薛双所说,这头斯芬克斯是她专属的怪物,没别的人敢使用。它向来百战百胜,可没料到第一次输就把它的命也给输掉了,还落了个死后还得被虐待的下场。她一气之下,使劲在空中比划了一下,整个结界迅速往斯芬克斯逼近,把它直接给往夏凉方向甩飞去。
夏凉不慌不忙地移动着羽杖,斯芬克斯在空中来来回回地打着圈。“Is this the only way to deal with me(对付我的手段只有这样了么)?”她语气讽刺地说着,斯芬克斯在又一个打圈后往逼近的结界上撞去。它的身子紧紧贴在结界上,不断的挤压后感觉似乎成了一大块肉片贴附在玻璃上,结界也似乎因此减慢了退后的速度。
“You don't want him to live(你是不想他活了)?”见自己大势已去,希拉只好又一次捏住言陌的脖子威胁。
刚刚谁才在那里抱怨其他人的手段阴狠的?夏凉在心里暗暗骂道,不过她没有表露出来。她轻微挑着眉,想看希拉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希拉对她这种无所谓的态度有些意外。她现在要全身而退实在太难,对方的人海战术能把自己逼到绝路上,她有的只是言陌这张王牌,可如果对方一旦没打算救他,那她最后一张王牌也宣告作废,只能乖乖等死了。这是她怎么都不想见到的结果。
她咬牙切齿着。她必须要离开这里。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如果自己葬身于此,连报复的机会都没有了。更何况上头也肯定不会放过自己,哪怕自己变成了具尸体,除非自己活着去见他们,跟他们说出早已准备好的藉口。
希拉蹙紧了眉头。她在言陌脖子上的手力度也大了几分。言陌刚刚只是一时晕了过去,并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但再这样子僵持下去就很难保证他的安全了。希拉示意他们赶紧做出决定,究竟是要自己的这颗脑袋还是要她手上这人的脑袋。
夏凉还是保持沉默,其余人也不约而同地跟着沉默起来。他们似乎要打一场漫长的心理拉锯战。
不过躲在暗处的那个人却怎么也不喜欢这沉闷的气氛,愣是又向希拉射出数支箭,噼里啪啦地被结界挡掉。希拉虽然心知这些箭根本碰不到她的一根汗毛,但还是忍不住分心看了一下。
尽管这一秒的分心十分短暂,但对于他们来说已经非常充裕了。
薛双趁这一秒立即又让地面凹凸起来,她的独角兽飞奔上去。叶络也念起咒语让凹出来的地面再一次迅速往希拉那聚拢。被夏凉操控的斯芬克斯不断地用肉体撞击着结界。
一场乱战瞬间爆发了。
麦初看了看打得如火如荼的众人,想了一下,自己还是呆在一旁看他们恶战就好,虽然站在身边的那个啰嗦的叶络一直在催自己出手。
“These thousand peaks cut off the flight of birds. On all the trails,human tracks are gone. A single boat-boat-hat-an old man!Alone fishing chill river snow(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译自唐代诗人柳宗元的《江雪》,译者为美国诗人加里·斯奈德(Gary Snyder)】(选自Mair,Vivtor H.ed.The Shorter Columbia Anthology of Traditional Chinese Literature,New York: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2000).”
薛双飞快地念出一长串,还不等希拉反应过来,她周围的地面蓦地裂开一道大缝,她被裂开后形成的一个圆困住,中间裂开的部分立即被灌满了水。希拉明白过来——她已被囚禁在这寸小小的不太圆的地上了。
她试着想要施展些招数,却被这小小的结界给打消了念头。尽管这结界非常之小,只能刚好让她站在里面,但正因如此里面的分子运动极其快速,不断被结界碰撞返回的各种分子一直打断她的招数施展。希拉恨道:“I never knew you were so capable(我从不知道你的能耐这么大了).”
“Every dog has its day(凡人皆有得意日).”薛双抱胸得意地看着希拉。虽然这结界可以让希拉不能再次进攻,但自己也不能拿她怎么样,任何外部攻击都会被反弹。不过现在先救下言陌才最重要。
她使了个眼色,叶络赶紧往言陌那走去,他刚迈几步,忽然被人抓住了脚。叶络往下一看,发现是刚刚受伤躺在地上的蓝若,他吃力地双手抓住叶络的脚。他赶紧把蓝若扶了起来,帮他拍掉身上的灰尘,问:“你没事吧?”
“没……没事……”蓝若声音虚弱地回答,“我……我想去接陌……你扶我过去好么?……”
叶络连声答应,搀扶着受伤的蓝若走到言陌跟前,蓝若扶住十字架,想要把言陌身上的铁链解开,可铁链纹丝不动。“陌……陌……”他哭着伸手去摸晕厥的言陌的脸。
言陌的脸已沾满了尘土,很脏,蓝若一摸,他那很短的指甲中都被塞满了秽物,可他根本不在意,他激动并因受伤而颤抖地抚摸着言陌的两颊,轻轻拂去上面薄薄的灰尘。
他手中的这人没有抬头,也没有惊奇地对他大声吼叫,只是表情痛苦地斜着头闭紧了双眸一动不动的。蓝若顾不上铁链磕得他生疼,他紧紧地抱住了言陌,在他的耳边小声说:“我再也不离开了。”
言陌好像感受到了,他那难看的脸色舒缓了些许。
“打断你们小两口的时间真是不好意思。”薛双站在他们身后,“不过麻烦你让开一下好么,不然你想你男人一直被挂在上面?”蓝若没有辩解什么,默默让开给薛双解决。
薛双向她身后的夏凉挥了挥手,夏凉赶紧走过来——其实她步伐再怎么加快在别人眼里都是慢吞吞的——她举起手杖,在铁链上稍稍一比划,铁链就被分割得七零八落,言陌顺势倒了下来,蓝若赶紧抱住。
“好了,现在就差一件事没解决了。”薛双将其目光抛向希拉。只要她打个响指,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就会随着结界的爆破一同粉身碎骨。可她没想到,响指还没打起,那女人在“轰”地一声后瞬间不见了,不见时她的脸上是一脸茫然。
所有人都愣了几秒,纷纷向薛双投去询问的眼神。
“应该是被‘召唤(Summons)’去了吧,”薛双思索片刻,“十个人围成一个大圆,中间放上寻找对象的有关物品,念着咒语就能把那人给召唤过去,不管那人在哪里——只要不跨越‘次元(Dimension)’就行。”
“那怎么办?”夏凉问。
“还能怎么办?我们先走咯,免得那群人传送过来,那样我们就麻烦了。”薛双指了指刚刚顺着植物下来的地方,示意大家赶紧爬上去。
众人依次爬了上去。
薛双来到胡桃木前,默然了几分钟后对着通道的黑暗处说:“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你要是不过来,我们上去后你可就出不去了。”
没有人回应她,但听觉灵敏的薛双已经捕获到那人的脚步声正朝这边靠近。不一会儿,一个人影出现在薛双面前。她挑了挑眉,是一个完全没见过的人。她让开地方,伸手示意他爬上去。那人动作敏捷地攀爬到顶端。薛双紧跟其后。
当薛双从地面探出头来,叶络急忙忙地靠过来问她:“这男的怎么会在这里?”
薛双反问道:“听你这语气好像你认识他?”
叶络挠了挠头,不太利索地说:“倒也不算认识吧……反正,总之,他怎么从下面上来的?”
“刚刚那些箭应该就是他射的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薛双看了看那人。
那人完全没有理会薛双他们的对话,他径自走到蓝若面前,蹲下来看被放在地上休息的言陌,转头问蓝若说:“他还好么?”
蓝若心情有些复杂,他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于是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那人也不理睬蓝若的脸色有多不好,伸手想要抱住言陌。蓝若不情愿地往后挪了挪,表明自己不愿意把言陌给他抱的立场。那人没说什么,手只是再一次伸来。
言陌在蓝若怀里动了动,翻了个身,鼻子发出闷闷的声音,继续睡了。蓝若实在不忍心把言陌吵醒,极其不情愿地轻轻把言陌放进了那人的怀里。那人用力抱住言陌,蓝若立马发现了那人手指的狠劲:“喂,你别把陌给弄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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