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都是五颗星,只有一两个是四星。周望川顾不上去看评价的具体内容,手指飞速滑动屏幕,几乎划出残影。 时间停留在那年的6月12日, 他快速扫了一眼那些评论, 没有他想找的内容。 页面往上滑, 来到后一天, 6月13日。 周望川只看了一眼, 便知道自己找对了—— ID名叫“壳壳好重”的同学,盖起了一座高楼, 在原始评价后面追加了三十多条。 周望川点开评论, 最早的一条是6月13日早上,最近的一条是……上周。每条评论或隔着几个月, 或隔着几天,时间不定,像是随性而发。 他呼吸急促起来,感觉自己闯入了秘密花园。 原始评论只有简单的两行字——“五星好评, 谢谢学长的玫瑰花和热水袋, 学长打架真帅。” 接下来的一条是半年后:“你知道邀请别人回家过年是什么意思吗?看来你不知道。我的试探失败了,你不会成为我的疼痛掌控者,我应该保持距离。” “你不该送我玫瑰花, 我也不应该收下。” “我享受疼痛,追逐疼痛, 可在痛到极致后,我想要温柔的关心和照顾。我从来不用酒店的杯子喝水,但可能是肚子太疼了,所以我喝了。你烧的水很甜。” “你决定了么,要和我在一起?可我不是你眼中乖巧又脆弱的可怜学弟,我是生长在背阴面的潮湿蕨类,阴暗,险恶,冷漠又残忍。我长满尖刺,会把你刺得体无完肤。” “不陪我过生日,压根不记得我的生日,是吧。行,好样的。呵呵。嗯,学长真棒,要不要给学长颁个奖?” 正在一条条阅读的周望川手指一顿,哑然失笑。他几乎可以想象商暮打下这几行字时,是多么的委屈。 “我错了,收回上面的话。原来你记得我的生日。我最爱玫瑰了。(^ω^)” 周望川无声地叹了口气,轻声喊了一句:“宝宝……” “最近经常胃痛,你怎么还不回来啊,讨厌的破研讨会。我不要你在电话里告诉我该吃什么药,饭前吃还是饭后吃。我要你抱着我睡觉,喂我喝热水。” “值得纪念的一天。你终于知道了我的爱好,你仍然拒绝了虐我,你没有离开。或许只是因为,你不忍心扔下我,这个残破的、扭曲的、脆弱的、阴暗的我,你太善良。我爱你的善良,我恨你的善良。” “行,我去找别人,我就不信你不吃醋!给我在车里等着,我看你能忍多少次!” “狗男人,臭男人,你怎么睡得着觉!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还睡,还睡!抢你被子!!!” 周望川:“……” 留言还在继续。 “你问我想要什么毕业礼物。我有两个想要的礼物,我要你不离开,我要你虐我。但如果只能选一个的话,我希望你不要离开。【我用困惑、危险、失败来打动你。】” “很抱歉,控制不住我的爱好。你是伤心多一点,还是疲惫多一点。我不要你可怜我,我要你爱我。” ………… ………… “都是因为你不愿意虐我,所以我才会遇上清夜这种恶心的人,还有傅年这种纠缠不清的人。都是因为你!” “我只能用一次比一次更过分的言行,来验证你对我的偏爱。即使那不是偏爱,只是施舍。” “我快撑不下去了。我想让你抱我,但我只会冷言把你骂走,把你越推越远。” “行,那你走吧。” 周望川默然地读着那些留言,只剩最后两条,日期很近。 “快三十了还玩离家出走那一套,您还挺新潮。” 最后一条,日期是上周。 “臭渣男,不给我揉肚子,还泡在国外不回来,呵,真是造反了!行,爱玩多久玩多久,回来后当心找不着人。” 周望川盯着这些留言,他手指缓慢地翻动着屏幕,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 这个APP设计陈旧,功能老式又落后,连最基础的按时间检索的功能都没有。想看以前的留言,只能手动向前翻。 想评论以前的留言,也只能手动向前翻。写这条留言的人,向前翻了三十七次,又或许,远远不止。 晚霞压城而来,行人来来往往。周望川在长椅上坐着出神,半晌,他拨通了一个电话。 对方或许是还在生气,久久没有接起,第一通电话自动挂断了。 他又拨了第二通,在即将自动挂断前,对方接通了,却不说话,连呼吸都透着冷漠抗拒的滋味。 周望川轻声喊他:“暮暮。” 商暮不说话。 他又喊:“宝宝。” 商暮依然不说话。 “宝贝。” “……” 周望川又喊:“乖宝。” 商暮终于出声了,颇为不耐烦地说:“鬼叫什么?” “我今晚的飞机,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礼物,我给你带回来。”周望川说。 商暮沉默了一下,反问:“不是要延后三天吗?你上赶着回来做什么?你这么热爱医学,难道会早退不成?” 周望川说:“那些都不重要,以后还有很多机会,有许多讲座。” 他顿了顿,又道:“我现在想抱你,这是当务之急。” 电话里只剩沉默的呼吸声。 周望川轻声道:“宝宝,对不起。” 他接收到了蜗牛触角递来的些微信号,温柔地结束了这场六年来最为激烈的争吵。 飞机降落在国内时正值中午,周望川给商暮打了电话,却在忙线中。 他又打给商暮的助理,对方说:“今天上午总部的设计师团队来了A市,商先生正在和他们开会,手机估计关机了。会议大概要开好几个小时,周医生,您要不要晚些时候再打来?” 周望川道:“会议结束后麻烦帮我转告他,我等会儿来接他下班。我也会发消息告诉他的。” 助理:“好的。” 周望川没有钥匙,索性去医院坐诊。他临时放了号出去,立刻被约满。 明明只在飞机上眯了一会儿,他却一点也不困,精神十足地看诊。病人无论男女老少,他都能笑着唠两句嗑,熟人看到他问:“周主任今天心情很好?” 周望川便笑道:“前所未有的好。” 不知不觉两个小时过去,叫号的中途他抽空喝了口茶,桌上的手机亮了起来,进来一条消息。 他一看,瞬间愣住了。 商暮:老公。 他确定自己没看错,那两个字是“老公”。 点进聊天框,却显示“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那两个字不见了。 周望川回复:? 聊天框立刻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商暮:? 周望川拨了电话过去,接得倒是很快,就是不说话。 周望川忍着笑意,问:“你刚才发了什么?” “没发什么。”商暮语气淡淡的,显得高冷又漠然,丝毫看不出他刚刚发了那样的两个字,“发错了。” “下班了吗?我去接你。”周望川看了一眼电脑,还剩三个号,应该很快就能结束。 “嗯。” 周望川点击了叫号图标,机械女声在门口响起:“请XX0036号到28诊室就诊,请……” 电话里传来回音,周望川握着手机的手一顿。他似有所感,起身往门口走去,在诊室外的长椅上,他望见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自中秋夜两人不欢而散,时间已过去二十多天。两人从未分别过如此之久,更别说还隔着那些争吵与伤害。像是隔着漫长的一个世纪。 商暮坐在椅子上,浑身上下被厚衣服裹得严严实实。大大的口罩把他的脸遮得几乎看不见了,只露出一双眼睛。他只坐了椅子一个角,眉心紧蹙着,对医院的嫌弃简直要溢出来。 一人站着,一人坐着,两道视线无声地交缠在一起。 “我想让你抱我,但我只会用冷漠将你推开。” 周望川想到这句留言,他慢慢地走过去,站在商暮面前,伸出手臂环住对方的肩膀,轻轻揉捏。 商暮的身体先是僵硬,而后慢慢放松。他向前靠在周望川身上,下巴抵着对方的腰身,仰起头来,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周望川的手指插进他细软的发丝中摩挲,问:“怎么不让我去接你?不是最讨厌医院么,怎么过来找我了?” 商暮缓慢地眨了两下眼睛,口罩让他的声音闷闷的:“谁来找你。” “我是来看病的,谁知道挂到了你的号。” 周望川接过他手里的条码,发现正是36号。他不由得笑了笑:“哪里来的号?” “黄牛,2000块钱,给我报销。” 周望川:“……” 他摘下商暮的口罩,终于露出了完整的一张脸,一如既往的精致,却有些苍白憔悴。 “宝宝,你哪里不舒服?”周望川一边问,一边握住他的手腕,简单地搭了搭脉。 商暮用脸蹭了蹭他的腰身,声音有点潮湿:“晚上床铺冷,冻得胃痛。” 周望川放开他的手腕,微微皱了皱眉:“宝宝,来诊室,仔细检查一下。” 商暮低声道:“没力气,起不来。” 周望川俯下身,单手揽住他的腰身扶他站起。商暮身体发软地贴着他,伸出手,抱住他的腰。周望川更紧地回抱住他,紧揽着他的腰身和脊背。 二十多天的两地分居后,重逢在医院,迎来了一个温柔的、和解的拥抱。
第22章 周望川扶着商暮来到诊室, 短短的十几步里,商暮的脸色又白了一层,紧抿着唇瓣, 额头上有冷汗滑落。 “宝宝, 躺着,我给你仔细检查一下。”周望川道。 商暮摇了摇头,轻声道:“你先把剩下的号叫完,我想单独和你说话。” 周望川有些不赞同地望着他:“可是你很难受。” “没事, 快去。” 他这样说了, 周望川只好搬来椅子让他坐下, 又倒来热水给他。这才叫了剩下的两个号。 两个病人患的都是常见的慢性病, 一番检查后, 周望川快速地开了药方。 商暮紧挨着坐在周望川身后,他一开始捧着纸杯小口小口喝着热水, 后来疼得难忍, 手腕抵着胃部弯了弯腰,把额头贴在周望川的背上, 低着头靠着不动了。 周望川察觉到他的躁动,写药方的中途伸出手,安抚地捏了捏他的大腿,商暮用手指缠住他的一根手指。 病人见两人举止亲近, 便闲聊似的问:“小帅哥怎么了?生病了吗?” 周望川把药方递过去, 又摸了摸商暮的头发,道:“这是我家属。他有点不舒服,我等会儿带他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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