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云洲一时间怔在了那里。 来之前他的确想过这位画作的买家可能是想要和自己继续合作,但即便是合作,他所想到的也仅限于给对方私人订制画作之类,万万没想到,这位国际知名的大导演会对自己这样一个对演戏和娱乐圈一窍不通的人提出这样的请求。 云洲下意识就要拒绝,但林奎像是看穿了他内心的想法,接着道:“你先别忙着拒绝,小洲,我比你大好几轮,就托大这么叫你了,希望你别介意,我能从《新生》里看得出,你向往热烈而自由的生活,那么为什么,不愿意给自己一个机会呢?” 对普通人来说,可以成为明星赚大钱的机会或许就已经足够有诱惑力;对那些专业演员而言,与“林奎”这个名字的合作也足够吸引人;但对面前的云洲来说,林奎隐隐察觉到,那些名与利,似乎都不可能让面前的青年产生哪怕一丝的动摇。 只有最纯粹的热烈与艺术可以。 林奎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特殊的青年。 明明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眼睛里的色彩却已经是脱离了朝气蓬勃的年轻人的沉静,但也不像饱经沧桑的“老家伙”们那样复杂。 他的目光澄澈干净,好像哪怕被这个世界诸多折磨,也始终保持了对生活最质朴的爱意。 在他的身上仿佛燃烧着隐秘而又浪漫的艺术之魂,或者说,他简直就是艺术本身。 “您当然可以这么称呼我,”云洲轻声应道,“我想,您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不过是一个连绘画都只能勉强称得上初出茅庐的新人画家而已,您这样厉害的导演,想找到怎样优秀的演员来合作都能找到,就不要在我这样没有任何经验的人身上浪费心思了吧。” 诚然,在听到林奎的劝说的第一反应,他的确隐隐有些心动。 以这样直接的方式去感受和演绎生活,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他不是不愿意开放作品的授权,让更多人能欣赏到他的新生,只是他觉得,林奎这样顶级的导演,值得最优秀的演员和剧本,而不是自己。 “你可以,你当然可以!”听到云洲的拒绝,林奎立时就急了,“相信我的眼光,没有任何人会比你更适合这部作品了,小洲,我真的很需要你,你的《新生》也很需要你!” 说到这里,林奎略微喘了口气,同时观察了一下云洲的神色,加了一把火道:“没有经验算不了什么,你该知道,我最擅长的就是雕琢璞玉,当年我那些大爆的电影的主演,哪一个不是我从人群中挖掘出来的?” “而且我觉得,你一定会比他们中的任何一人都要优秀,小洲,你是当之无愧的天才。” “……感谢您这么信任我,”云洲迟疑道,“只是我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我还要再考虑一下。不过《新生》剧本的事,我是很愿意合作的,我相信您能把最成功的电影带给观众。” 见云洲有些松口,林奎便也不再步步紧逼,而是热情地递上了自己的名片:“我的联系方式就在上面,你要是考虑好了,就联系我一下,不管是接受还是拒绝,都请你告诉我一声,这部作品我是无论如何一定会亲自操刀的。至于购买画作的钱,我想还是通过画廊打给你,这样对你名气的积累也有帮助,而剧本的版权费,等我的律师将合同拟出来,我会联系你的,你放心,价格绝对公道。” 闻言,云洲再次愣了一下。 三千万的价格本来就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心理预期,没想到那竟然只是买画的钱,面前这位林导竟然还肯为了剧本的改编权再付自己一笔版权费,就连打款走画廊渠道帮自己扩大人气都考虑到了。 “真的很谢谢您,”云洲站起身来,向林奎深深鞠了一躬,“感谢您的任何和帮助,我一定会好好考虑的。” 林奎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慨道:“虽然不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不过小洲,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既然决定了新生,就努力向前走,向前看,不是吗?” 云洲眸光一动。 原来,这位饱经沧桑、历经人生百态的大导演,什么都看出来了。 “我会的,真的很谢谢您。”云洲觉得自己的嗓音莫名有些哽咽,大概是陌生人的理解和支持实在很能打动人心。 “你放心,我不会毁了你的心血,更不会让不合格的演员毁了你的心血的,”在和云洲分别之前,林奎最后说道,“你想要表达的情感我都懂,虽然我觉得不会有人比你更能展现这样的感觉,但如果你不愿意上镜,也不用有负担,我会对《新生》负责的。” 原本正默默垂眸,想要将眼角的泪光掩藏起来的云洲听了这话,喉头忽然一阵发紧,接着,一股难以克制的冲动便将他席卷包裹—— 这是他新生后的作品,只有他最能读懂其中的深意;这是他自己的新生,更不该由除了他自己之外的人演绎;他不该躲在幕后,让林导为了他的新生负责,他应该主动走到舞台上,走到阳光下,让“云洲”这个新生的名字,真正成为漂浮在天空上的一座小岛。 下一秒,云洲毅然决然地对林导说道:“不需要时间了,名片也还给您吧,我答应了。” 大概是他的语气太坚定,态度的转变也很突然,以至于林奎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半晌方迟疑道:“你考虑好了,不是哄我开心的,小洲?” “我考虑好了,”云洲向他点了点头,唇边泛起一抹真诚的笑意,“我的确如您所说,向往自由而热烈的生活,我也想要给自己一个机会。” “我要让所有人,都看见我的新生。这是我自己的新生,也该由我自己来创造。” 说这番话的时候,青年的眼神里仿佛骤然就有了色彩。 午后的阳光自窗外斜射进来,洒在青年昳丽的面容上,简直像极了新生的天使,温柔、纯粹而漂亮,活脱脱就是那自漫漫长夜中挣脱樊笼的主角。 他像是已然入了戏,或者说,他本身就是那幕戏。 “好!这么想就对了!”林奎不免为云洲的情绪所感染,语气里也带上了几分激动,“虽然现在剧本都还没敲定下来,我还是想问你,小洲,你几时可以进组?” “随时都可以。”云洲斩钉截铁,他本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停留,那家旅馆不过是他一时的栖身之所;他也没有什么需要留恋,全身上下最珍贵的财富,都在他的脑海里了。 不过话音刚落,云洲猛地又想起了自己给面馆阿婆的承诺,于是补充道:“不过,我要先完成一幅答应了别人的画。” “没问题,我的名片你还是先收着,等你忙完了就联系我,正好我也要先让我的律师给你准备好拍摄合同和编剧合同,你放心,福利肯定是一等一的好。” 林奎笑眯眯的拍了拍云洲的肩膀,觉得自己越看这个年轻人越喜欢,怎么能有人这么完美,仿佛从头到脚没有一处瑕疵,就连性格都是如此得好,在这个名利至上的圈子里,当别人都被浮华蒙了头的时候,依旧能淡然地保持本心。 虽然不知道云洲之前经历过什么,但林奎相信,他很快就会迎来真正意义上的“新生”,也一定会有大把大把的人喜欢他的。 林导的出现和提议实在太突然,回到旅店的云洲还是觉得刚才发生的一切是那么不真实,以至于他捏着手里的名片,发了半天呆才想起来自己回来该做的事,是给阿婆画完答应要送给她的画。 因为是送给面馆的阿婆,寓意要招财吉祥,画作也不用太深刻,云洲很快就在脑海里确定好了大致的构图,在亚麻布上打好了底稿以后就开始一笔笔地上色。 等他进组以后,就不会有大块大块的时间可以画画了,这幅画大概率是他近期最后的作品,因此云洲格外上心,虽然只是拿来送人的画作,用心程度也丝毫不啻于《新生》。 这几日除了出门照顾面馆阿婆的生意,云洲几乎都猫在了旅馆里潜心画画,也不曾因为现在有了钱就换到更好的旅馆去。 唯一一次停笔,还是因为手机不知怎么又一次自动播放了热搜下面的一段视频。 视频裴家为了即将给小少爷举办的丧礼而录制的,痛失爱子的裴父裴母在视频中邀请社会各界人士前来吊唁,在接受采访时表示,自己家的小儿子只是因为长期情绪不稳定,抑郁症发作才选择了离开这个世界,希望大家不要打扰他的安宁。 而新晋的裴氏掌权人裴冽,更是当着记者的面声泪俱下,仿佛他有多么怀念自己死去的“弟弟”一样。 究竟谁是裴冽的弟弟,他是因为谁情绪才变成现在这样的,又是谁在打扰他的安宁? 云洲冷冷地关闭了视频,没有再看他们一眼。 不过,参加葬礼…… 那毕竟是自己前二十四年人生的丧礼,也许他该去送自己一程,不仅是为了告别,也是为了新生。 至于这场采访,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人,说了一番无关紧要的话而已。 他如今遇上了面馆的阿婆,遇上了堪称有知遇之恩的林导,一切都在变好,自己应该再奖励自己一朵鸢尾花,而不是为这些人烦恼。 画作完成后,他又装裱好,而后送到了面店里。 “好漂亮!这猫儿一看就喜庆又招财!”阿婆热情地夸赞道,她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也能看出这幅画绝对不凡,“真是谢谢你了小伙子,阿婆很喜欢,今天的面阿婆请你吃!” 按云洲从前的习惯,肯定是会在吃完饭后悄悄将钱转到阿婆的账上,但是今天他决定要认真地“享用”这份珍贵又纯粹的善意,于是笑着应了声好。 “对了小伙子,阿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能不能在画上签个名啊,”阿婆说着从柜台上翻出了记号笔,“就签在这片草地上呗,你以后肯定是能有大出息的人,就当是给阿婆留个纪念了。” 云洲迟疑了一下,国画的空白处的确是用来给人题字的,但油画上题字…… 好像,还真是不太合适。 毕竟,他本来给阿婆留下一幅画,也是想着说不定画作以后就会升值,他签了名可能就会破坏画面的美感,万一阿婆以后想卖画,也不那么容易。 但是,看着阿婆真挚的眼神,云洲最终还是拿起了笔,在那片草地上写下来漂亮的“云洲”二字。 云洲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正是因为自己难得地题了字,才恰恰让这幅独一无二的画作,受到了更多人的追捧。 事情解决后,云洲拨通了林奎的电话。 那边几乎是一下子就接起来了,热情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是小洲啊,你忙完了是么,那我就让我的助理来接你,你给我个地址呗?” 一个小时后,云洲到前台退了房,按林奎发的消息上了一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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