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霜一边擦脸一边走出来,听到了他后半句话,想了想,“我哥今天要值急诊二线,估计自己的手机又没带着。……你是什么事?” 张子期对着空调吹,总算是缓解了热意,“我能有什么事,找你玩呗。” 愁霜跟夏征雁跑到大潜市那么几天,回来了也没心情搭理张子期。所以,自从高考分数出来之后,小伙伴们还没见面呢。 “啀,愁霜,你真上江大啊?” “我志愿都填了,有什么真的假的。” “我爷爷说,你这分数可惜。你可以去北方高校的,还能去最好的专业。” 愁霜没甚在意,开了一瓶汽水给张子期,“没考虑过离开江城。” “又不是不回来了,寒暑假也都回来的啊,真不懂你执着啥。”张子期看不懂这些聪明人的脑回路,他又想到自己接下来的日子,叹了口气,“我爸妈提议我就去上那个三本。” “嗯。”愁霜应了声,“你自己怎么想的?” “我啊?我也不知道在想啥。” 世上那么多人,每天东奔西顾,其实想要什么自己根本也想不明白。 “那你走一步看一步吧。”愁霜说。显得无情却又是大实话。 张子期也没那么多忧愁,他天生乐呵呵的,老早也接受了这个结果。他明白,家里人对他高考的成绩是有期待的。 父母,特别是中国父母,在对未成年孩子的期盼中,“成绩好”是最普遍的一种。甚至偏激的,会认为“成绩好”是孩子唯一的优点。所以孩子们也会觉得,如果成绩不如别人,自己就是差人一等。 张子期的父母早年就创业,眼界比一般家长开阔,并不觉得学习成绩是儿子唯一的追求,但还是免不了俗,默默期盼着。好在最后结果不如意,也并没有“天塌了”的感受。 “我爸说,大学是人生的一段经历。无论上什么学校,学什么专业,最后再做什么工作,都得保持谦虚跟学习的心态。”张子期说。并非是一本正经说教,而是随口而来的一段感悟。显然,这话他也不是第一次听了,并不觉得是在被教育。 愁霜看着小胖子。 张子期的父母愁霜只见过一两次,没什么了解,现在听小胖子这么说,觉得他的父母实在是开明睿智。 怪不得养出这样一个不谙世事又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来。 张子期笑笑:“听说我们学校就在江大的隔壁,咱两是不是又能在一块混了?” 愁霜:“医学院在知华校区,跟你们在一块吗?” 张子期懵了一下,才想起来江大有好几个校区,马上就掏手机出来,“我查查,我们学校也有一个新校区,我看我们专业在哪。” 愁霜随他去查,进厨房搞点吃的,他从早上开始滴水未进,实在是饿过了都。 “愁霜!!”张子期在屋里喊。 李愁霜一个不察,心里一惊,手里的盘子滑了下来,“咯啷”一声落在台面上。 “这是不是征雁哥!”张子期跑了进来,把手机往愁霜眼前凑。 愁霜蹙着眉,先看到了新闻标题几个大字。“江大一附院病人家属急诊砍人,多名患者家属医护受伤!” “你看,这底下图片,这个躺在地上的人是不是征雁哥啊!” 愁霜一把将手机夺过来,点开图片放大了看。是急诊室的一张图片,乱糟糟的,有好几个受伤的人入了镜,有穿白大褂的,护士服的,还有普通人。他们都有不同程度的流血,连地上都是鲜红的血,看着触目惊心。人脸都打了码,看不清。 愁霜又往下翻一张。 这张是特写,对着手扶电梯的一角。一个人靠在电梯边,手捂着腹部,血从手指间流出来,把白大褂染红了。 愁霜脑子里一霎那嗡嗡直响,边上张子期在说什么根本听不见。 看不见脸,但是那人的身形、发型,甚至手的样子……愁霜认出了那是夏征雁。 “李愁霜!”张子期见这人呆住了,着急地喊他,“都见不着脸呢,也许弄错了啊。” 李愁霜回过神来,目光里有了焦距,疯了一样的跑出去了。 张子期喊不住他,只好跟着去,都快跑出门了,才想起来一事,又回房间把愁霜手机拿上了。 江大一附院附近的那条主干路堵得水泄不通,愁霜等不了,一迈脚下了车,张子期赶紧付钱,也跟着下车。 以前知道愁霜体能好,但是也根本没见过他使全力发挥,张子期现在可算是见识了。这人玩命跑起来根本就是连影子都瞧不见了。 张子期跑不过他,正好看到一个自行车点,慌里慌张用市民卡刷了一辆车,双脚蹬得跟风火轮一样。 两人几乎同时到达,到了才发现急诊已经停诊了,周围拉着警戒线,边上站着警察跟特警,根本也进不去。 愁霜一掀警戒线就要往里闯,一名特警立刻过来拦他:“什么人?” 愁霜深呼吸一下稳住,“家属。” 可能因为行凶者是患者家属,所以听到这两个字特警都警觉起来了,不肯让半步,问:“干什么?这里停诊了,去别的医院。” 张子期赶紧说:“医生家属,我们是医生家属!我们看到新闻,想知道家里人有没有受伤。” 特警的眉目松了点,“名单都还没出来,你们等一等。” 名单。 愁霜听到这两个字,一瞬间觉得呼吸都困难,名单前面一般加什么?死亡名单。 他等不了,一分钟都等不了,下意识就要跟特警硬闯,特警怎么可能让他闯进去,两人在门口僵持。 “怎么了?”一个清冷的声音传过来。 张子期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过来,戴着眼镜,双手插在兜里,透着一股子的清冷。 “医生!”张子期喊他,“我们是……呃,那个那个夏征雁主任的家属,我们想进去看看。夏征雁主任你认识的吧?骨科的!” 特警看着这人,搞不清楚他的身份。 “我是肝胆胰外科金域。”那人说。又看了一眼张子期跟愁霜,最后目光定在愁霜的身上,“你是夏征雁弟弟?” 他没见过骨科夏主任弟弟,却听过。 愁霜立马点头,“对!” 金域点点头,冲特警说,“受伤医生的家属,让他进来吧。” 特警警觉的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们,说:“等一下。”回头跟领导请示了,那边的领导打了一个电话,然后点了点头,那名特警才过来,掀开了警戒线。 金域说:“夏征雁正在手术。我带你们去。” 这是确认夏征雁受伤了。 张子期喊:“真受伤了!?严不严重?” 那人说:“现在还不知道。” 张子期踌躇半晌,也不知道问什么了,眉头皱死紧,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如果夏征雁有什么事,愁霜估计也没了。 愁霜一直没作声,双手捏紧,跟着这人往手术室去。 手术室等待室有好多家属。他们的亲人都在里面的小房间里,正在被治愈,或者正在被抢救。而他们,只能等在这里,一无所知,不能出一点力,也不能替他疼一分。 虽然急诊发生了意外,但是已经预定好的手术都没停。 这些医生护士愤怒着,害怕着,心寒着……却没有人放弃眼前的病人。 等待室有一块大屏幕,上面显示着患者目前的状态,某某正在准备室,某某正在手术,某某正在复苏室…… 愁霜看到一行字闪过 ……夏*雁正在手术…… 愁霜眼前突然黑了,头晕得厉害,他连忙扶住墙,才堪堪稳住。 张子期扶住他,吓坏了,“愁霜!” 愁霜闭着眼睛,等那阵眩晕过去,听到张子期的话,他摇摇头,“头晕,没事。” 金域一直没走,见到他这样,倒是很理智,问:“中午吃饭了吗?” 愁霜:“没有。”连早上都没吃。 金域点点头,“估计低血糖。” 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他接了电话,是科里。刚才他就是从急诊回科室半路见到了这两个人,领着他们到手术室花了这么些时间,科里还等着他开会,他得回去了。挂了电话后,他跟张子期说:“让他吃点东西。” “啀啀,好!谢谢您。” 金域走了。 等待室里座位有限,很多家属都直接坐在地上,张子期也扶着愁霜坐下,说:“我去买点东西来。” 愁霜靠墙坐着,眼睛一直闭着,点点头。 张子期也不熟这里的路,就只找到了一个自动贩卖机,但是只卖喝的,他没办法,买了饮料,想着这玩意甜,总该能升血糖。 张子期把饮料拧开,递给愁霜,愁霜接着,却没喝。跟呆了一样,望着虚空的一点,不知道在想什么。 张子期在他边上坐下来,“只有这个,你喝点。” 愁霜没作声,捏着饮料瓶没动。 张子期长叹一口气,拿他没办法。 没过一会,来了一个医生,蹲在他们面前。 张子期瞅着他,呆了一瞬。心里腹诽着,一附院这医务人员行列都这个水平吗?一个赛一个的清秀。 那人露出一个笑来,“李愁霜?” 李愁霜看着他。 “我是关知言,金老师让我来看看你。”他笑起来眼睛弯弯,特别亲切好看,又递上来两个巧克力,“这里不好买东西,你先吃这个吧。” 愁霜接着。 那人又说:“金老师刚才去了解过了。夏主任手术快结束了,很顺利,等会就进复苏室了,没事。” 这话一说,愁霜毫无波动的目光瞬间聚焦,呼吸都快了起来,灼灼盯着这人,问他:“真的?” “嗯。真的。”他笑了笑说。 李愁霜浑身崩着的神经终于肯松一松,被人扒了骨头似的,头靠在墙上。 关知言笑了笑,站起来走开了。 张子期连忙抻着身子说谢谢,那人挥挥手,转身走出去了。等张子期再把目光收回来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愁霜阖着双眼,睫毛颤抖着,泪水从眼角滚下来。
第四十五章 在张子期的眼中,愁霜就像一棵不会落叶子的大树,不会主动靠过来,但是树荫就在那,你完全可以躲过去乘凉。这树无论时候都挺拔,风雨交加也不会弯一下枝桠。 可今天,他陪着愁霜一天,看他心焦如焚,看他……脆弱。突然明白了,哪有什么坚如磐石,不过就是没戳到心窝里。 等待室的屏幕里没多久就显示夏征雁进了复苏室。 愁霜把巧克力吃了,没那么晕了,立刻爬起来往复苏室门口跑。 复苏室门口也站了好几个家属,他们都抻着头看门口。 大概一个小时左右,也许没有,反正愁霜没概念了,就觉得时间难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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