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他爸妈离婚以后,她妈搬走了,他爸长年出车不在家,街坊都挺关心他的,见着他总问“天才,你妈回来看你了吗?” “天才,今天又是你一个人?你爸呢?” “天才,给你妈打个电话,告诉她你想她了。” “天才,听说你妈又找了一个,她要是有新家了,你怎么办?” “天才,要不你上门去哭,跪下求求你妈,怎么说都是亲妈……” “天才,女人都是心软的,哪有当妈的不心疼儿子的,你听伯娘的,给她写封亲笔信……” 本来马天才看新来的许远挺不顺眼的,还和郁风一起揍过他,不过自从听大人们议论他的来历后,就开始对他改观,甚至挺愿意跟他凑近乎。 马天才跟许远呆在一起会觉得自个儿腰杆都能立得起来了,他爸妈是离婚了、他是没人管,不过跟许远那种家破人亡比起来,自己家忒正常了。 街坊们碰见许远都绕着走,这么一对比,街坊对自己的“关心”好像也没那么扎心。 再说马天才也没觉得自己问的有什么问题,大家都这么问话啊,有什么问题? “嗯?说话啊。” 马天才嘴里的瓜子皮不小心秃噜到了许远的作业上。郁风看见许远面无表情抬起头,把凳子往后挪了一点,把马天才喷出来的瓜子皮捏起来丢进火盆里。郁风下意识收起腿,往旁边躲了躲。 下一秒,许远一脚踹翻火盆,一盆子带火的碳朝马天才脚下滚过去。 “啊啊啊啊啊啊!” 马天才来不及起身,直接往后连人带凳子仰面跌地上。 “日日日日日!差点烧到老子!操,鞋子烫焦了!” 马天才反应还算快,只烧到鞋子裤脚,没烧到肉上。 郁风已经从容站开了,棚子里打牌的掀开塑料膜看了两眼,又缩回去继续打牌。 马天才有点怵许远,总觉得这小子心黑手狠还恶心,压着嗓门质问:“操你是不是故意的?” 许远:“不是,不小心踩翻了。” 马天才:“沃……日……” 许远站起来,踢了一脚桌腿儿,对郁风说:“没抄完,我累了,改天还能借你的作业抄吗?” 郁风:“嗯。” 许远把自己的本儿和笔拿上往家走,走出去十几步想起来,扭头对郁风说:“谢谢你的作业。” “哦,不谢。” 空气中飘散着浓重的烟花爆竹的硝烟味,还有老街居民准备年夜饭的香味,许远抽了抽鼻子,闻到烟熏的腊肉、海带炖鸡汤、姜烧鸭、红焖肉的香味,他咽了咽口水,决定也吃点好的。 他拐到小卖部,用许多于给的二十块压岁钱买了三包康师傅红烧牛肉面,花了四块五。回到家他烧了一锅开水,把三包面放进一只铝盆里一口气全泡了,再盖上许多于早上炒的臊子。 香死了,给他大肥鸡他都不换。 吃完面,他把汤也全喝了,连脱水蔬菜的渣渣都没放过。 洗了碗筷,许远把灶边的柴禾理了理,然后靠在柴堆上面仰着头望天。他有点犯困,但屋里太冷了,他懒得去灌热水袋,呆灶台边还能烤烤火,就是烟有点呛人。 女人头发蓬乱,脸上有几道流着血的抓痕,眼神茫然,动作迟钝。 她身旁的地上躺着另一个女人,是个肥胖的老女人,瘫在地上,身上的肉往两侧流,花白的头发却顽强地朝四面八方伸出手。 两个女人衣服都是破破烂烂的,外衣敞开着,里面穿着一件白色背心,布料很薄,透过布料能看见皮肤的颜色,还能看见倒钟一样的乳房,最下面坠着两颗皱巴巴的红枣。(审核这是做噩梦!没有奇奇怪怪的东西嘤嘤) 许远颤巍巍地喊了一声:妈。 女人闻声转过头来,迟疑了片刻,讷讷地说:“小远……” “妈,你在、在干什么……奶奶的头,在流血,我、我背她、医生……” “儿子别动,你等一等,有一件事,我特别想知道。” “什么事?” 女人握着切猪草的刀,面朝许远,手起刀落插进老女人的胸口。许远下意识闭上眼,然而一片安静,他什么声音都没听见。 许远睁开眼,诧异地发现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倒退了,女人的刀没有刺下,因为老女人胸口没有一滴血,胸膛还在均匀起伏。 许远微微松了一口气,四肢着地朝她们爬近了些。 “奶……” 话音未落,老女人突然睁开了眼、张开了嘴,大声叫:“阿巴阿巴阿巴阿巴阿巴阿巴……” 与此同时她的胸口开始喷血,一股一股的,像烟花,“砰”、喷射、绽放,噼里啪啦地炸开。 “啊啊啊啊啊!”老女人的声音变了调,许远立马去看她的脸,发现她的脸变成了一个男人相,是谁呢,他想了又想,感觉一会儿像杨刚,一会儿像哑巴。 不等许远想明白她为什么会变一张脸,半跪着的女人又刺下一刀,这次她没有拔出来,她费力地双手拖拉刀柄,拉出一道由胸到腰的豁口。 “小远,我真的很想知道……我很想知道……你奶奶的心肝是什么颜色的……” 许远已经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仿佛有一只手正钳着他的嘴巴,让他喘不上气。 女人把手伸进老女人身体的豁口里东掏西掏好像在找东西,过了一会儿,她扯了一把东西出来,牵牵连连地扔到地上,血糊糊的一团,许远不敢去看。 接着女人扯住什么用力一撕,撕下一片白花花的板油来,“猪腰子就在板油里。一会儿炼油可香了。”她突然喜洋洋地说。 许远奇怪为什么会有猪腰子和猪板油,他定睛一看,原来地上躺着的不是奶奶,是一头剖开的年猪,后面灶台上还有几个女人在忙活着烧水、切菜、准备做杀猪饭,马天才也在,他坐在灶膛口烧火。大家都是喜笑颜开的。 许远松了一口气,刚才是看错了吧。 可是一口气还没松到底,他又听到了“腩阿巴阿巴阿巴阿巴”,声音来自身后,许远回头一看,哑巴居然到他家厨房来了。 哑巴穿着新西装,戴着前进帽和红围巾,然而裤子没提好,赤裸的下身居然没有鸡鸡,有一只肥硕的黑紫色蚯蚓,它不停地扭动,然后突然朝许远喷出了黑臭粘稠的汤。(审核这是做噩梦! 许远赶紧转开脸躲避,一转头却见前面的年猪又变回了奶奶的模样,那些喜笑颜开的女人也消失不见了。 妈妈的手又伸进老女人身体里掏东西,她在里面翻来覆去检看,像赶集挑南瓜一样。 过了一会儿她取出一副心肝,举起来对许远说:“果然是黑色的。” 许远忍不住失声哭泣:“妈!妈!” 他踉跄着爬起来,觉得自己应该出去喊人,但是很奇怪,他无论怎么努力,双腿都像被抽掉骨头一样,怎么都用不上劲怎么都站不起来。 这时女人却忽然立了起来,一挥手把手里的内脏一股脑丢进灶上的开水锅里。 “哗啦”一声,开水四溅,女人离得近,被烫得尖叫一声。 许远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女人用猪草刀伸进锅里搅动,“儿子,你馋肉了吧?今天年三十,我们煮肉吃。” 许远心想今天怎么会是年三十呢,她们还穿着单衣,这是秋天吧? 房间里热得像蒸笼,锅里翻腾起泡沫,散发出腥味。 女人在灶台边转了一会儿,拿起一只水瓢,舀了一瓢开水,“哗啦”一声倒到老女人的头上。 开水溅到她穿凉鞋的脚背上,她又发出一声尖叫。 “烫猪毛了。”她自言自语。 她放下水瓢,捋了捋自己一头蓬乱的长发,然后蹲下来,用猪草刀刮毛发。 刮下来的花白的头发被一股脑丢进锅里。 女人弯着腰在大锅里搅和,然后拿出一只碗,“小远,今天年三十,我们吃水叶子面,姐打的鲜肉臊子。”说着她从锅里夹出一碗头发和几块黑乎乎的肉。 女人的脸被黑雾雾的头发罩住,许远努力眨着眼睛,怎么也看不清这到底是妈妈还是许多于。 女人自己吃了几口,端着碗走向许远,木讷地说:“小远,吃面,吃完去给孤魂野鬼烧纸。” 许远肝胆俱裂,惊恐地摇头。 女人不由他分说,把他逼到角落,夹起碗里的东西就往他脸上塞。 许远只觉得一阵怪味袭来,一团杂乱的长发钻进他嘴里。他忍不住开始干呕,从肠子一路痉挛到舌根。 这时女人离他很近,他方才看见女人胸口两颗干枣在渗血,许远抽泣着说:“妈,你受伤了。” 女人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突然哭起来:“是她先掐我的!死老太婆!死老太婆!她掐得我好疼!” 她边喊边撕扯胸前的衣服,胸口露出来,这是许远第一次这样直面女人的匈脯,脑子里只有惊恐和崩溃。 他用力把女人推开,双手死死捂住眼睛,这一挣扎,他猛地坐起来,终于睁开了眼睛,傍晚,通红的夕阳和晚霞正悬在江水上。 【作者有话说】周末好啊! 最近春光明媚真好啊~多多出去走走玩玩心情好! 少看文!hhhhh
第16章 猛然睁开眼,许远感觉视野里全是刺目的通红,他定了定神,才看清夕阳西下。 灶膛里的火不知什么时候熄灭了,黑黢黢的一点余热也没有,等沉睡的知觉缓慢回到身体里,他感到手脚冰凉,而且麻木无力。 应该是不良睡姿导致的。他决定等这阵酸软感过去再起来。 身体不动,许远转着眼睛百无聊赖地看顶棚看天,眼睛转过某个位置,猛地停下来——郁风站在对面筒子楼二楼阳台上,跟他来了个四目相对。 许远愣了,不知道那小子在那里站了多久,如果没记错的话,自己刚才在梦里大呼小叫了吧,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叫出声来。想起自己在梦里屁滚尿流的样子,许远在心里骂了一句:操了。看郁风的眼神也变得不善起来。 突然,郁风用手指点了点自己脸颊,又指了下许远,嘴角还勾起来。 许远摸向自己脸,没摸出个所以然,上方郁风还是那副样子盯着他的脸。他想起屋里柱子上挂着面塑料镜子,扒着灶台沿从柴堆上爬起来,转到屋里去照镜子。 日了,喊没喊出来不知道,脸上居然有好几道黑白痕迹。大概是灶膛飘出的烟把他脸熏上一层黑灰,眼泪又在黑灰上冲出几条白道道。 不过郁风那是什么鸟眼居然这么远都能看见。 许远抽了塑料绳上晾着的洗脸巾在搪瓷盆里蘸蘸水,拧干把脸擦了一遍。他又去镜子面前站了站,确认脸上什么痕迹也没有了。 一股冷风溜着木门边缘吹进来,木门晃动着吱哑怪叫,许远连打了几个喷嚏,脑袋也跟着沉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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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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