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于装作无事地笑了笑,只不过她不知道自己的笑容看起来有点苦。 许远有些生气,他弯下腰,想抬起卷帘门进去质问颜邵艾,但最终松了手。 他最近惹了不少事,虽然他不是故意的,但是最终受伤害的都是他身边的人,这一切导致他现在有些怕事。 他沮丧得缩回去,呆坐在许多于身边,替她俩赶蚊子。他不擅长表达,“对不起”之类的话他说不出口,只是在心里想着,他需要挣更多的钱,有了钱一切迎刃而解。 许远给原来打工的KTV女老板打了个电话,在成都那两年,她对许远很不错,他走的时候她还挽留过他。 许远想请她介绍工作,女老板爽朗地说:“还介绍什么呀,回我这里来呀!” 许远说家里还有事,走不远,想就近找个事做。女老板想了会儿说,他们那个咔咔角角的什么镇我听都没听多,不认识人,不过,她在宁旧市有个姐们儿,开着两家KTV还有一家夜总会,问他愿不愿意去。 市里也行,不算太远。许远问:“工资……” 女老板:“嗐,工资你放心,不少拿,不过,也看个人业绩,豁得出去的人都发财啦。” 许远警觉:“什么业绩?” 女老板笑道:“放心,推销烟酒而已。哈哈哈哈,你想卖也行,那是你的事,跟人夜总会没关系,懂不?” 许远:“我不干那个。” 女老板:“没问题的!那你去吧,我把地址发给你。” 许远:“直接去?他们会要我吗?” “没问题!这个主我能替我姐们儿做!直接去,我提前告诉她一声就完了。” 许远连连道谢。 女老板最后还劝他几句:“像你这样的我见的多了去了,不过大多都是小姑娘,家里有几个吸血鬼,像七八个血包一样吊在身上,想着都恶心。你理他们做什么,早点甩开早点轻松,过来跟姐干,三年买车五年买房!” 许远跟着她描述的图景想象了一下,要是把多于姐、珍宝和郁风都甩开,那他要车要房干鸡毛。他知道有些“成功人士”,他们有他不能理解的追求,驱使他们“孤独”地前进。 但许远没有追求,或者说,他想有,但不知道怎么才能拥有。对他而言,个人价值全靠许多于、颜珍宝、郁风这些人来支撑,因为他们需要他,这就是他存在的意义。 夜总会的名字叫做“八仙”,装修繁复,到处都是水晶灯和马赛克亮片,和客人钱包里的现钞、服装上的logo一样浮夸。 老板玲姐说许远这个名字太土了,给他取了个艺名叫“伯明翰”,做成烫金小胸牌别在制服上,制服是统一的白衬衣黑西裤,不知道什么材料,穿起来很闷热,在灯球下还有亮晶晶的细闪。 他们把他包装成一个虚假的贵公子,他的任务是以高贵的外形向客人推销酒水和烟草。可惜比劣质服化道更劣质的是他的头脑,他不会阿谀奉承也不会讨巧卖乖,为了能让客人多消费,他采用了最笨的办法——拼命灌酒,拼命抽烟。 他原来不会抽烟,来了现学的,很快他就习惯了用食指和中指夹烟,同时剩下三个指头拎着酒瓶口。一口烟一口酒。 这家夜总会高档和低档的消费都有,低档的就是来唱唱歌,最多点上果盘啤酒,高档的能点公主王子,十几个年轻男女一排走进去,让客人挑看上眼的来陪酒。一晚上消费的烟酒公主王子们都有提成,喝得越多喝得越贵提成越高。 没有贵客的时候许远就是普通服务员,有贵客的时候他就是伯明翰,喝得烂醉,去卫生间吐,吐完回来半死不活地任由客人占便宜。 占便宜这种事情十六岁刚入行的他是坚决抵抗的,那时候动不动对客人横眉冷目,原先的女老板为了他的臭脾气没少给客人打折,然后扣他工资。 现在每晚先把自己喝醉,醺醺然灵魂自由,自尊丢到一边,客人小心翼翼试探着亲他摸他,有时候还能把他摸得很爽。 白天找个包房闷头睡觉,晚上接着醉,原来“醉生梦死”四个字这么有意思。 晚上八点,许远刚换好制服走到前台,玲姐放下电话招呼他:“伯明翰,刚才李小姐打电话来订了V8866小包厢,八点半到,点你陪。” 许远“嗯”了一声。玲姐斜了他一眼,说:“怎么了?没睡醒?头发怎么没造型呢?快去,上后面叫格蕾丝给你打点摩丝洒点金粉。” 许远又“嗯”了一声,去更衣间找到格蕾丝,格蕾丝没给他打摩丝,只用一根皮筋把他长到脖子上的头发束了一半起来,又挑得松散些,使他看起来像个忧郁的画家。 更衣间是王子公主以及侍应生们换衣服打扮的一间小屋,几平米挤了十来个人,紧锣密鼓地打扮着,像过去京戏班子的后台。 许远弄完头发离开后,有个新来的萝莉风格的女生问:“蕾丝姐,刚才那个也是‘八仙’的人?长得好帅呀,有女朋友没有?” 格蕾丝是老员工,三十了,在这间屋里年纪最大,化妆的时间也最长,脸上积累的瑕疵比较多,光遮眼袋就要三分钟,用四种遮瑕产品、两种刷子,即使这样也无法完全掩藏——特别是在化妆间里该死的顶光下。 她没好气地说:“你说伯明翰呀?有没有女朋友关你什么事,那注定是属于富婆的。” 小萝莉眨眨眼:“噢。可我就是富婆呀。” 格蕾丝被这年轻漂亮天真的东西恶心到,唰得转过背去。 李小姐提前到了,她揽着许远的胳膊去前台酒柜前点酒,点了四五瓶、三盒女士细烟,“一瓶酒一盒烟送到包厢,其余存着。你想吃什么果盘?伯明翰。” 许远在玲姐的注视下说了最贵的果盘的名字。 进了包厢,许远才提醒李小姐,之前点的烟酒还存着,其实不用再点了。李小姐说:“不点点东西,他们老进进出出地暗示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李小姐今天一个人来的,算是许远的熟客了,头几次她招待客户来玩,男男女女点好几个,最近只点伯明翰。她是做医药代表的,现在自己经营一个药代公司,三十来岁,漂亮精明,很有成功女企业家的气质。 之前有一次,李小姐带着几个三甲医院的科室主任来娱乐,所有人都喝得醉醺醺的,每个主任都揽着一个公主,只有李小姐和许远并肩坐着,没有歪歪扭扭。李小姐寂寞地吸着女士香烟,忽然说:“伯明翰,我做你女朋友吧。” 这一题玲姐培训过,许远回答:“好。” 之后李小姐就常常来找许远聊天,她不唱歌,喝半瓶酒抽半盒烟,剩下一半是许远的。她对人情世故了然于胸,该消费的消费到位,玲姐和许远都喜欢她来。 她聊生意、客户,说拉近与客户关系的秘诀是讲黄色笑话,说拿下客户订单的秘诀是跟医生上床。她聊老公、女儿,说自己的目标是让女儿实现跨越阶级。她名校毕业,但不怎么聊校园生活,说已经过去太久了。 许远从她的聊天中感到,所有人的生活的底色其实都是脏兮兮的,他得到了一种麻木、颓丧的宽慰,但同时也对所谓的“成功”祛魅不少。 在包厢消磨了一小时,李小姐提出来想出去兜兜风,“伯明翰,会开车吗?”许远说不会,李小姐有些失望的样子,许远就向另一个王子借了自行车,李小姐看见自行车捂着嘴笑得很开心。 临走时玲姐对许远使眼色做口型:别忘了要小费! 许远比了个“OK”的手势,玲姐回复他大拇指。他现在越来越适应这份工作了。 自行车在城市里漫无目的地悠着,许远想起十五岁的时候郁风载他在镇上到处闲逛,偶尔换着来,自己载人的技术很差,经常把两人都摔出去。 心里想着郁风,不知不觉就骑车到了市高附近。 李小姐忽然说:“附近有厕所吗?酒劲上来了,头晕。” 许远:“想吐?” “想上厕所。” 许远想了想,拐进以前租房子的菜市场,里面有一个公共厕所。李小姐进去了,许远靠着自行车抽她的女士香烟。 远处黑暗中出现两个人影,一高一矮,脚步一快一慢,显然一个人步子大,另一人步子小。估计是对情侣,许远听着脚步声,并没有抬头。 慢的脚步声突然加快了,向这边靠近,“许远。” 许远抬头,竟然在这儿碰见郁风,后面跟着的是姚瑶。 郁风满脸惊喜和笑意:“你要来怎么不提前给我打电话?等很久了吗?” 许远抬起手借着抽烟的动作挡住脸上的表情。 郁风很高兴,所以没注意他的不自然:“走吧,上楼。” “你住这里?” “嗯,我把你之前租的房子租下来了,还在少年宫租了一间教室,在那边上课,在这边住。对了,饿不饿?我先带你去吃点儿东西。” 这段时间郁风经常在白天给许远打电话,但他经常不接,就算接起来,也是瓮声瓮气的像不清醒。后来他说在夜市上摆烧烤摊,晚上出摊,白天睡觉。郁风信了,改成每天晚上打电话,他还是经常不接,问他他就说生意很好,手不得空。 这会儿他突然出现,日思夜想的那颗心就像冰雪遇见阳春,蓦地全化了。 这时,附近的公共厕所走出来个脚步跌跌撞撞的女人,她走过来,突然伸手挂到了许远脖子上,蹭着他的头发说:“伯明翰,我真的晕了,送我回家吧。” 郁风以为这醉女人认错人了,一抬头,看见许远慌张尴尬的表情。
第70章 郁风和许远对峙着,谁也没说话,李小姐已经闭上眼靠在许远背上,像是睡着了。几分钟后,姚瑶忍不住打破沉默:“那个……许师兄,这是你女朋友吗?” 郁风受不了了:“姚瑶,你先上去吧。” “呃,好,好的。那你早点回去休息,明早八点还要上课。再见,师兄。” “说吧。” “说什么?” 郁风一向信任许远,他不怀疑他会恶意撒谎,只要他解释他就相信。 可是许远总是一副不想解释的态度。 “你觉得没话说?” 他还是尴尬而无所谓:“嗯啊。” 郁风深吸一口气,眼睛里热气翻滚,“那好,你不说,我说。” 许远表情严肃起来,他预感郁风接下来的话他不想听。 “许远,在你心里,你觉得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对吗? 你让我亲让我抱,只是因为你觉得身体寂寞。 可我不这么想。我耐得住寂寞,我没有精虫上脑。我只是想对你那么做,我希望你快乐。 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 “她是我女朋友。”许远飞快打断郁风,几乎是不过脑子得,冒出这么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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