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成绩下来那天,他万万没想到窦文乐居然会来渔凼镇。 上午十点,茶馆开门,颜邵艾被二伯喊起来干活,刚掀起门帘,就看见窦文乐在门口和许多于说话。 那一刻的感觉,就像梦里警察终于找上他。 窦文乐高兴地喊他:“邵艾!你起来啦!我来接你参加同学聚餐。” 聚餐是张俊组织的,主要是一班的老师同学,还有他在市高的初中同学。颜邵艾本来以在老家为由拒绝了,但不知道他怎么又找上了窦文乐。 许多于也转过身来看着他,笑道:“邵艾,你同学来叫你了,快去吧。” 二伯在门口参观窦文乐的新车,嘴里啧啧道:“宝马呀,‘别摸我’,好车!高中毕业就开车了呀,有钱人哦!邵艾会交朋友。” 颜邵艾木然地跟着窦文乐走了。路上窦文乐说:“邵艾,你居然还有一个姐姐!没听你讲过。你外甥女好可爱,长得很像你。你姐也很亲切,挺好说话的……” 到底在发生什么……好奇怪好荒谬。一切很不真实,颜邵艾觉得自己又进入了梦境,那个关于杀人抛尸的梦,他杀了一个人,人死不能复生,他是一个杀人犯,一辈子。 郁风喝了好多酒,窦文乐跟出去了,他们会不会聊天,他们会拼凑出颜邵艾的秘密吧。 一旦警察找到他们,就会轻易锁定自己。 那时候就逃不了了。 果然,窦文乐回来后脸色很难看,把他拉起来,拖到安全通道。 他什么都知道了。 也好,住进监狱就可以不见所有人,不用吃睛夜,不用和女人住一起,不用听婴儿的哭声。 窦文乐扇了他一个耳光,声音让通道里的声控灯骤然亮起。刺眼。他清醒了一点,看到墙上贴着一张“八仙”夜总会的海报——对了,他们是来这里庆祝毕业的,关于毕业的庆祝已经持续了半个多月,他没有杀人,那只是梦,他不会进监狱。 窦文乐解开了酷子,拉开拉恋,“颜邵艾,我真是小瞧你了,你竟然可以对女人in起来??我现在觉得你真恶心!跪下,添我!” “作过很多次了,你哭什么?” “你不愿意吗?你不愿意当初为什么要同意作?” “如果你不喜欢我,那时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我?” 颜邵艾通通不知道。他可能是一个自我意识欠缺的人,被动地接受一切,天生没有长出抗争那股神经。 家里叫他结婚,他就结婚;同学欺负,他就靠近能保护他的人;窦文乐纠缠,他就任他纠缠。 窦文乐的一声声质问让他害怕,因为他无法回答,无法解决,一想到这些问题在将来可能是无穷无尽的,他恐慌到了极点。 如果真的能进监狱就好了。 “啊──!!!” 传来一声惨叫。 彼时许远正四处寻找窦文乐和颜邵艾,听见声音,他立即往安全通道的方向跑去。刚跑到消防门门口,就被一股大力掼倒,他眼冒金星,抬头一看,颜邵艾像受伤的野兽一样在夜总会的走廊里狂奔,他跑过的地方,地面上洒下星星点点的血迹。 消防门背后,传出凄惨的哀叫,许远拉开门,看见窦文乐像块抹布一样窝在墙角,下身糊满血,看不清受了什么伤。 这时格蕾丝和玲姐听见声音也过来了,许远对她们说:“快打120。” 玲姐惶惶地问:“要报警吗?” 许远回头,盯着两人,语气不善:“不准报警!玲姐,你确定要把110招来这个地方吗?” 玲姐连忙点头。许远拔腿去追颜邵艾。 颜邵艾不知冲进了哪个包厢,许远连闯了好几道门都没找到他,许多客人站在走廊上东张西望看热闹,连刚才的沈总都出来了,他拦了一下:“伯明翰,需要帮忙吗?”许远一把把他推开。 有客人说:“好像往外面跑了。什么人啊?是疯子吗?还是喝多了?” 许远往店外跑去,在门口撞到市高的那批学生,他们咋咋呼呼地喊着,兴奋地像看见了当街杀人。许远朝那边望去,马路对面,郁风似乎已经按住了颜邵艾,两个人一个疯一个醉,在那儿颠三倒四地纠缠着。 许远冲过红灯跑过去,对郁风说:“让开,人给我。” 郁风闻声猛地抬头,他眼睛里闪过尖锐的刺痛,酒也醒了五六分。 “许远……” “让开。” “他应该没受伤,只是受了什么刺激。许远,你怎么在这里?” 许远没有回答他,把颜邵艾从地上拎起来检查。市高那群学生也过来了,里面还有三个中年老师,他们七手八脚地想帮忙,但不知从何下手。 这时颜邵艾突然“哇”一声吐了,吐出来一块圆滚滚的肉,众人“啊”地倒退一步,许远把脖子上的领带扯下来,把那东西包着捡起来,他看了一眼后顺手揣进西裤口袋里。 “颜邵艾,我先送你回家。” 好几只手伸出来拦他,郁风替他解释:“老师,这是颜邵艾的亲戚,交给他没问题的。” 许远拎着颜邵艾过马路,郁风踉跄着跟在后面。许远回“八仙”,找到玲姐,把领带拿出来交给她:“120来了把这个给医生,看还有没有救。再支500工资给我。” 玲姐倒不啰嗦,从皮包里摸了几张钱给他。 许远拿了钱拦下一辆出租车,先把颜邵艾扔进了后排,郁风紧跟着他,正要拉开前排车门,许远沉默着把他掀到一旁。 “许远……你让我上车好不好?” 他看到许远冰冷的眼神,忽然有种遭逢灭顶之灾的恐惧,他的酒彻底醒了,这个乱糟糟的夜晚在他脑子里清晰起来,他明白了许远为什么会在这里,也想起来自己说了什么话。 出租车开走了。郁风感到无比心慌,他不敢想许远会怎么责怪他。随后他又觉得不公平,加上烧烤摊和夜总会的谎,许远不知道对他撒过多少慌,而他只是隐瞒了颜邵艾跟窦文乐这一件事。他没有推波助澜,只是好奇旁观他们能不能成功,许远又能怪他到什么地步呢? 颜邵艾咬掉了窦文乐一只高丸,玲姐把掉的那只交给了医生,但是由于破裂严重,最终没能复归原位。好在还剩一只,不至于变成废人。 窦文乐的领导父亲大发雷霆,镇派出所警察到颜二伯茶馆里找到颜邵艾调查取证,颜邵艾疯疯癫癫跳起来,说要收拾东西去坐牢,好像迫不及待似的,许多于拉都拉不住。 许远看着许多于和颜珍宝一团糟的样子,当然不能坐视不理,他上门去找那位“窦局”,窦局把他拒之门外。 郁风也回了渔凼镇,不管许远怎么无视他,他都坚持跟在他屁股后面。在许远的无法可想面前,他显得更沉着冷静,他请了一位律师,请他整理部分事实依据,作势也要报警状告窦文乐强制猥亵和校园故意伤害。 律师出面,终于在窦局单位见到了人,他提醒对方:“窦局,我的当事人虽然有过错,但起因是您的儿子先对他实施长期的校园暴力和同性性1侵,宁旧市高中许多学生都可以提供人证,我刚才给您看的材料就来自于他们同级一位品学兼优的同学的证词。 当事人家属找到我,表达了强烈的反抗态度,他们虽然是普通人,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请不要低估他们的决心。 您也是本地有头有脸的人物,有些话我得私底下劝劝您,如果事情真的闹大,进入公诉流程,那很可能就是两败俱伤的结局。公诉可是不能撤销的,您真的打算让正值大好年华的孩子背上一辈子的污点吗? 还有啊,颜邵艾那孩子也是可怜,人家本来有妻有女的,就因为您儿子非要……强人所难,现在他已经被逼得神志不清了。这一点,我的当事人到时候完全可以申请‘精神司法鉴定’,证明他的突然伤害行为是由于长期处于被害人的暴力胁迫之中精神压力过大的应激反应。 窦局,就算我是您请的律师,我也会给同样的建议,去公安机关撤案,让颜邵艾家里赔一笔钱给他们点教训就算了。因为我的当事人跟您一样,也不希望家丑外扬。您说呢?”
第72章 郁风找的这位律师价格昂贵口才不错,在造访窦局三次以后,终于说服窦局撤案。颜家拼拼凑凑带了一笔钱上门道歉,那天窦局没有露脸,也是觉得丢人丢尽了。出事那天不少学生老师都亲眼目睹颜邵艾吐出窦文乐的高丸,他们背着人干了什么事不言自明,流言蜚语和校园传说是少不了的。 窦局身为教育系统的领导,恨不得把窦文乐拍回娘胎里重新养一遍。 好端端的男孩子,怎么能跟男同学干那种事呢?窦局宁愿他儿子把女同学肚子搞大了,那种丢人也还是有限的,而现在,不仅是丢人了,简直遗祸无穷,他真不知道该怎么把儿子扳正回来。 且不说窦局的烦恼,颜家这边也是鸡飞狗跳,颜邵艾的精神出了问题,躁郁症加臆想症,最近在医院住院治疗,赔偿金过后医疗费也是成了负担,本来一家人正高兴着出了第一位大学生,这下直接跌进地心。 不过整件事下来,许远最心疼他的多于姐,最气愤的就是许多于和颜珍宝受到的伤害,他为颜邵艾和窦文乐的所作所为感到恶心,而最令他失望的人,是郁风。 事情差不多了结后,许远赶回八仙夜总会上班,他向玲姐借了一万块钱,颜邵艾赔钱和看病的事他不想管,郁风出钱找律师他得还,那是郁风上大学的花费。 玲姐让他签了一张借条,约定每月从工资里扣1100,连续扣十个月,清账前许远不许请假不许辞职。 许远把一万块钱揣在身上,料定郁风很快会来找他。 郁风来了,要了一个包厢,点许远作陪。玲姐笑嘻嘻地逗他:小哥,我们这儿没有什么许远,我给你推荐本店最火的男招待,伯明翰。 郁风独自在包厢坐了好一会儿,许远才姗姗进来。 他把一万块钱递给郁风,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 郁风拦住他,“许远,对不起,请你原谅我。”说出来觉得好苍白,但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向他忏悔。 许远却很爽快:“好,原谅你了。” 郁风愣了一下,然后把钱从沙发上拿起来还给他:“你跟谁借的,还回去。” 许远抽回手,转身拉门。郁风从他身后伸出手,单掌抵住了门。 “所以你并没有原谅我。你想让我怎么做?怎么做都行。你说句话。” 许远绕开他,靠在沙发上拿出烟来点。 他抽了一口烟,吐出的烟雾缓缓爬上他的脸,“你想听我说什么?我记得我不止一次拜托你在学校照顾颜邵艾,你照顾得不错,我看了你跟律师写的证词,原来你早就一清二楚。” 郁风争辩:“你这么说对我不公平,颜邵艾不是个小孩,他有什么问题不说出来,我怎么帮他?我一直以为他和窦文乐是你情我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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