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了下才从跪着站直了。 陈继看出他膝盖不便,下意识要去拽他一把,后来见周絔行自己起来了,忍住没动作。 周絔行步子平缓,仿佛毫无异样地走到门后,弯腰把拖鞋捡起来。 回到陈继身边,他半蹲下去单膝点地,抓住稍稍抬起来垂在床尾的细腻脚踝,温柔地把拖鞋套上去。 陈继没拒绝。 “哥。”周絔行喊道。 陈继应他:“嗯?” 周絔行:“我需要正式的说一遍。” 陈继问:“什么?” 周絔行抬眸:“就像爷爷说的,我是周渡唐为了留住我妈妈才诞生的产物,我基因败坏。” 陈继蹙起眉头。 这些话周槊敏确实明里暗里地表达过,当时惊讶当头,陈继没觉得怎么样,但听到周絔行亲口说,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跟你有什么关系,”陈继把周絔行拽起来,“别瞎说。” “我对你的感情,不会由一段基因决定,”周絔行说,“我确实想把你关起来,就像周渡唐一样......可是和你相处的是我,我跟你一起长大,这十几年你说什么我都听。我愿意听你的话。” 他堪称保证地说:“你不会是第二个我妈妈。” 陈继心安:“我知道......” “但是有前提的,”周絔行说道,“前提是你得喜欢我。” 不喜欢就是另一番结局。 陈继:“。” 已身在虎穴,跑不掉,陈继不会和周絔行对着干。 他只说:“我需要消化。” 周絔行说:“今天你都没有让我和你一起洗澡。” 陈继:“明天也不行。” 周絔行不愿:“为什么?” 陈继淡然假笑道:“因为我明确地知道了你心思不纯,我打不过你,要保护自己。” “你说了做事之前我要先经过你同意,”周絔行皱眉,“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陈继想起在书房后的房间里一幕,说道:“你信誉堪忧。” “别废话,自己去洗。”陈继把他赶去了浴室,出门到楼下找医药箱。 白天睡得太多,今晚不熬半夜休想睡着。陈继扒拉出一瓶还没开封的新红花油,回到卧室。 把油倒在手心,在掌根处来回搓热。周絔行出来闻到一股药味,紧张地问:“你受伤了?” 陈继抬抬下巴,又侧脸用下巴尖示意他身边的位置,让周絔行坐。 周絔行没问原因,坐下了。 “睡裤撩到膝盖上面。”陈继继续搓着掌根说。 周絔行垂眸,随即顺从地撩起裤管。 跪了十个小时的膝盖青紫的不成样子,陈继想象到了,亲眼看到还是忍不住心疼。 他将搓热的有药的掌根轻轻地贴向青紫处,顺时针地打着圈揉:“疼了说一声。” “嗯。”周絔行应道。 他一动不动,垂眸认真地盯着陈继。 凌晨两点睡下时,周絔行静静地看着打好地铺的地板,又静静地看陈继。 “看什么看?”陈继梗着脖子说道,“我们现在不适合睡一张床。” 周絔行说道:“可我们一直都是一起睡。” 陈继:“现在不是了。” 周絔行:“我睡不着。” 陈继冷酷无情:“多失眠几次就睡得着了。” 紧接着补充说道:“你要是不想睡地铺,那我们就分房,要么你睡这里我睡客卧,要么我睡这里你睡隔壁,选一个吧。” 周絔行冷着脸坐到了地铺上面,妥协于当下:“选同房。” “很好。”陈继心安理地盖着被子在大床躺好,闭眼睡觉。 周絔行还坐着:“哥。” 陈继:“嗯。” 周絔行抿唇说:“从今天开始,你要尽快接受真实的我。我等不了太长时间。” “看,我就说吧,你信誉堪忧,还威胁我。”陈继睁眼,抽出脑袋下的枕头砸过去,“你再威胁我试试?” 周絔行接住枕头抱紧,沉闷地道:“......没威胁。” 陈继说:“把枕头还我。” 周絔行双手奉上。 三点的夜晚太安静了,偌大的卧室,只有两人一起一伏的呼吸。怕陈继怪罪,周絔行又解释一遍没威胁。 陈继还是没多少困意,左右睡不着,提起话题:“在祠堂里都反省了什么?” “什么也没反省,”周絔行说道,“只是跟妈道了歉。” 陈继感到奇怪:“为什么要跟......” 阿姨的称谓到了嘴边,陈继叫不出口。喊叔叔吧,周絔行叫的却又是妈妈。 他省略这个实在不知怎么划分的称谓:“为什么道歉啊?” 周絔行说道:“我妈不让我变成像周渡唐一样的人,可我从记事起就知道,我一定是第二个周渡唐。” 陈继沉默了。 紧接着周絔行就像生锈的水龙头突然被人修好,换水龙头的过程中,因为没有闸门,水从水管里迸溅而出,像割断动脉时喷将出来怎么捂都捂不住的鲜血。 他说他原先只是想和陈继做家人,一辈子不分离,奈何他妄丿念深重沉浮,他克制不顾,终是臣服了大不韪的感情。 每天、每晚和陈继在一起的时候,那种想要周絔行走入歧路的私念声音就越来越大。 许多时候,他的双肩和脊背像被几座大山同时压着,沉得想就此死去。可他死了陈继就会和一个女人或男人结婚,他们有或没有自己的孩子,总之生活幸福美满,再不济也是酸甜有度。因为陈继温柔、强大,他会让自己幸福,也会让自己的爱人幸福。 周絔行不愿意,不允许。只是想想这幅画面他便觉得全地球的人类都该去死。 陈继的眼里不能有其他人。 他的眼睛里,应该只能像小时候一样,有周絔行就够了。 可陈继的妈妈来了,爷爷也将他带回家,哥哥不再只属于自己。周絔行费了天大的力气才告诉自己这很好,这非常好。 而不是再次消失——就像他当年小小年纪,主动离家的时候一样——选择带陈继躲起来,让谁也找不到。 周絔行怕伤害陈继,所以逐渐被妄想支配时,他都会去祠堂跪着,看着易佰的牌位道歉。 每看一次,他就将周渡唐的行径与易佰的下场在心里深化一次,以此自我告诫不可以。 日月经久,这道克制的黑墙终于还是随着本能粉碎得彻底。 周絔行一边跪着忏悔,一边站着沉.沦。 早就被撕.裂成了两个疯子。 无论忏悔还是沉·沦,他们的剪影都只有一个共同的目的——得到陈继。 陈继不知是麻木还是已经接受现实,说了句:“......好的。” 周絔行不再说话。他身子侧躺,脸朝着陈继。 陈继本来是平躺,现在也转过来面朝周絔行。 “小行。” 周絔行即刻:“嗯。” 陈继问道:“你父母......”他思忖片刻,还是决定以易佰的真实性别男为主,问,“就是两个叔叔,他们之间有感情吗?” 周絔行沉默了很长时间,承认道:“有。” 陈继说道:“爷爷说他们关系不太好。” “他不是让你看监控的视频了吗。周渡唐和妈妈一开始的关系确实不算太好,妈妈完全是被迫的,你已经看到了。但在我记事后的印象里,他们的感情挺好的。”周絔行实事求是道,“后面妈妈爱周渡唐——虽然我并不知道他是因为我这个孩子分泌雌性激素‘母性泛滥’,还是因为真的爱上了他。” 陈继道:“车祸是意外?” “嗯,是意外。”周絔行轻声说,“当时高速上的货车司机疲劳驾驶了,车祸比较严重。” 不是因为感情不睦造成的谋杀就行,陈继松了口气,后又觉得这样不妥,说:“对不起。不是故意想提起这些事的。” 周絔行道:“嗯。” 陈继道:“通过爷爷对你的疼爱与重视来看,两个叔叔挺爱你的吧。” 周絔行似乎有些恍惚,低应道:“嗯。” 陈继坐起来,太空被从他胸口往下滑,发出一阵綷縩声。他看着躺在地铺上的周絔行,实在不解道:“那你 6 岁的时候为什么会出现在福.利院?” 周絔行抬眸,直视陈继。 他许久没说话,看样子也不打算开口。 就在陈继以为他真的不愿回答这个问题,已经躺下闭眼睡觉的时候,周絔行经过深思熟虑的答案如清风拂面般吹过来。 “我想,是为了遇见你。”
第30章 30 陈继做了一个梦。 梦里又是荒芜的福利院, 他和周絔行初见。 6 岁的、18 岁的周絔行同时看着他。 原本能令陈继赫然惊醒的攫夺眼神,倏地温柔下来。周絔行的眼睛紧追陈继,里面依然灌满偏执之情,但也裹挟无限柔和。 陈继当然相信, 周絔行不会伤害他。 ...... 早晨八点, 阳光从窗子里透进来, 斜打光线照亮半边床, 陈继眉心轻拧, 压枕上的小半边脸往被子里躲了躲,两缕头发被蹭得翘起来。 昨天睡得多晚上睡得迟,现在必须要起床, 否则接下来的作息会乱。 陈继胳膊从被子里探出来伸懒腰,迷瞪地睁开眼睛, 手没伸长就发现手腕被握。 眼神迷蒙地侧首, 他看见周絔行把地铺往床边拉得很近,长臂搭在床沿, 以一个别扭的姿态在睡梦中抓住了陈继。 他打呵欠转身面朝周絔行方向,沙哑着嗓音叫道:“小行不要睡了, 起来。今天周日呢......下午得回学校。” 断断续续,绵软无力, 陈继的眼皮又黏在一块。 周絔行动也不动, 一分钟后回了句:“嗯。” 陈继第二次睁开眼睛:“嗯什么嗯......快起啊。” 不清醒的大脑仿佛还在混沌梦中, 他眼睛又不小心闭上了。 周絔行还一动不动, 两分钟回了句:“......不起。” 尾音消失,绝对是无意识的回应。 陈继“唰”地第三次睁开眼睛, 喉咙里发出一声懊恼、又或者是逼迫自己清醒的长声语调。 受不了了,他一把掀了被子顶着鸡窝头坐起来, 手掌根拍拍额头,又大力地揉揉脸颊。 作息一直正常健康的人,猛地一乱比宿醉还难受。 陈继甩开周絔行的手,赤脚下地,一步踩向地铺,毫不客气坐周絔行身上:“起床!晚上回去还要不要睡觉了?别犯懒。” 大早上的没轻没重,周絔行被他坐得微哼,皱着眉头睁开了眼。视线如钩地盯着身上人,眼底哪儿有丝毫困顿。 “你到底睡没睡?”陈继犯嘀咕,“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哥。”周絔行喊道,细听下竟然有些咬牙切齿。 陈继:“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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