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魂落魄的重量大概很轻,叶阮从三楼下来,每走一步脚踝都在痛,铺着红地毯的楼梯却连脚步声也听不见。 二楼走廊尽头的那盏顶灯被雁放换上了大功率的,叶阮沐浴在那灯光下,不由得拢紧了外袍。 他这副模样,很不体面。 辛巴还在的时候,他去阁楼前总会给门留一条小缝,辛巴听到他的脚步声,就会跑出来迎接他。它离开后,叶阮还是习惯给门留一条缝隙。 今夜风有些烈,似乎把门吹上了。 他换了口气,推开门将身体挤进去。黑暗中,伸出一只手将他抵在了门上,后背靠进熟悉的体温里,雁放的胸膛挤压着他,厚重的门板都发出沉闷的声响。 叶阮被他按在那,手腕撞在门上,来不及回头。雁放疯了一样噙住他的左耳,像只不受管教的猛兽,急切地抚摸他,撕开他腿上的丝袜。 “不要……放开我!”叶阮叫道,他嗓子哑了,用尽了勾人的气焰,叫得不像是拒绝。 雁放一边啄吻他的耳朵,一边动作着,他松开口,挪到叶阮右耳边,闷声道:“别害怕,不是他在欺负你。是我,兰卿,现在是我在取悦你。” 叶阮的外袍扯落在地,碎了满地的灵魂被他一片片捡起来、又拼凑在一起。 他面前的门板渡上一层雾气,雁放一刻不停地在他耳边说:“我买了一套礼服,红色的,很衬你。穿上它嫁给我,好不好?我把我的一切都献给你,当聘礼。” 雁放捉住他的手往自己蓬勃的胸膛上按,他要把命交出去,叶阮不要,挣扎着把手按回到门板上,雁放追上去与他十指紧扣,才摸到他无名指上那枚陈旧的戒指。 ——戒指。他现在不能戴别的戒指,他的无名指正被仇恨占据着。 叶阮招架不住这只狮子,他觉得自己出了很多汗,狮子在撕扯他,滚烫的汗从脖颈滑过,流淌到心脏的位置,一片刺麻。 他永远也不会知道,那不是汗,那是雁放眼眶里没关住的一滴泪,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倔强地替他而流。 狼藉之后,雁放把他转过来,腾空架在手臂上。他们保持着这个姿势拥抱了许久,叶阮累得再想不起那些算计、那些仇恨,他脑内秩序失衡,有人打破了这规则,闯进荒芜的废墟里。 雁放又变回了狗,温顺地在他耳边吻了吻,吻像没有尽头似的。 他最后把叶阮放到床上,离开房间,独自去了阁楼。 叶阮久违地梦到了福利院那场大火,明黄色的火光将罪恶的源头付之一炬。那野蛮的、肆意的火光将长夜燎开一个豁口,那是他第一次创造出光明的景象。 迷蒙间,叶阮仿佛感受到那愈加灼热的火光,呼吸间掺杂着浓烟的味道,他听到有人在喊“着火了!”…… 叶阮终于清醒过来,从露台玻璃上捕捉到一丝反射的明黄火光,他当即明白了什么。 这时门打开,雁放身上席卷着黑烟,冲过来抱起他。华丽的睡袍在风里展开山雀一般的羽翼,雁放冷峻的脸上弥漫着一丝快意。 他抱着叶阮踏出主宅,老董背着手站在门外,沧桑的脸上流露出一丝不忍。他不言语,提着水桶的下人们不敢贸然救火,只能面面相觑地围观这愈演愈烈的混乱。 叶阮抬起头,喧天的火光将阁楼一把烧成了灰烬,那尖矢型的房顶被火舌融化,坚固的房梁噼啪折断,火星像烟花一样四溅而下! 叶阮胸膛剧烈地起伏起来,他还是把这只狮子养成了赶不走的狗。 雁放为他放了一把火,在黎明破晓之前。 【作者有话说】 放子,太有种了!(来自亲妈的肯定放子跟林圃打电话:很遗憾以这种方式重新认识自己……
第91章 这是一种宣战。 拉了遮光帘的会议室里,雁放坐在最外侧的位置。集团高层开会,个个西装革履,最是衣冠禽兽的那个位居主座,发表着令人信服的总结陈词。 繁女士不在家,没有人会一大早把他从被窝里揪出来套上西装。主宅灭了半夜的火,叶阮睡在他床上,雁放起晚了,出门前随便拉了件运动外套,格格不入地扎在人堆里。 桌面上放了一沓报表,开会前孙副塞给他的,雁放拿来翻了翻,他能看懂,怎么说也在商学院混了四年,数字的东西难不着他。 他岔着腿,趁旁人开会的工夫挂上蓝牙耳机,两只手虚捂住屏幕,从监控备份里滑开一段录像。 陈国富持枪伤人那段铁证拷给警察之后,雁放把叶阮出现在工作室的监控都给删除了,只留了备份存在手机里——荧荧绿光的春夜里,他们纠缠在一起,汗在幽暗中映出发亮的色泽,雁放听到他们交错的喘 /息,像猛烈的水滴穿石头,那爱浓稠到要做到死里去了。 凌晨那场狂妄的大火烧着他的心肺,雁放的心脏擂动起来。他是在爱里走到这一步的,既然走到这一步,就不打算再回头了。 会开到午后才结束,雁放本打算扭头就走,雁商却在身后叫住了他。 叔伯们出去前跟他打招呼,雁放皮笑肉不笑地应承了,孙副拉上门,空旷的会议室顷刻间就剩下他俩。 坦白来说,如果没让雁放知道真相,他还暗自琢磨着不白占便宜,为着亲妈也要堂前尽孝,好好给这便宜爹养老送终。 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迟滞地反应过来,叶阮是在感性与理性之间果决地替他做了选择。他并不是在一次次地推开他,而是保全他,按照原计划那样,保证他成为最终的既得利益者。 “冲动的滋味好受吗?”雁商翻着面前一本文件,连内容都没仔细看,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签了名,“我提醒过你,你还是学不会掌控自己的情绪。” 雁放把手机揣进兜里,蓝牙耳机里还在重复地播放着录像的音频,叶阮哑掉的声音剐蹭着他的耳膜。 始作俑者坐在面前,也就他敢这么混不吝。雁放牵了牵嘴角,发觉笑不出来,干脆冷淡地说:“起码当时挺爽的,我不后悔。” “傻子。”雁商冷笑了一声,把那本文件抽出来,扔到他面前。页面哗哗翻开,是一封任命书,提升他回到集团总部,给了个响当当的职位,意思也摆在明面上。 雁放站着没动,目光从文件夹上收到他脸上,带着些质问。 “残忍是美人的天性,我不期待忠诚。①就像当初我也并不期待他的母亲忠诚,我使了手段把她调到北京来,花费了半年的时间去追求她。我甚至许诺她,暂时不会打扰她的家庭,她在我这里可以得到她想要的一切,权力、抱负,但她居然那么轻易就拒绝了。她要爱,那么我只好毁掉她的爱。” “你以为他真的喜欢你吗?逢场作戏而已,他跟他妈一样,永远都捂不热。”雁商残忍地说道:“但他是我培养出来的,他总归会回到我身边。” “你要怎么样?你又要把他关起来?!不可能!”雁放浑身血液上涌,愤慨像浇不熄的烈火,控制不住想给他一拳。 他把那份文件重重摔上,推了回去。耳机从耳朵里掉出来,砸在桌面上,一片寂静,那绝望的声音仿佛刻印在他脑子里。 “不得不承认,喜好方面,你确实更像是我的儿子。”雁商漫不经心地笑起来,一张覆在脸上的假面,竟然让眼角皱纹看上去也有些和蔼。 他仿佛一位慈父,站起身拍了拍雁放的肩膀,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我和你母亲都对你寄予厚望,别让我们失望。” 说完,他从桌面上拾起那只耳机,晦涩不明地看了一眼,把耳机压在了那份沉甸甸的文件上。 雁放翘了下午的班,他只拿走了自己的耳机,那份文件还躺在会议室冰冷的桌面上,也许已经被孙副告知天下,他在这些事上从来没有说不的权利。 叶阮说得对,他需要强大起来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一切,他现在远不够强大,连保护亲妈都只能假意迎合,更遑论保护掺杂着血海深仇的感情? 挫败感从头到脚地裹挟了他,雁放驱车回到别院,叶阮好生生地坐在被他薅秃了毛穗儿的沙发上。 老董帮着把电脑、pad都抱了过来,手机开着语音通话,叶阮正在跟宁致连线。 雁放换了鞋,把回家途中买的玫瑰放在桌面上,挤进沙发里环抱着叶阮。只有贴得这样近的时刻,他心里那种恼人的失控感才能好受一些。 电脑屏幕上是一个点开的电子文件夹,里边存着从十六岁到二十六岁,雁商在阁楼拍下的“叶阮”,密密麻麻、无数的视频和照片,组成了兰卿这十年来伤痕累累的人生。 雁放在阁楼的墙面上看到了,他在火光里把那些痛苦刻进自己的脑海里,那是一深一浅两条同样的伤疤。 那些照片里没有兰卿的踪影,他像是一缕寄生在这副属于母亲的壳子上的魂魄,悲惨而又清醒地旁观着加害人的暴行。 叶阮知道他在看,他几乎对这件事习以为常到没了任何的羞耻感,麻木到仿佛这些照片里不是他,而是一个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陌生人。 雁放听到他对宁致说:“小书的视频发给警方作补充证据就够了,用我这些照片来进行曝光。” 宁致沉默了一会儿,连通话对面的波佩都欲言又止地叹了口气。 “舆论需要吸人眼球,把这件事推到风口浪尖才是目的,不用替我考虑。”叶阮感觉搂在他腰间的手臂收紧了,他捉住雁放的手,很轻地握了一下。 雁放却一反常态,没有对他表现出更加亲昵的依赖,反而抽身去了厨房。 叶阮望着他的背影看了几秒,被宁致的呼声叫回。 晚饭还是雁放做的,他们都胃口不佳,尽管如此雁放还是做了满满一桌,看叶阮吃东西让他有种满足的成就感。 吃完饭天已经擦黑,别院像是风雨飘摇间尚且稳固的小舟,哪怕外边正在爆发山洪海啸,只要他们同舟共济,这波澜似乎就显得没那么可怕。 雁放借口洗澡,抱着笔电私下联系了宁致,他把之前做过的一个程序附件发到了“正义之神”的邮箱里。这程序能给图片打码,且无法被破解清除。雁放知道他能为叶阮做的不过杯水车薪,他埋怨有心无力的自己,但还是想尽可能竭尽全力地去抚平他的伤痕。 推开浴室门,叶阮恰巧从一楼上来,他手里端了两只高脚杯,里边盛着醇厚的红酒。这恍然就像再平常不过的一天,一场朴实无华却令人无比向往的美梦。 “陪我喝一杯?”叶阮递给他。 雁放跟着他回到房间,门关上,隔绝掉一切过往与现实。叶阮没给他开灯的机会,推着他的肩膀,把他按进了沙发里坐着。 膝盖一热,是叶阮蹬掉拖鞋跨坐了上来,雁放下意识搂住他的腰,将他圈进半个怀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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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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