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书青是怎么说来着? 哦,他说那我就打断你的腿。 还是熟悉的语气,倔得不行的表情,被瞪过来的那个瞬间,徐矿就觉得,自己有点不行了。 顶不住。 就像今天一样,徐矿于凌晨五点回来,外面是即将降临的暴风雪,他满身风尘仆仆,蹑手蹑脚地走近卧室,却不舍得伸手推开门,怕吵醒了郁书青的睡眠。 “跟你道歉,”徐矿把人往自己怀里紧了紧,“我错了。” 虽然迟到了许多年,但认清心意后,再好好地进行追求也不晚。 因为他和郁书青,都很有耐心,愿意等待。 “以后不这样了,好好追你,成吗?” 徐矿低头,又去亲郁书青的耳朵:“困不困,要不要再睡会?” 经过刚才小小的亲热,他这会儿的困劲儿倒是过去了,直接开车送郁书青上班都没问题,但是郁书青不行,如果精神不好的话,整个人都是种恹恹的状态。 “嗯,” 郁书青抓着他的衣襟,垂着睫毛:“睡一会吧。” 徐矿一口答应:“成……” “抱着我睡。” 郁书青这才抬头:“我要你抱着我,一起睡。” 徐矿怔了下:“好,我先去洗个澡。” “不用了,”郁书青摇头,“别折腾,先休息吧。” “可是……” “别废话。” 郁书青直直地向他伸出双臂,目光坦率。 “抱我。” - 重新躺到床上的时候,郁书青倒是没有再说什么,背过身,一副困倦的模样。 徐矿就从后面抱着他,把脸深深地埋进对方的后颈,吸了一口。 舒服! 温热而熟悉的皮肤触感,淡淡的沐浴露香气,以及伸手就能摸到的腰—— 徐矿有点荡漾。 他心猿意马地去咬郁书青的耳垂:“宝宝……” “走开,” 郁书青冷冷开口:“你起码二十个小时没合眼,我可不想你死在我身上。” 徐矿沉默了下:“不至于……” 以前熬夜画画或者赶报告,一两天不睡觉也不是稀罕事,年轻嘛,身体扛得住造,更何况见到了自己想念许久的人,自然有些心猿意马,并不是为了某些害羞的事。 只是想再亲亲而已嘛,有些反-应他也控制不了的。 徐矿委屈。 他又不是什么X虫上脑的好色之徒! “我困了,”郁书青继续道,“哄我睡觉。” 徐矿脑子里的旖旎立刻没了,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好,给你唱歌行吗?” 屋里好安静,淡淡的光线透过窗帘洒进来,笼着一层金色的晨曦,郁书青的后背贴着男人宽阔的胸膛,心跳得稍微有些快,就没来得及思考,以至于,徐矿开口的时候,郁书青才反应过来。 “难以忘记,初次见你,一双美丽的眼睛——” 郁书青瞳孔紧缩了下。 “只怕我自己会爱上你,也许有天会情不自禁——” 郁书青艰难地转身:“停,停……!” 可徐矿还在嗷嗷地唱。 他什么也顾不得,一把捂住对方的嘴:“闭嘴,别唱了!” 徐矿抓着他的手腕,似乎还想挣扎一下。 “给我睡觉!” 郁书青恶狠狠地瞪他:“再不睡我给你扔出去!” 他能感觉到掌心被轻轻碰了下,应该是徐矿委屈地撅了下嘴,挨到了他,随即,徐矿就抬手,盖在他的手背上。 郁书青收回手,重新转过身,背对着徐矿。 天边似乎泛起鱼肚白,也可能是下了雪,映出一片白茫茫的亮,身后的人完完整整地把自己拢在怀里,能感知到彼此的心跳,熟悉的体温中,郁书青的眼皮也开始变重,居然跟着沉沉睡去。 做了个不太好的梦。 梦见被人逼到角落,他又冷又饿,死死撑着即将滑落的身体,后背贴着冰冷的瓷砖,面前是逐渐逼近的压迫,郁书青很想看清对方的脸,但是眼前仿佛笼了茫茫的雾气,什么都看不见。 有人过来,蛮横地拉他的胳膊。 他毫不犹豫地反抗,抓起旁边的拖把砸了下去……没错,地点是在学校的厕所里,那年卓越的教学楼刚装修完,什么都是新的,拖把上连毛刺都没有,却还是被扎得流了血。 因为什么受伤来着? 不记得了。 郁书青低头,怔怔地看手上的血。 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好疼。 他踉跄着想要往外跑,想从地上爬起来,但是身体很重,完全动弹不了,灵魂像是被剥离一般,完全无法掌控自己,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眼睁睁地看着迷雾越聚越多,而嘈杂声也逐渐增大,吵着他的耳朵。 “你要乖,不要往外乱跑。” “真好,小咪是最听话的孩子,太省心了。” “……你害死了爸爸妈妈!” 有东西在咬他的手指,不,应该是碾,像是沉重而冰冷的石头,反复地碾过他的双手和两臂,他感觉自己在被一点点地咬碎,吞噬,即将变为齑粉—— 不是的。 他拼命往外拔自己的手,试图摆脱庞大的石块,太沉了,浑身又冷得要命,每一次挣扎都在地上留下蜿蜒的血迹,太疼了,疼到发麻,牙龈处都泛着酸,梧桐叶把阳光变得斑驳,有声音在耳边呢喃,说放弃吧,睡一会儿,不要这么累呀。 不行。 郁书青咬自己的舌头,咬到满嘴的血腥气,死命保持着清醒,努力挣扎,用尽自己最大努力站起来,仿佛有人在叹气,很温柔的样子,说为什么要这样逼自己呢,你爷爷奶奶又不爱你,他们爱着的,是一个想象中的完美小孩。 别为难自己吧,睡觉吧。 郁书青摇头,说不出话,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说不行,我不可以倒下。 耳边的声音又变了,抬高音量,说你还好意思这样活着吗,你爸爸妈妈就是因为你去世的,如果不是你在河边贪玩,就不会掉进水里,他们也不会为了救你—— 【那我更要好好活!】 地面都是血,郁书青喉咙里像是被砂纸打磨,疼得满脸煞白,但眼眸里仿若燃着火焰,死死地盯着前方,雾气遮挡,他看不见对面的人,只能听到蛊惑似的声音,劝他放弃,劝他安眠,说父母走后,全世界都没有人爱他。 【没关系,我可以爱我自己。】 郁书青的眼睛被冷汗蛰得疼,他就这样抬头,用被血染红的眼睛看前面,终于嘶哑着开口—— “……小咪!” 屋里亮着灯,郁书青紧紧地闭着眼,像是从水里打捞上来一般,睡衣都贴在身上,徐矿吓坏了,抱着他,急切地喊着名字,喊郁书青,你醒醒。 怎么就梦魇了呢? 徐矿睡得迷迷糊糊,翻身的时候一摸,吓清醒了,郁书青浑身都是冷汗,嘴唇抖动,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脸色白的吓人。 “小咪,能听见我说话吗,小咪?” 徐矿慌乱地去找手机:“是不是发烧了,你等我叫医生……” 直到这时,郁书青才轻微地抖了下,缓缓睁开眼睛,被汗水打湿的睫毛颤着,又无力地闭上。 “小咪,你终于醒了,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徐矿的心还突突跳着,伸手去捋郁书青汗湿的额发,看见对方嘴唇动了下,赶紧弯下腰去听:“你说什么?” “……好吵。” “啊?” “说你好吵,”郁书青从徐矿怀里撑起身体,嗓音很哑,“我要喝水。” 徐矿短暂地怔了几秒,连滚带爬地下床,去厨房倒了温水过来,重新给郁书青抱怀里,把杯口递到嘴边。 郁书青就着徐矿的手,很慢地喝着。 一整杯水,全部喝完了。 “还要吗,我再给你倒点?” “好。” 醒来的郁书青,足足喝了三杯的温水,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抬眸看向徐矿,眼眸里的迷茫终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清澈和平静。 徐矿呜呜咽咽的:“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是,做梦而已……你好夸张啊,”郁书青笑笑,“怎么还哭上了?” 徐矿嗷一嗓子叫起来:“我哪儿哭了?” 郁书青懒得搭理他:“嗯,没有,你是有泪不轻弹的硬汉。” 这会儿已经到下午的时间了,郁书青估摸着就是因为自己睡的时间太久,所以大脑有些缺氧,便做了噩梦,既然醒了就没事,去洗洗脸就好了,可徐矿还是很紧张的样子,一直在后面跟着,问来问去的。 “没什么,”郁书青嘴里叼着牙刷,“好像梦见我出车祸了?忘了。” 他不太能记得自己的梦,无论是愉快的还是噩梦,哪怕波折再大,只要醒来缓上一会,很快就会忘掉,变得一片空白。 还好,郁书青本来也就不太做梦。 “呸呸呸,”徐矿很紧张的样子,“说破了就好了。” 水流声还在继续,郁书青随手把水珠弹徐矿脸上:“行了,怎么还迷信起来?” “我刚在想,是不是我从外面回来,身上沾了什么脏东西,”徐矿老实巴交地在后面站着,“所以让你做噩梦了。” 郁书青被逗笑:“有可能。” “那怎么办?” 徐矿语速很快:“我去用柚子水洗澡,还是拿桃树枝抽打一下啊,我记得小时候有次我乱跑,回来我奶奶非说我沾到不干净的东西了,就让我在前面走,她拿菜刀在后面砍了一下。” 郁书青洗漱完,转身过来,后腰硌在洗手池上:“真的?” “嗯,”徐矿认真地点头,“奶奶用菜刀在我脚后跟那里砍完后,说把什么绊脚的砍断了,就没事了。” 郁书青若有所思地看着徐矿,接触这些天来,他感觉徐矿并不是一个迷信的人,不在乎什么忌讳的,做事的原则就是莽。 他略作沉吟:“你信这个吗?” “当然不信啊,”徐矿毫不犹豫,“但是,我奶奶要这样做,我也会配合,并且很高兴。” 他不跟自己家人较劲,愿意哄着这样的老小孩,只要是因为爱,那么一点迁就算不了什么。 更何况,在心理学上,这也是种正向的暗示。 “要不……” 徐矿突然凑近,两人的鼻尖几乎都要相触:“我也给你试一下?” 郁书青的手抵在对方的胸口:“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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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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