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张阅宁回抱住他,宽大的手掌包裹住他的后颈,略微粗糙的指腹与后颈相触时那细腻的声音令他安心。 每次与初阳肢体接触和肌肤相贴都会令他安心。这样能让他觉得,初阳仍在他的掌控之中。 这种“掌控”并非字面上的意思,而是说,他能够对初阳给予他的感觉运用自如。比如初阳的行为让他感觉到初阳依赖他,那么他就能把这份依赖的作用发挥到最大化,以让每到初阳想要依赖的时候,他都能放出引初阳主动相贴过来的钩子。 就像这次,他嘴唇绷直,眉目紧凑,似乎不安又痛苦,初阳就过来抱住他了,并向他坦诚,为他安抚。 他在试图掌握让初阳一直爱他的方法。 “我真的怀疑网上说我那个人是周屿,所以我把卡补办回来,用以前的微信加他。我觉得……如果他恨我想报复我,应该就会愿意和我联系。”初阳解释。 张阅宁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那结果怎么样?” 初阳说:“不是他。” 张阅宁放开初阳,眼睛睁大了与之对视,“不是吗?” “嗯。”初阳点头。 “那会是谁?” “不知道。” “也不是周小乙。”张阅宁说。 “算了,不追究了。”初阳重新抱住张阅宁,“我只想快点把爸爸的葬礼办好。” * 晚上八点,初阳带着张阅宁来到殡仪馆附近的老旧单位楼。 这种单位楼很烂,没有电梯,但每一栋都有六层之高。楼道上袭来垃圾的臭味,斑驳的墙壁上贴满了各种小广告。 楼道里的灯光闪闪烁烁,一只飞蛾与之迎面相撞上去。 两人爬到六楼,喘匀了气再敲601的门。 很快,他们听到了小孩子嬉笑的声音,紧接着是趿拉着拖鞋跑过来的轻快的脚步声,轻盈活跃,不是明叔叔的步子。 初阳忽然拉住张阅宁的手说:“我们走吧。” “为什么?”张阅宁问。 “我不想见他了今天。” 话一说完,门打开,明来露出半个身子问:“谁?” 看清楚手牵着手站在门口的两个人之后,他微微笑了一下说:“我爸说你们要来,我知道的。” 他们放开手,初阳想要下楼,但被张阅宁拉回来。 “我们来找他帮忙。”张阅宁对明来说。 “嗯。”明来点了点头,把门推开,伸手对他们做出邀请的姿势,“进来吧。” 明来为他们找出两双干净的拖鞋,张阅宁换鞋,初阳却只是站着。 “初阳,”张阅宁站直,拉拉他的胳膊说,“做正事。” “我知道。”初阳说,“我只是不想见到和我绝交的人。” 张阅宁和明来对视上。 俩人:“……” 这时明齐从厨房里走出来,温和地对他们说:“来了呀?” 他的目光在张阅宁身上定了两秒,嘴角扬起来,吩咐明来道:“给他们倒水。” 明来其实已经走到了饮水机边,只是还未行动,他还是看着张阅宁。 “你们先坐一会儿,我去做饭。”明齐说完,微颤地走回了厨房。 初阳盯着明齐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 俩人坐到沙发上,与坐在角落里和抱着一只玩偶小熊的明来妹妹对视。 明来妹妹叫明月妖,小名夭夭。人如其名,一张如玉盘似圆润的脸蛋,上面落了两颗星辰。 她呆愣地看了两人一会儿,嘴巴里流出了口水。 初阳赶紧从茶几上的纸盒里扯出一张纸巾凑过去替她擦掉。 这时明来端了两杯水过来,他把两个杯子都放在张阅宁面前。张阅宁朝他微微点头,然后把另外一杯推到初阳那边。 帮夭夭把嘴角擦干净了,初阳转身,撞进张阅宁和明来同样好奇和欣慰的目光中。 初阳:“……” 他默默把纸巾扔进垃圾桶,端起明来倒来的水喝。 “你们找我爸什么事?”明来问张阅宁。 “初阳想给他爸爸办葬礼。” “哦。”明来点了点头。 初阳还在喝水。 三个人并排而坐,各自的目光都只盯着前方,忽然都默不作声。 厨房里飘来蒜沫撒进滚烫油锅里炒出来的香味,接着好像明齐放进了干辣椒,顿时这股香味被掩去,转而是呛人的辣味。 夭夭在一旁“嗯嗯”地哼着,忽然就叫了一声“哥哥”。 “嗯?”明来起身,绕过茶几来到初阳那边,他蹲在夭夭和初阳面前,手搂住夭夭的小脸说,“怎么了?” “哥哥。” “哪个哥哥?”明来温柔地问。 “哥哥。”夭夭指着初阳说。 “我……”初阳有些无措,“我能抱她吗?” 明来把夭夭抱起来,一言不发地走回了原位置。 初阳收回手,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似乎下了一场暴雨,冲烂了他身体防痛的闸门。 夭夭被放到了张阅宁和明来中间,张阅宁伸手按住初阳放在膝盖上撑着的已经微微颤抖的手。 明来盯着他们触碰在一起的手看了会儿,忽然说:“前年我们仨见面的时候,初阳的爷爷去世。” 初阳看向明来,明来抬眸看张阅宁:“今年我们再次见面,是要准备初阳爸爸的葬礼。” 他的语气温柔而直白:“我们仨一见面,就有死亡发生。” “明来,”张阅宁道,“你……” “我只是觉得很奇怪。”明来继续说,“会不会是我们仨命里有什么对冲的东西。” “我们走吧!”初阳霍然从沙发上站起来,“张阅宁,我们改天再来。” “坐着吧。”明来说,“我爸特意给你们做的菜。” 这样一说,初阳完全就走不动。或许是刚才流连在明齐背影上的目光被明来捕捉到,所以明来笃定了只要利用他关心明齐这招他就会落网。又或许只是像以前一样了解他,知道亲人永远是他的软肋。 初阳无力地坐回沙发上,发现自己凌乱到连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都分析不明白。 这是自他从西藏回来之后,最最凌乱的一次。 明明好像什么都不会发生,但是心脏还是会为似乎总要发生些什么而不受控制地狂跳。 是因为自己亏欠明家吧?去年他害夭夭感染新冠,把明家一家子搅得天翻地覆,令苏青阿姨活在了地狱里。 所以他不该来这里的啊,他没有脸面再请明齐叔叔帮他去给公安局作证爸爸的死亡,也没有资格利用明齐叔叔的关系为爸爸办理一场目的性的葬礼。 之前在北京的时候他也从不会为这些事情耗费思维,但是现在,他竭力控制自己的神经回归之前空明的状态,想要五蕴皆空。但是好像,一切都不受他控制了。 过去的感情和现在的恩怨,泔水一样在他胃里流窜,恶心得他直想吐。 “初阳。”张阅宁用力摁住他的手腕,“怎么了?” “我想,想去阳台透风。” * 来到阳台,初阳扶住宇墙剧烈地干呕起来。张阅宁焦急拍着他的背说:“如果难受的话我们就回去。” “我想抽烟。” “明来他家里应该有。” “抽吧。”明来靠在阳台门上,不知什么时候手里已经握着一根烟和打火机。 张阅宁回身望着他。 他坦然说:“一根没关系的。” 张阅宁迟疑了一会儿,伸手接了过来。 初阳先漱口,把水吐在洗拖把的水槽里后,他几乎是抢一般拿走张阅宁手中的烟,哆哆嗦嗦地凑过去给张阅宁要火。 张阅宁摁开打火机,火苗的光映红了他的瞳孔。 明来一动不动地注视他们。 初阳青筋凸出而骨关节泛白的手夹住烟,别过身面对着黑沉沉的天空。他狠戾地抽了一口,呼出烟雾的同时吁了口气。 “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他说。 张阅宁和明来对视一眼,明来侧身让张阅宁先进去。 烟的火星子在黑暗里明明灭灭,初阳看到了一抹小小的像是烟雾一样的月亮挂在天空。他看着月亮,对明来说:“你也进去。” 明来却走到他旁边,像他一样手肘拄在宇墙平台上。 沉默了半分钟,明来问:“他对你怎么样?” “……” “看得出来,你和他更合适。” 初阳微微愣住,食指与中指间的烟静静燃烧。 半晌,初阳偏眸,凝望着明来的身影,“不是我和他更合适,是如果我们在一起了,也会很幸福。” 明来没有说话。 初阳转头看回天空,那轮月亮不见了。 寥寥几秋,不复存在。 “但我们之间已经不可能了,”他望着月亮消失的方向,“在我还未完全放下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他了,我背叛了你,背叛了我的爱情,可那又怎么样呢?原来我是可以爱两个人的,在不同的时间段,用全新的自己。我不会否认过去爱你这件事,我也很珍惜很宝贵那段感情,但是过去和现在比起来,丝毫不重要了。”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我想告诉你,我们活得明白一点吧,没有什么东西是永久的,一切都会消失。”
第144章 永远永远 八点半,苏青回来了。 明齐提前和她说过初阳回来的事,并且也说明了初阳会带回来一个朋友。 尽管已经有过预防,但见到张阅宁的那一刻,她还是忍不住恶心反胃。 不是恶心张阅宁,而是恶心初阳真的应证了当年他们笃定的那一个事实——初阳不会长久地喜欢明来。 他们当时对初阳和明来说,你们还太小,什么都没经历过,如何要靠一颗单薄的心来打赌一辈子只喜欢一个人呢? 看吧,他们赌赢了。孩子真的还只是孩子,永远无法从容冷静地应对生活给的变化。 连他们这种活了四十几年的人都不能,何况他面前的孩子们只有十九岁。并且他相信初阳也不会长久地喜欢张阅宁,也许两年后五年后,他遇到一个更好更帅的人,心就变了。他是孩子,但他也是男人。 苏青照样露出从容优雅的笑容,为三个孩子夹菜,然后说:“初阳想通了要给你爸爸办葬礼了呀?” “嗯。”初阳啃着排骨,微微点头。 “葬礼其实也不复杂,反正主要都是殡仪馆这边来操办,你们就只负责接待来宾就行了。” 明齐替怀里的夭夭擦掉残留在下巴上的饭粒,抬头对上明来的视线,他说:“到时候让小来去帮小宁迎宾吧,初阳得跪经。” “嗯。”明来点头说,“我会去。” “小明也算是他宋伯伯看着长大的,是应该跟着去帮忙的。”苏青说,“公安局那边我们有朋友,死亡证明很快就会办下来,明天就可以去看期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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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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