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个舞台很简陋,没有灯光,没有那种喷气的东西,就只是一个小小的圆舞台,有点……有点像当初方同玻璃屋的那个台子。 这让初阳忽然剧烈恶心起来,他想到了方同,那个令他至今都还厌恶憎恨的男人,幸好他今天不会出现在这里。 他左右看了一圈,好像应该到场的人也来了,大家穿得不像平常婚礼那样讲究,倒是像一个普通聚会那样随意。 明月妖向来不喜欢繁文缛节,做任何事都随心随意,所以初阳自是理解。他坐在化妆间这边,呆呆地看着大家端着酒你来我往地打招呼,聊天,然后有人到舞台上去弹起了钢琴。 他在想等一下主持人会不会让他对新郎新娘说些祝福。没错,明月妖连司仪也没请,那个在旁边悄悄查看手卡的人是明月妖圈内的一个朋友,女孩儿,也很年轻。 在这里的所有人都很年轻,他是最老的一个。 没过多久,李辰那也来了,先是来和他打了招呼,然后给他做了半天安抚,生怕他见了张阅宁真的会再次逃掉一样。 初阳被她说得越来越不自然,觉得脑袋都要晕了。 场地离马场的换衣间很远,所以化妆间、厕所、换衣间、休息间都是临时搭起来的小棚子,敞开的,唯独换衣间和厕所封闭一点。 李辰那走后,他琢磨了下时间,大概张阅宁要到了,然后他躲到换衣间里去抽烟。手腕上那块带了二十年的冰岩灰万宝龙手表的指针清晰地在他耳边滴滴地响着。 192秒,193秒,194秒。好了,这根烟抽完了,他该出去面对了,无论会不会在这里遇到张阅宁。 他把戴着手腕表的左手搭到门扣上,数到第198秒的时候,他忽然立住了。 呼吸也像被蜡给封住,透不出来。 张阅宁到了。 他听到他打电话的声音。 “嗯,大概两个小时就会结束了。” “我骗你做什么?” 张阅宁逐渐向他这个换衣间靠近。 “这我妹的婚礼,我怎么可能缺席?” “哪个导演?” “他不是很好说话吗?推到明天不可以吗?” “行了,我知道了,会赶过去的,可能会……” 脚步停在了门口,初阳原本搭在门扣上的手放下去。 而与此同时,外面那人拧动门把,咔嚓一声,门打开。初阳抬起头来,与来人正正对视。 电话还未挂断,初阳听到电话里的人说:“可能会什么?” 拿着手机的张阅宁平静淡然地看着宋初阳,没有说话。 初阳弯腰准备绕过他,然而刚走一步,张阅宁侧身一站,挡住了门口。 他长得更加高大了,初阳抬头看着他,觉得好像他的双手轻轻一拢就能把自己盖住。 突然间,他回忆起前天游行中那场幻觉,他幻想张阅宁吻了他。 张阅宁终于对电话那边说:“麻烦你帮我给云导说一声,我这边出了点状况,之后我会抽时间给他登门致歉。” 利落地说完,没等那边回应他就挂了电话,然后往前走了一步,反手把门关上,甚至……反锁了起来。 然后他看着初阳,熟稔地说:“好久不见,初阳。” 初阳喉结上下翻滚着,想要说什么却又无法发出声音。他也直直地看着张阅宁。 原来他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刀削眉骨,倜傥精明。他整体看上去很柔和,仿佛从晨露中走来。这是一个奇怪的比喻,但的确是这样,令他原本战如擂鼓的心慢慢涤净了。 “好久不见。”他回应张阅宁。 “我就猜今天能见到你。”张阅宁说着,绕过他去到镜子旁。 “是吗?” “嗯。”他从包里掏出领带盒,看了眼门。 初阳也发现他的视线了,但没有开门,而是转身面对他,问:“你好像是赶过来的?” “嗯,我投资的一部电影资金出了点问题,导演找投资商解决,本来要去和他吃饭,现在估计去不了了。” 见初阳不说话,张阅宁淡淡地笑了一下说:“也有可能会去。” 说完,他把衬衣的领子竖起来,准备套领带。 初阳看着他,手指头不安地抽了一下,他鬼使神差地说:“要我帮你吗?” 张阅宁明显没意识到初阳会出此言论,只是愣愣地,从镜子里打量他。俩人这样沉默了十来秒,张阅宁说:“不用了。” 初阳把头垂了下去,盯着张阅宁的皮鞋鞋尖,小声说:“那我走了。” 他转身,带着腕表的那只手再次搭到门扣上,捏紧,往下用力,再次“咔嚓”一声。 门没动,而自己的另外一只手上传来一股冰凉。 张阅宁握住了他的手腕。 他下意识要逃,推了下门却没推开。他继续推第二下,还是没有。 为什么?门坏了吗?他要继续推,张阅宁的声音传到他耳朵:“锁着的,别推了。” 原来是这样……他停下动作,忽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办。 张阅宁放开他道:“来帮我。” “?” “帮我打领带。” 初阳接过领带,走到张阅宁身后。他透过镜子看到张阅宁在看他,看到他的手在抖。 他一把把领带握紧,藏到了张阅宁背后,这样他就看不到。 “怎么了?” “颜色好看。” “和你的这条很配是吗?” “……” 他看到张阅宁抿嘴笑了,还调侃说:“你老看我。” 他赶紧晃开视线。 接着,张阅宁的手突然就伸到了他手心,扣着他再次把领带举起来。 “我本来就来晚了,现在还耽搁的话,夭夭可能会生气。” 终于,他帮张阅宁把领带理好,正要把手放下去时,张阅宁的手再次碰到了他,轻轻地攥住他的指尖。 “初阳。” “嗯。” “你有话要跟我说?” “没有。” “那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 “我很想你。” 初阳:“……” “每一天。” 缓了两秒钟,初阳说:“走了。” 他从张阅宁半握的手心中慢慢抽出自己的手,他出汗的手贴着张阅宁略显冰凉的手,一冷一热,仿佛像水那样刚好兑成温柔的状态,令他依恋。 但是终于,他还是抽了出来,也终于把反锁的门打开,走了出去。 他长吁一口气,来到嘉宾席,坐在第一排。 婚礼还没开始……他望了眼换衣间的方向,张阅宁还没出来。 他觉得刚刚和张阅宁见面的那一刻太漫长了,比这二十年还要漫长。张阅宁的一呼一吸都是有时间维度的,与他相见哪怕只是一秒,就能把他的生命延长三分之一。有了这次相见,他的生命可以再多撑五年。 又过十分钟,张阅宁才来到嘉宾席,坐在和初阳相隔一条走道的右边,相应的第一排第一列的位置。 初阳不知道明月妖这位置是怎么安排的,他看了一眼走道,这才发现连红地毯都没有,所以到时候真的没有人牵着她把她的手交到金嘉树手里? 等等,他这么想会不会有点封建?也许他是真的老了。 主持人上台了,简单感谢了一下今天出席婚礼的亲朋好友,然后说这场婚礼很随意,没那么多礼节,大家就像来看一场音乐会那样放松。所以,接下来,明月妖穿着演出服上台了。 初阳直接……眼睛瞪圆了看着她。 她像往常演出那样介绍了一下乐队成员,然后开始唱歌。只一首歌,大家就在底下摇摆嗨起来了。 初阳下意识地和张阅宁对视了一眼,又立马避开,瞥到同样也有些局促的李辰那。 三个中年人在一帮二十来岁的孩子的婚礼上面面相觑。 然后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 终于又一首歌结束,明月妖才开始进入主题。她坐在高凳上,一只手扶着立麦上的话筒,一只手垂在短裙裙摆旁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来这里的都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刚才我在台上数了一下,十六个。” 底下人群纷纷笑起来。 “以这样的方式开场呢,其实我是想不要让你们觉得你们到现场就必须是带着祝福我婚姻生活美好的目的而来,你们都知道我这人崇尚自由,做什么也都很随意,除了爱情……” 好朋友们又是一阵唏嘘,初阳认真地看着她。 “如果你们带着那样的目的过来,要是以后我和嘉树离婚了,你们心里肯定会很遗憾,我们当初那么相爱那么相配,最终也走向了传统的婚姻道路,吵吵闹闹,然后变得淡然,了无生趣,直到离婚。我和嘉树谈了快七年,从没分过一次,之间的感情其实不需要一场婚礼做象征。但……” 她看向初阳:“我哥,他呢,说实话他其实和以前的家长差不多,我是女孩儿,希望我能有一个好的归宿,好的归宿就是和最爱的人结婚,那个我最爱的人能向他做一个保证永远呵护我。所以,举行今天这场婚礼很大的一个原因也是想让他放心,我想告诉他,你看,现在我在这里,已经就是我最好的归宿了,舞台、乐队、以及永远在我旁边支持我的金嘉树。我的生命一半为舞台而生,一半为金嘉树而活,他们什么都不用做,光是站在那里,就能够让我变得鲜活,所以其实是我要呵护爱护他们。我不想要一个仿佛把我的生命交到一个男人手中然后只有他才能带给我幸福的婚礼,就像前天游行上我们主张的那样,我们可以爱同性、异性、爱一只猫、一只狗狗、或者一个玩偶,我们可以拥有和他们的婚礼。而今天我想要的是一个由我所热爱的事物和所爱的人参与的婚礼,我把他们分享给你们,展现给你们,以及我的粉丝。” 她笑着转头看台上的乐器和队友们,最后目光落在台下等着的金嘉树,“很简单朴素,新郎也不用做什么誓言。但是他也需要一个属于他的婚礼,接下来就把舞台交给他。” 金嘉树略显腼腆,跑上去的时候脸红羞涩。明月妖和他抱了一下,在他接过话筒要开口说话的时候,明月妖又就着他的手凑到话筒边说:“当然,等会儿还是得有穿婚纱戴戒指的环节哈,马上了。” 金嘉树唱歌的时间,明月妖从台子上跳下来,一瞬间奔进已经站起来的初阳的怀抱。 她紧紧扣住初阳的脖子,脸埋在他的胸口。初阳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泪水,湿濡濡的,令他的心很痛很痛。 大概是从夭夭开始懂事起,他对生命的感知对世界都感知都慢慢回来了,至此他有了一个活着的目标,就是一定要让夭夭幸福。 即使带着罪恶但也还是瞒着明家父母帮夭夭去签约经纪公司,然后买各种乐器,上各种艺术班,帮衬着她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事业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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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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