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必要吧……” “既然都确定关系了,这种事情有什么可瞒的?” “那样显得我好像要邀功一样。” 佐知子坐着想了一会,慢慢呷着啤酒,偶尔夹两筷子鲽鱼。最后,她点点头说: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替你说就是咯。” “啊?” “嗯,果然还是铃的性格比陶可爱些,知道让我帮帮忙,你放心吧。” “不,但是……” “安心,安心。”她笑眯眯地晃了晃手里的金属罐子,几乎没有声响,那一听啤酒竟然已经被她喝得干净了,“哎,还是煮鱼适合下酒。这个甜辣口做得真好,是生姜调出来的一点点辣吧?” “是生姜,但,佐知子不要紧吗?” 她喝了罐啤酒,看起来不像喝醉的样子,可微醺时好像比平常还亢奋许多。佐知子的眼睛亮得惊人,她盯着我的时候叫我脊背发凉,我后悔刚才说鲽鱼可以单卖了。幸好佐知子没叫我再拿啤酒给她,她只是坐着一口一口把剩下的煮鱼吃了。 “煮得好嫩,真的很入味。下次要是还有这个,我就吃煮鱼定食了。”她露出些赞赏的表情,但很快又托着腮长吁短叹起来,“哎,我什么时候也能养只翔太郎那样的柴犬呀!我现在只有翔太郎模样的玩偶!” “柴犬很难管束呢,要找能养宠物的公寓也很麻烦。” “但是柴犬实在可爱,啊,你的围裙也是柴犬的嘛,口袋那里。” 我只好顺着佐知子的话同她聊天,直到她高兴地站起身,说今天回去又能多画两张图了。其实,我看了看店里的钟,很想劝她还是回去休息休息,不过她的兴致这样好,我也不好说什么了。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很羡慕她每天的活力的。有佐知子同我笑闹,我至少能稍微适应陶不在的感觉。 之前我每天都能见到他,现在只是几天没见,我就觉得很难过。是不是可以借着白井的事情和他聊聊天呢?我打开手机翻到他的号码,突然想到他居然还没有回复我的语音信息。我捏着手机,对着荧屏上的名片想了又想,赌气地关了手机丢到一边去了。手机离我只是两手之隔,很容易就能重新拿回来。我望着那漆黑的镜面上反射的柴犬玩偶,笑眯眯的翔太郎总是那么高兴的模样。我咬了咬牙,还是重新打开手机,给陶发了一条短信: *记得早点睡觉,告诉我最近有没有好好吃饭。* ---- 柴犬叫起来就是个嘤嘤怪,真的
第33章 札幌-东京 致:铃 **To Suzu:** 不知道你在东京怎么样呢?最近天气应该热起来了,店里的空调记得要检修,以免忙的时候中暑;店里年纪大的客人也多,他们受不住暑热。另外,你的父亲夏天更要注意身体。老人难免反应慢些,受热或者着凉可能都难注意。有空时还是陪他多聊聊天,或是看电影,我想他即使不说,心里也会高兴。祝愿他一切都好。希望直子接下来的日子一切顺利。另外,佐知子是个性很奇特的人,假如她一定要乌冬面,那就让她这样吧,强迫她改变习惯,她能不舒服很久。 北海道的樱花才刚刚开放,该说调令的时间很巧合么?正好安顿完就是黄金周,我就到圆山公园去看看樱花。我记起来,上次我们去代代木公园的时候,我没有带相机,真是遗憾。明明开得很好,却没有机会记录下来;等到人后知后觉地记起来,樱花早就凋零。这样的错误真是一次又一次重复。我在圆山公园拍了很多相片,挑了一些洗出来寄给你,或许也可以挂在店里空白的墙上。 上次没有及时回复你的语音信箱,再次、再次向你道歉,请不要再生气了。第二天我在跟会议的翻译,实在来不及检查私人手机回复你,等想起来已经过了两天了。当时和你打电话,你气得很快就挂了,夜里又打给我。其实那时我已经有些睡过去了,不过,既然是铃打电话,又是我有错在先,当然只能接了慢慢和你说了。只是以后拜托不要这样晚和我打电话了,第二天还要工作,实在太累了些。 我又想把樱花的相片一起寄给你,连带着这封信也晚了些,见谅。不过我选了快件,想来一两天就能送到东京的。 此外,不必为翻阅我的东西道歉,毕竟我早就同意。渡边的事情我总觉得难以启齿,尤其是对铃,我该怎么向你说明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呢?简化来讲是前任,但我很担心你因此介意。我和他早就分开,除了工作也很久不联系,我们合不来的地方实在太多。假如他再来店里时说些让你不舒服的话,不如把我的信直接给他看,叫他不要做无谓的事情。从前是我主动离开他的,他既然痛快地答应了,何必又要来纠缠。 不过,真是让人感慨。谁能想到清水的那封信竟然夹在我的杂物里呢?我总以为我已经把那封信弄丢了。我思虑再三,假如铃还能找到剩余的信纸,麻烦你把它们装订起来寄给我。清水现在正在小樽的一所大学做讲师,我想去见她一面,将这封信交还给她。也许你要问我,清水和我究竟是什么关系?这又是个冗长的故事,不过我应当想办法向你说明。清水是让我敬重的前辈,然而我又愧悔从前不听她的劝告。虽然我不会执拗地同她争执,但我淡淡的态度想必让她失望。可我果真遭了变故,她又是毫不犹豫伸出援手的人,只是我这些年实在无颜面对她,现在才决定去拜访,只希望不要又让她失望才好。 清水是戏剧社的前辈,我认识她时,她正在经济科读修士。她很聪慧,又用功,同时秉性实在正直。她提点了我许多,不论是戏剧的事情还是大学的生活。我记得她曾对我说:“陶,学你的母亲那样留洋去吧。你不合适这里的生活,也不要早早去工作,多在学校里读读书对你更好。”她不止一次对我说过这样的意思,也鼓励我去寻奖学金的机会,只是我辜负了她的劝导。我总想着有了工作,有了积蓄,再做自己的打算,谁能想到这些事情很容易就能拖垮了人呢?我也早就没有从前的心气了。 我和渡边的事,她是反对最多的。现在想来,我那时不同她吵架或是责备她,应该是因为我心里多少也明白她说得有理,又因为她的耿直暗暗地敬佩。清水温和地劝过我好几次,说渡边并不适合我的个性,要我想清楚我和渡边在一起究竟是为什么。唯一一次她说得急迫些、莽撞些,也只是板着脸问我:“难道渡边在学校里的名气也能叫你迷惑成这样?” 种种事情,想来都是感慨。 和渡边分开以后是我最难的一段时间,清水不嫌弃我之前幼稚的固执,反而还帮了我许多。她做博士时已经很忙,还要抽空替我留意别的事情。她对任何人都是这样热情,让我惭愧不已。那时候,清水教导我很多,也让我还算顺利地毕业入职,在工作上渐渐回到正轨。我有时想,假如之后她没有离开东京,我现在是不是也会在她的敦促下过得更有价值些?但是错过了这样的良师益友,总也没有挽回的机会了,我只能希望她原谅我过去的错处。我还记得她盯着我把头发绞了的时候,我还难过到在她面前哭了一场。倒不是说不舍得头发之类的,只是心里忽然一空,觉得自己再不能像以前那样任性了。也正是那时,她将那封信给我看,叫我好好记着,不许再留恋过去的事情。清水没有安慰我,只说,以前劝你留洋,你现在后悔么,可你要在这里留下,就只能这样。 当时自然是后悔得难过了好一阵,现在呢?我也不知道。或许留洋也有留洋的好处,可假如留洋果真那么好,我父母又为什么执意回国呢?从现在讲,留在这里自有留在这里的结果,一切都有暗中的旨意,我也不必再为此烦忧。天空的飞鸟不播种也不囤粮,依然被生养茁壮;地上的百合不劳作也不纺织,却披戴荣华。我想,我不必再为过去,也不必再为将来想这样多的忧虑,不论衣食住行,还是更茫远的东西,一切都总有赐给我的一天(注1)。虽说我已不再去教会了,有时想想经书的语句,仍然觉得有收获。 何况,要是真的留在外国,也不会遇到铃吧?果然,所有的事情都有必然的结果。我觉得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经过了各种的曲折,现在的日子大多是让人幸福的。 我总以为我不会再和人说起大学的事情了,那时候的事情很混乱,仔细想想又觉得颇为无聊,左右不过是不懂事的时候激情过剩而理智不足的结果。更多的,或许是因为我自己也根本不愿意再想那时候的事情。可我把这些事情一口气在纸上写下来,和在头脑里慢慢地想,看来是完全不同的。你看,我不也能把我同渡边、同清水的事向你说出口了么?这还是第一次和一点不知道我过去的人谈论这些事情,不知不觉写了这么多,但愿铃不会嫌弃我的啰嗦。 这些事情都不大愉快,不如说点有趣的事情。铃担心我在这里吃饭不习惯么?说到这里,又不免再说以前的琐事。我父亲的家族曾经是在札幌的,他们的家族墓地也在这里。因而,或许也可以说我身体里有北方的血统么?尽管我父亲和我都并没有在此生活过,我却觉得意外地亲切。天气也好,食物也好,桩桩件件并不让我觉得太烦恼。 前两天同事介绍我去一家很小的成吉思汗烤肉店,据说都是熟客介绍的才能找到地方,从不见生客的。忍不住想到你的店了,这样才是很温暖的地方。这里的啤酒很出名,店里的烤肉也很好,大家围在一处爽快地说话,是很不同的气氛。我不大爱这种场合,但确实是热闹的。老板的肉很好,不过我最不能忘记的是最后一道牛尾汤,熬得很浓,看起来和烤肉格格不入。味道是很温和的,入口却觉得浓厚,我觉得有些像西洋式的炖菜和浓汤之间的存在。下次再来这家店,我大概不会吃烤肉,只管老板要这样一碗汤,再添一碗饭,加一个小菜,就能好好吃完一顿了。这家店的土豆沙拉拌得也很好,味道很浓厚,和铃的通心粉沙拉的清爽完全不同。不好的地方大概是时节,假如是隆冬的时候来,那风味一定是更上一层楼的。 说来说去,这里的吃食虽然不错,可我到底还是想念你那里的菜式了。不是说这里的老板们对待食物不够用心,而是铃做的菜,那样的用心是其他地方不可比拟的。之前在店里吃鰤鱼萝卜的时候就感觉到你做菜进步了,这不是说技法的飞跃,而是感情的不同。吃到饭团的时候,就更加如此了。恕我冒犯,既然店里其他菜式总有冠人名姓的,为何饭团上不加上母亲的名字呢?也当作是纪念吧。 既然说到吃食,请容我厚脸皮地问一问那次牛肉饭的酱汁吧。我实在很好奇,也很想念那个味道。正好在北海道吃牛肉的机会也更多,或许我自己试着做一做,也能做出类似的风味呢?假如你不介意,还请告诉我那时候的酱汁是怎么做的。放心,我并不会把做法透露给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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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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