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荀星河不是很想承认这一点,但除了“是”,他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是这样。”护士指了指近在眼前的病房,“你爸爸从中心医院转到这里来的时候,有东西落在那边了,前几天那边打电话过来,说似乎是很重要的东西,就送过来了。” 荀致是自己到医院去的,所以荀星河并不清楚他到底带了些什么,只是有些疑惑:“我们几个月之前就转到这里来了,怎么现在才发现落了东西?” 护士解释说,是因为东西不大,又掉在了柜子深处,所以一直没人看见。前几天有个病人出院,收拾的时候不小心把东西从角落里一起带出来了。 “病人现在情况不稳定,我们想还是先交给家属比较好。” 荀星河犹豫了一会儿才决定先代收一下。 看在他半死不活的份上。 直到将东西拿到手,荀星河终于不再淡定。 因为那是他妈妈的东西。 这是一个带有密码锁的笔记本,十几年过去,纸张已经完全发黄了,只有封面清新的银杏图案,点缀着一个女人逝去的少女心事。 他曾经见过文惠坐在窗台底下写日记,只要靠近一点点,她就会合上本子笑意盈盈告诉他,这是妈妈一个人的小秘密。 可现在它到了荀致手里。 荀星河不知道他是怎么拿到手的,但他先后试了文惠和自己的生日,都没能打开。就连荀致那老不死的生日他也试了,没用。 他无心窥探妈妈的心事,但直觉告诉他,那里面说不定能找到困扰他十几年的事情真相。 就在荀星河纠结要不要强行打开笔记本的时候,他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池旭助理打来的。 铃声坚持不懈地响了快有半分钟,荀星河终于做好心理建设,接通了电话。 “喂。” “荀先生,请问您下午四点有空吗?我老板那台车一般店面上不了漆,修理的花费可能比较多,不知道现在能不能过来商讨一下后续处理事宜。” 荀星河心道果然是他的助理负责处理,紧接着毫不犹豫应了下来。 这位汪姓助理给的地址是一家装修自然的咖啡厅,荀星河来的早,对方还没到。他惦记着妈妈的笔记本,心里不免有些躁动。 又等了一会儿不见人影,干脆回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已经四点……零十分了。”他看了下表,“怎么还没来?” “荀先生,我老板已经过去了,可能是有点堵车,您稍等片刻,他应该很快就到了。” 老板? 荀星河咯噔一下。 难道不是你来吗? 他回忆了一会儿,发现对方全程都没说过是自己来处理这件事,一切都是他自以为的结果。 可一个每天在洽谈几百上千万生意的公司总裁,有必要为了这十几万的修车费亲自跑一趟吗? 荀星河来不及深思,从座位上“唰”地一下站起来,大步流星向外走去。 走出咖啡厅大门的时候,还做贼心虚一般回头望了一眼,确定没有人坐在某个角落偷偷看着自己。 他一面看一面退,撞进一个宽阔的胸膛里。 “不好意思,你没事……吧。” 荀星河转身道歉,然后在看到对方刀削斧凿般分明的轮廓后怔在了原地。 今天出门一定是忘了看黄历。 简直诸事不顺。 “我没事。” 小半年没见,池旭变得更加成熟了,穿着剪裁合身的西装,语气克制且疏离。 “倒是你,还好吧?” 荀星河久久说不出话来。 眼前的这个男人让人感到熟悉又陌生。 不见则已,一见,胸中那股压抑已久的情绪便如泉水一样喷涌而出。 他曾经丢失的东西用一种全新的姿态重新回到他的眼前,却已经不再是他的了。 五味杂陈汇于一处,最终只化作简单的四个字:“好久不见。”
第26章 咖啡厅一楼靠窗的位置上,坐着两个长相惹眼的男人。 落地窗外是老板为了意境特意摆放的花架,即便在冬日里也一样绿叶长青,橘色的阳光斜斜地照在桌子上,远远看着像幅画一样。 荀星河往咖啡里加了两块糖,专心致志地来回搅拌着。 眼下的局面和他设想的出入太大,没想到两个人的重逢充满了戏剧性,更没想到池旭还愿意平静地和他坐在同一张桌子上。 “怎么是你来了?”他借着喝咖啡的动作掩盖住神情,也避免了去看对方的眼睛。 池旭不知道什么时候配上的无框眼镜,深色西装勾勒出他完美的倒三角身材,宛如行走的荷尔蒙,标准的霸道总裁配置。 “被撞坏的是我的车,当然是我来。还是说,你不希望看到我?”他避而不答,巧妙地转换了主动权。 荀星河顿时觉得自己说什么都不合适,干脆什么也不说,等着他来兴师问罪。 池旭这段时间的所做作为,堪称雷厉风行,公司几乎没起什么波澜平稳就过渡到了他手里。加上他年纪小,樊城圈子里的人,但凡家里有个年纪差不多的孩子,几乎都听说了池旭的大名。 即便荀星河刻意避开了也还是没能逃过。 尤其是唐意,每次见面,必先说上几句悦池樊城分公司新上任的总裁又如何如何了。 那副钦佩不已的模样,简直叫人怀疑他已经爱上池旭了。 荀星河有次不小心说漏了嘴,结果唐意那家伙一脸揶揄,挽着他的胳膊保证:“我当然还是最爱你啦!” …… 他心不在焉地又加了两块糖,池旭皱着眉提醒:“放太多了。” “啊?”荀星河如梦初醒,低头尝了一口,差点被齁到,于是讪讪将杯子移到一边,“你在车上就认出我了吗?” 池旭没有立刻回答,沉吟一会儿问:“如果我说没有你会怎么想?” 失落?失望?还是松一口气? 他一刻也不曾移开过目光,生怕错过荀星河任何一丝反应。 “还能怎么想,你让人打电话把我叫到这里来不是为了说这些的吧。” 荀星河岔开话题,将焦点重新放到了赔偿的事情上。 “你那台车我看过,只是侧翼刮花了一块漆,十几万应该够了。我再添点,给你凑个二十万整。” 池旭食指点在桌上,身子后仰靠着椅背,微微挑眉:“你觉得我缺这个钱?” “既然不缺这个钱,池总把我叫过来做什么?闲得慌吗?”一声池总,无形间将二人的距离又拉远了一些。 池旭狭长的双目微微眯起,手指在木质桌面上有规律地敲击着。 良久,他轻笑一声,说:“车坏了是小事,但你突然撞上来,我的精神损失该怎么算?” 荀星河双手抱臂,向后靠了靠,:“有什么要求,你不妨直说。” 池旭:“今天晚上,你来陪我。” 晚上,陪他。 以他们二人之前的关系,这些字眼放在一起,简直极尽暧昧。 “你什么意思?”荀星河不敢相信这居然是从池旭嘴里说出来的话。 他等着对方给出一个解释,可这人却愈发得寸进尺:“字面意思。” “池旭,你不要太过分了。” 今天换作任何一个人和他说这样的话,荀星河都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可偏偏,这个人是池旭。 是那个捧着一颗真心,最后被他踩碎所有骄傲的大男孩。 “过分?”他像只竖起了浑身尖刺的刺猬,话里话外充满了攻击性,“你不就是这样的人吗?还是说,你又找到了新欢,我这个前任情人就只能弃若敝履?”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形象是他自己硬塞进池旭脑子里的,现在池旭用他曾经的说辞来堵他的嘴,他却不知该从何辩起了。 荀星河浑身僵硬,清楚看见了池旭脸上讥讽的神情。 “怎么?真以为我打算把你怎么样不成?”只见他似笑非笑,终于赏脸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随后又微微蹙眉放了回去,“那二十万也太对不起我们荀师的身价了。” 那还真是谢谢你能这么看得起我。 荀星河倏地一愣,忽然意识到,他前面那些话,是故意说得这样不清不楚引人遐想的。 见荀星河反应过来,池旭终于停止了他的恶趣味,不过眼底的笑意却丝毫不减,并且愈发放肆了。 “看来荀师这次的空窗期有点长啊。”他一脸恍然。 荀星河:“……”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随便调戏两句就脸红的小朋友吗? 池旭见好就收,换上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晚上在城西有一场慈善晚会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荀星河弄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他当然知道,傅悦时这几天天天在他耳边念叨,想让他也一起过去。可惜他不爱人际交往,这些人情往来,向来都是能不参与就不参与。 “你和我一起过去,今天过后,这桩事就算了了。”池旭总算说出了他真正的目的,然后耐心地等着荀星河做出决定。 “不去。”荀星河拒绝道。 不说池旭到底怀着怎样的心思,这要让傅悦时知道,他接下来的一年就别想好过了。 好说歹说死活不答应,转头就和断了联系的小情人一起去了现场,他成什么了。 今天这场谈判注定没有一个好结果,荀星河站起来拢了拢长风衣的衣领,坚定道:“钱我会尽快打给你的,至于其他的……池总应该不会强人所难吧?” 池旭重新拿起只喝了一口的咖啡,转头看向落地窗外的绿意盎然:“请便。” 荀星河倒是没想到能走得这么容易,带着从医院带回来的日记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急不可耐的样子,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回到车里,荀星河精疲力竭瘫倒在座椅上,自嘲一笑,像经历了一场大战。 真是好险。 他差点就想答应了。 池旭曾经一次又一次地挽留他,看起来好像是池旭离不开他,可真正狠下心来离开之后,离不开对方的,其实反而是荀星河。 再也没有一个人会惦记着他会不会好好吃饭,再也没有一个人会时时刻刻关注他的喜怒哀乐,也再不会有人这样爱他。 荀星河这一辈子说了太多谎,有时候说得太真,连自己都骗过了。 唯有见到池旭时,几乎快要跳到嗓子眼的心脏在提醒着他,自己究竟失去了什么。 然而时至今日,一切的结果全都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 从前他不敢奢求,如今亦然。 所以干脆狠心到底,不见不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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