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在脑中将这两字对上号,柏平昀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地牢的事儿还历历在目,这个名叫“温言”的年轻人可真是闯了个天大的祸事,谭旭一死,万事死无对证,就连他堂堂一介元帅都被老皇帝拉着来回骂过好几次。 好在他们之前总算是上山找回了些粮草,弥补了一部分损失,否则还真不知道该如何交差才是。 这人刚出地牢就敢来柏府做客,可见也真是个胆子大的。 柏平昀皱着眉,心念电转,面上见柏清河这浑小子眼神跟没处放似的,没两秒就要瞟这青年人一次,活像是黏住了撕不下来的狗皮膏药,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只是就这么气着,还真给他气明白了不少事儿。 难怪这个平常帮他哥忙点事儿就溜得比兔子还快的小崽子这段时日对去巡检司倒是热衷得很。 原来症结在这儿呢。 他原来怎么没发现,自己这儿子是个这般粘人的货色……好兄弟之间,就算是再亲近,也断然没这每分每秒都巴望的道理啊。 柏平昀半分没觉得是自己想偏了,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柏清河一眼。 柏清河脊背一凉,下意识就想扯个由头,拽着温言往后厨溜:“爹,娘,那什么……我俩去看看后厨还有什么菜没端来的……” 柏夫人看好戏似的左右瞧瞧,心下暗笑:都没敢叫“臭老头”,看来臭小子这回是真有点慌了。 只可惜,柏清河这边话头刚起,就被柏平昀一抬手给打住了。 “既然来了,那便是客,没规矩的臭小子,哪有让客人去亲自动手的道理?”柏平昀皱着眉呵斥道,“你去把剩下的两道一齐端来,随后便开饭吧。” 坏了,这是要把他给支开的节奏啊。 柏清河心下警铃大作,面上却又无法拒绝,只好将手背在身后,轻轻捏了下温言的手,示意他别紧张,这才在自家臭老头子的眼刀下飞快跑开了。 成功将人支走后,柏平昀的视线又落回到了温言身上。 地牢之事在皇城内闹得沸沸扬扬,柏平昀就算是想要从中抽离,置身事外,也免不了将整件事的始末给了解了个大概——除去一些只有巡检司内部才会知道的消息,他也算是将这事儿给听过了个六七遍。 甚至就连最终是太子担保温言出的地牢,柏平昀也是知晓的。 本朝最大的好事儿,便是几乎没有什么所谓的党派之争——老皇帝膝下总共只有三个儿子,没有女儿,算得上子嗣稀少,与此同时,太子殿下,也就是大皇子,本就是个难得一见的,能文能武且精于算计的人才。 相比之下,二皇子实在是个扶不上墙的阿斗,无甚可圈可点之处,下注于他,还不如多给太子殿下卖点好来得划算——想必其他为臣多年的要官自然也有这种分辨能力。 如此一来,事态便可以称得上明了——大家既然都想让太子即位,那便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虽说背地里尔虞我诈的小争小斗永远免不了,可真闹出个这么大的事儿,就属实没有必要了。 因此“温言”这个人,和他背后牵扯出的势力几乎就像是莫名其妙窜出来的一样,将这原本明朗的时局搅了个乱,叫人分辨不出他们的立场。 可分辨不出的立场,本身便对应着一种敌对立场。 即使太子似乎已经将这股势力收入了麾下,愿意出面担保温言;即使柏平昀对自家儿子看人的眼光还算得上信任,可此事事关重大,他仍旧认为,还是多留个心眼比较好。 “温言,坐,”柏平昀面上勉强露出了个笑模样,让温言落座在他对面的位置上,开口问道,“我听清舟说,你曾经给他当过一段时间的侍卫?” 温言果断地点了点头:“是。” 见这青年人回答得爽快,柏平昀又问道:“那你原本的差事是……?” 这话问得还算是比较含蓄。 温言想了想,觉得这话可编可不编,最终还是迎着柏平昀的目光如实答了:“原本……算是个影卫吧,现在不是了。” 柏平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正要再说些什么,背后却传来了一阵呼喝。 “爹!你别趁着我不在欺负人!” 柏清河的余音飘散在院中,还没散完全,他人又跟阵风似的,已经摆好菜跑回来准备给温言撑腰了。 柏夫人看着好笑,抬手拍了拍柏平昀的膝盖:“行了,老柏,没见人跟护着宝贝眼珠子似的么,要是再多说两句,你都要成那恶公公了。” 温言被柏夫人那眼神看得耳热,抿着唇又不吭声了。 柏平昀明显对自家儿子这胳膊肘使劲儿往外拐的样子十分不满,也就没抽出心思去细想柏夫人话中调侃的深意,气鼓鼓地站起身,招呼着众人上了饭桌。 “温言,来,多出点这个,补身体的,”柏夫人热情地给温言夹了好几筷子好菜,“要是还有什么想吃的尽管说,明天就让下人去买了来烧……” “嗯,谢谢柏夫人。”温言拘谨地点了下头。 柏平昀眉头瞬间一紧,他本以为温言只是来吃个家常便饭就走,可现在听自家夫人这语气,此人倒像是还得在这住一晚上。 那不管怎么说,礼仪上也是断不能怠慢的,于是他侧头问道:“客房已经让下人收拾出来了吗?” 柏夫人深呼吸一口气,总算是憋住了冒到嗓子眼的一声闷笑。 “什么客房,”柏清河低头扒饭,还不让在这时候插一句嘴,“温言晚上就住我房里啊。” 从没听说过谁家好兄弟关系好到晚上要睡一张床榻的柏平昀,这下终于是后知后觉,发现这事儿有些不对劲了。 柏平昀:“……” ----
第60章 家法 温言偷摸瞧着柏平昀那逐渐变黑的脸色,头越埋越低,恨不得能直接将脸埋到碗里去。 柏平昀心里琢磨着事儿,这顿饭自然是吃得有些食不知味,相比之下,柏夫人冲着温言又是夹菜又是添汤,就显得尤为热络了……甚至连柏清舟也主动朝温言搭了两次话,无形中向自家老爹表明了态度。 柏平昀就算再怎么迟钝,在这种轮番明示下也彻底幡然醒悟了过来:莫非这事儿从始至终,被蒙在鼓里的就只有自己一人?! ……与之相比,就连发现这段关系后的震惊情绪都得屈居次位了。 “柏清河,”柏平昀放下了碗筷,沉着嗓子道,“等下吃好了饭,来我院里一趟。” 这话里的语气夹杂着怒意,温言听着,放在桌面上的手不由自主地缩成了拳,看上去似乎比柏清河还要更紧张两分——被点名的本人倒是嘴里嚼着饭,轻飘飘地点了下头,便算是应了。 柏平昀“哼”了一声,甩手率先下了饭桌。 柏夫人若有所思地扫了眼柏平昀离开的背影,转回头朝着温言温和地笑笑:“没事儿,老柏他这人就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的,等下让清河去跟他说开了就好了。” 温言有些勉强地笑了笑。 “臭老头就是思想还没跟上步伐,”柏清河仰头喝了口热汤,“想要传宗接代这不是还有我哥呢吗……” “多谢抬举,可千万别把我扯进去。”柏清舟立马抬手叫停,看得出来对这事儿敬谢不敏。 等众人全都吃好了饭,柏夫人找来下人将碗筷收拾干净,柏清河本想让望尘先带着温言去自己院里坐着等会儿,却被柏清舟先一步将人给截了胡。 于是温言同柏清河知会了一声,便推着柏清舟的轮椅去了相反的方向。 “地牢的事儿,我也算是略有耳闻,”柏清舟支开了其余人,和温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两句,这才转到正题上,“太子会担保你出牢,其实我也算是从中做了个推手,但至于之后又发生了些什么,柏清河还未同我说过……日后便是一家人了,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尽管提就好。” 温言轻轻笑了下,事到如今,虽然不好说是否到了正确的时机,但很多事情确实已经完全没了继续隐瞒的必要,他便索性挑了些重要的,尤其是从地牢出来后发生的事情,说给了柏清舟听。 柏清舟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他先前便对温言背后的组织有所猜测,本以为对方会是个老谋深算的老油条,却没想到对方竟然是个年纪略小于他的青年人,并且还会使出这些路数不忌的手段——其中有些手段甚至完全是按照大户人家培养死士的方式演化而来! “药材的事丢给赌坊,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柏清舟曲起手指,轻点着下巴——这是他理清思路时会下意识做出的习惯性动作,“不过我也有一事不明,既然你已与那个人分道扬镳,以你的本事,未来难保不会成为他意料之中的绊脚石,他何不直接在你昏迷时了结了你,或是在你请辞时直接废去你的一身武功,以绝后患?” 柏清舟提出的这个疑问,温言之前自然也在脑中想过几回,而直到他背着老先生走出地牢,这个问题的答案便瞬间跃然纸上了。 “因为他在赌,”温言冷静地解释道,“皇城动荡,背地里做着这些勾当,觊觎着想要爬上高位的人数不胜数……我曾经给他们绝大多数人都制造过不小的麻烦,只要我还活着,就是个活的人头招牌。” “他们会费尽心思地想要杀了我这个拦路虎,而在这个过程中,任何人手的死亡都会削弱他们的势力——也就变相的达到了那个人的目的,此消彼长,反过来一样适用。” “照这么说,此前在巡检司内截杀你的那波人不过只是个开始,这事还远远没有结束。”柏清舟挑了挑眉,他到底只是个懒得入朝为官的商人,再加上这显赫的身世,皇城内哪怕暗流涌动得再多,他也鲜少会掺合进如此兴师动众的事情当中。 更何况还是被动掺合进去。 “是,他们只是反应最快的第一波,”温言点了点头,他的位置看不清柏清舟的神情,只能通过对方的语气判断,于是末了又补充道,“我一定不会连累……” “柏府每日有侍卫巡逻,大部分时候还有望洋和望尘坐镇,再不济,柏清河虽然平时看着不着调了点,但功夫是一等一没得说的。” 柏清舟大抵是猜到了温言要说什么,安抚地笑了笑,抢先一步道:“温言,在柏府,你放宽心便好。” 柏清河站在院外整理了下衣襟,又清了清嗓子,正要迈步往内走,就听见一道低沉的声音从院内响起。 “站在外面做什么,还不快滚进来。” 柏清河面上讪笑一下,加快了脚步。 柏平昀双手背在身后,站在院内,横眉冷对着走进来的柏清河,右手还握着柄被绕成圈的软鞭。 他轻咳了一声:“你和那个温言……” “就是爹你想的那样,”柏清河偷瞄着藏于身后的鞭子所露出来的边角,咽了口唾沫,“是我一直死缠烂打地追着他跑,现在才好不容易将人追到手的,爹,你就算要棒打鸳鸯能不能也稍微换个时机,要是把人给吓跑了,我又得重头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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