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身静默如夜,傅炽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如果您要杀我。”傅炽慢慢抬手,用右手覆上顾斐波的手背,左手轻柔地拉着他的手指。 白手套的枪口转向傅炽,中心的顾斐波垂眼看他,任由他动作。 “首先要打开保险栓。”温热的手指光滑如玉,他引导着冰凉的皮质手套拨开枪支的保险栓。 他用猩红的舌尖舔了舔干到发白的嘴唇,“其次,” 他张开嘴,用舌尖润了润枪身,将枪管含进口腔,“从这里。” 顾斐波完全没有惯着他,左手顺势捏开他的下颚,顺着他的力道,直接粗暴地将枪管捅入他的喉腔。 傅炽完全没有预料到顾斐波的动作,舌尖下意识地抵住枪管,试图跟硬物做挣扎对抗,枪身咯牙,牙龈都幻痛起来。 以卵击石,收效甚微,枪支从口腔直直探入喉管,平日里只有细碎的食物通过的喉管被坚硬的异物占据。 傅炽生理性地想要呕吐,眼底泛出泪花,他听见自己擂动的心跳。 扑通。 扑通。 有力地在胸腔鼓动着。 我的身体还活着。 顾斐波没趁他喉腔因呕吐大开的时候继续捅进去,傅炽得以留了些许喘气的时机。 “能让我说完吗,长官?” “遗言。” “发点慈悲吧。” 顾斐波收了点力道。 傅炽双眼通红,缓过喉咙不应期的痉挛,向后躲了躲,舌尖抵着枪口将枪管裹入右侧脸颊,因反胃而像小兔子一样的桃花眼仰视着顾斐波。 把着顾斐波的手掌,将枪支抵上了自己上颚,“其次,从这里,这个角度。” 他口腔被异物占据了空间,说话的声音裹着口水,略微有些含糊。 “打太阳穴容易崩到坚硬的头骨,但这里。”他握住顾斐波的手指,顶了顶自己的上颚。 “枪口指向脑干,只要轻轻一按。”傅炽覆上顾斐波轻搭在扳机上的手指。 “砰!” 红唇轻启,大量口水“啵”的一声炸开,傅炽用口腔模拟子弹出膛的声音,然后又继续道,“子弹会以比我神经信号传播还快的速度,打烂我的脑干。” “它还会轰烂你半个天灵盖,头骨粉碎,后脑会炸开,血管绷断,软组织被击穿,脑浆会挥洒在空中,溅到我的脸上。” “运气好的话,你这么漂亮的脸蛋还能保存完整,我可以帮你把它泡入福尔马林之中。” 顾斐波面无表情地接话,顺着他的幻想继续描绘场景。 “福尔马林啊。”傅炽皱了皱鼻子,“反正也死了,泡在哪里都行吧。其实一把火烧掉是最好的。” “你想好了?”顾斐波拨动蜂巢弹夹,垂眸保证子弹装填无误,然后啪地一声叩上,“我最后确认一遍,你想死?” “我不想活。”傅炽直勾勾地盯着顾斐波,“活着没意思。” “那我满足你。”顾斐波叩下扳机。 “砰!” 一声空响在口腔里炸开,声浪通过骨传导,一瞬间让耳朵失聪。 整个世界都真空了,唯有眼前的穿着白衬衫戴着皮手套的顾斐波。 原来人死前真的能看见走马灯啊。 大脑将眼前的一切放慢了一万倍。 大脑的神经递质在突触间传递,电信号运作。 傅炽愣在椅子上,直到冰凉又粘腻的枪身贴上自己的侧脸。 眼前人的嘴巴一张一合,傅炽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他盯着顾斐波的嘴唇,努力辨别唇语。 “没死成,什么感觉?”顾斐波把枪管沾染上的唾液一点一点地在傅炽的脸上仔细蹭干净,睫毛阴影下的眼神晦暗不明,弧线完美的尖下巴略微收敛着。 是空弹啊。 傅炽回忆起开枪前男人检查弹夹的场景,笑了,“挺爽的。” “再来一次?”顾斐波上膛。 在枪管再次捅进自己口腔之前,傅炽躲着脑袋,拦住他的手,“一天只试一次。” “一次没死成,就说明今天不吉利,不是个好日子,您就放我一码吧。” 既然死不成,就没必要再干呕一回了。 又不是抖M,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枪管脏了。顾斐波把它随手丢给下属,“换一把吧。” 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傅炽又扯住了他的袖口。 顾斐波一顿,冰冷的视线从傅炽捏着自己衣袖的指尖转到他脸上。 傅炽也不怕,嘴角咧出一个妖娆却不媚的笑,怪清纯,“枪您也开了,酒我也喝了,您看我今天的业绩还差三十万。” 顾斐波也笑了,俯身看他,在他耳侧低声,“那你下次,继续努力。” 转身就走。 大门阖上,白手套进行最后的收尾,客人捂着胸口庆幸大难不死,三三两两的散了,离开的时候脸还泛白,但是嘴巴闭得死紧。 旁边惊魂未定的应侍生从生死边缘走了一遭,脑子里绷死的那根弦才慢慢松软下来,过量的肾上腺素降下去,开始绕着傅炽谩骂,“你怎么敢去抓他的,这种大少爷哪个没有点洁癖,更何况是这种一点桃色新闻都没有的顾少爷。” “你想惹怒他害死我们吗?” “还真以为有几分姿色就能攀上高枝吗?那可是顾家,盘踞在希德05的庞然大物!” “蛤——”脚背的血顺着白皙的皮肤没入地毯,汇成深沉的红黑色。 嘲讽从耳边过,傅炽置若罔闻,趴在椅背上,看着顾斐波离去的背影,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这不是还没死吗?” “你死了不要紧,”那人喋喋不休,抬着巴掌想扇上来,“害死我们怎么办?” “啪!” 清脆的声响,傅炽快准狠地掐住来人的手腕。 那人挣扎着想把手抽回去,但哪怕用尽全身的力量,手腕都像被铁钳焊死,牢牢被卡在中央,动都动不了,恐惧尖叫,“你干什么!放开!” 那双亮晶晶的桃花眼自从顾斐波离开就垂下去了,像只怠惰的大猫,轻飘飘地看了眼那人,“打人别打脸。” “松手!”那人挣扎,色厉内荏。 傅炽听话松开,抬腿从椅子上起身。 “还打人别打脸呢......”那人揉着一片红的手腕,在背后低声嘲讽,但身体却畏畏缩缩地向后退了两步。 下一秒,推开椅子的傅炽猝不及防转身,手臂猝地抬起突刺,分开的食指和中指如闪电般直直戳至眼前! 他下意识后仰身体,瞳孔大睁。 大脑不断发出闭眼的指令,模拟的疼痛让心脏都停了一秒。 半拍后,他重心不稳直直倒地,在空中后知后觉地重重闭紧眼皮,只听耳边一声嗤笑。 “打脸有什么用。” 傅炽身上裹挟着果酒特有的甜腻香调还萦绕在鼻尖,再睁眼只见少年提着鞋子离开的背影。 “下班,今天业绩还差三十万。”傅炽到吧台跟调酒小哥说话,“有创口贴吗?” “有,怎么了,跟顾客起冲突了?”调酒从抽屉里给他拿了两片,“新买的,防水。” “谢了。”傅炽就近找了个沙发坐下,随手撕开创口贴包装,“是啊,被嫌弃了,不过跟受伤没什么关系。” “啧,还有嫌弃你的人吶——”调酒小哥直笑,“不过今天业绩也满了,你半年前刚来的时候我还觉得你长相太嫩了,不合市场,现在看来是我多想了。” “满了?”傅炽弯腰系上鞋带。 “满了。”调酒小哥非常兴奋,脸颊红红的,一副嗑到了的表情,“顾少爷下楼之后派人问了你的名字,然后给你点了三十万的酒!卧槽,你懂不懂我的激动,一开始他冷着脸一身血腥味的靠近我我都快吓死了,结果过来声音特温柔地给你点了酒。我从来没见过他给男公关点酒!听说他在顶层圈子里出了名的洁身自好!你们上面发生什么了,其它人出来都跟哑巴一样,一句话都不说。” 傅炽踩了踩鞋跟,确定自己能走,“有钱人的乐子而已,三十万连他的一分钟都买不到。” 傅炽嗤笑,“认真你就输了,走了,明天见。” 调酒小哥也乐了,朝他竖起个大拇指,“干你们这行的,确实~最忌讳~爱上~客人,就这样,挺好!” 阴阳怪气的,傅炽白了他一眼,摆摆手拍拍屁股走了,“哥是直男,爱个屁爱。” —— 筒子楼的灯早在半年前就坏掉了。 去年过年的时候,一楼为了皮肉生意重新装了个昏黄的灯泡,楼道里没有窗户,连月光都照不进这漆黑的楼道。 楼道里充斥着腐烂的菜叶叶味,混合着体|液的腥味,现在初夏,等天气再热些,会有更难闻的臭味。 外面的天空已经全黑了,但楼道里还能听见打牌的叫骂声,赢钱痛快的大笑,混着麻将在桌上碰撞的声响,还混杂着一些高亢虚假又甜腻的叫声。 傅炽捂着鼻子,熟门熟路黑灯瞎火地往楼上蹿。 三楼有12+13个台阶,四楼有13+13个台阶,楼道转角,都是三步。 他默念着往上走,期间每一步都抬高了腿,但还是被半人高的垃圾堆绊了一跤。 “妈的,又出血了,一天天尽是些血光之灾。”膝盖破了,垃圾袋里有玻璃渣,傅炽抬手一抹,除了血腥味还有股没倒干净的泡面汤的香料味。 傅炽眯着眼抬头看门牌号,一脚就踹上了老质铁皮门。 哐哐哐! 踹的直响。 已经夜深了,没人开,楼道的隔音特别差,整栋楼里的人安静了一会,又如常喧闹。 “死胖子!我知道你在里面!”傅炽一拳就锤上了铁门,砸出了一个小坑。 没人应。 “把你那破游戏给我关了,音乐开那么大,聋了吗!” 屋里叮叮当当一阵响。 门还是紧闭着。 “明天早上我下楼之前,把你这堆垃圾给老子清干净!”傅炽抬脚继续踹,“不然明天我就把你扒光了丢进垃圾堆里。” “知道了吗!”傅炽又踹一脚。 震得脚疼。 脚底的伤口又裂了。 傅炽眼都没眨,继续往楼上跑。 五楼,直走,走过拐角,右转,他租的房子在离楼梯最远的地方。 钥匙一拧,铁门发出吱呀的声响,傅炽琢磨着哪天搞点润滑油来抹抹,但又一想太麻烦了,没必要。 拉下门边的拉绳,屋里的灯就开了,屋内一览无余,客厅放着张简陋的折迭床,右边用门帘隔出来一个卧室。 中午离开的时候做的饭菜全部洒在地上,傅炽面无表情地看着一片狼藉的客厅,然后低头捡起了塑料碗碟,把地面收拾干净又从床底下找到了另一根筷子。 屋内的人听到动静,特高兴地掀开帘子就往傅炽怀里跑,“白白,白白,白白回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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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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