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前,傅炽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略微有些小聪明。顾斐波是整个银河帝国的青年才俊,慢条斯理在各大荧幕上一阵见血地表达些许观点。 两者并无交集。 但在私下,傅炽的生活挤满了顾斐波的影子——他看不见顾斐波,却又处处都是顾斐波。 近乎悲哀的是——傅炽知道自己根本逃不掉。 这是双方都公认的事实——顾斐波没有把傅炽囚禁在屋子里,因为整个星球都可以是傅炽的牢笼。 当然囚禁的游戏也玩过——作为A209号文件第三条72项的追求策略。 傅炽的反应比想象的还要平淡。 顾斐波也觉得略显无趣,一方面傅炽的学业压力也摆在那,最后只把人在家里关了一周就放人走了。 傅炽来的时候被五花大绑,面上波澜不惊,走的时候,轻描淡写,“下次换个绳子,棉绳也挣不开,没麻绳那么痛。” 顾斐波愣了一下,“好。” “看在我被你囚禁了一周的份上,”傅炽有些疲惫,眼下青黑,“能不能放我一周休息?” 顾斐波思考了一下那些还有待打勾或打叉的追求文件,“3个小时,监控不撤。” 那是傅炽那段人生过的最舒服的三小时——卖东西的店员不会再微笑了,反而冷着张臭脸,傅炽差点高兴地要蹦上去亲人一口。 但他忍住了! 为了店员的明天! 三小时,顾斐波连多一秒钟的自由空气都没给他——他的世界再次充满了鲜花笑容,聪明的人类,一阵见血的师长,不说废话的同学。 这是隐性的窒息,在他可以对这份窒息逐渐适应之后,扣在脖子上的锁链又收紧了一步。 顾斐波的追求方案进一步升级为身体冲突。 包括但不限于强制,捆绑,下药。 比如傅炽可能走在大街上被人套麻袋,然后被粗暴地丢进King Size的大床里。 最开始傅炽还会惊恐,头脑风暴寻找逃跑思路。 再后来就发展成每日奇遇了。 下药环节没有持续多久,但那个阶段的每一天俩人都负伤累累。 傅炽是因为恐同阴影被男人触碰后的应激反应。 顾斐波是在方案进行到C396号还全是黑叉的现实里,逐渐生出些许暴躁的失控。 顾斐波总共下了39次药,俩人从来没干过一场,但俩人干了39场——干架的后果是顾斐波的私人医生来回在俩人住宅间跑了不下三百趟。 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顾斐波已经是近乎偏执地执行任务需要结果了。 而傅炽也在近乎窒息的空间里,忍耐力飞速上涨,见招拆招能力被磨练到极强,但心理防线已经逼近崩溃的边缘。 双方相持不下。 白二不理解,“为什么不上他呢?或许上了就没有这份执念了。” 顾斐波垂下眼皮,置若罔闻。 但视线的余光瞥着阳光下因为丁达尔效应飞舞的粉尘。 他其实想过这个的。 但看着小孩发抖的身体,绝望却故作坚强的眼神,还有被自己握在掌心里,一只手就能掐断,特别纤细的脖子。 就放弃了。 然后一场下药就衍生成了男人和男人之间,非常热血的不参杂任何杂念的干架。 后来傅炽吃的药都是维生素之类的药了,没什么催情或者软骨的效果。 俩人心照不宣,维持着——傅炽被绑架,被下药,然后打架的流程。 明明可以约在拳场光明正大地打一场,俩人都很享受在酒店里斗殴的时光——算作窒息的空间里,一点自由的养料。 “那太无聊了。”顾斐波听见自己说,“我要获得他的爱,不只是身体。”
第45章 不需要了。 诱色,顶楼,骄阳当空,百叶窗微微拉着,阳光从空隙里一条一条地扑进来。 顾斐波从保险柜里拿出近半年的追求方案,动作间扬起些许尘埃在阳光下熹微。 厚厚的A4纸根据不同阶段的策略分门别类地夹在活页夹里。 顾斐波一张又一张地扫视着。 门外,云三白二盛延泽他们正聊着中央最近重新修正细化的《宇宙探索禁令》。 声音由远及近,伴随着门板摩擦地毯的声音,隔着房门的人声骤然清晰。 “哟,顾大。”云三特诧异,“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怎么不去追你的小孩,来诱色了?怎么?心疼了,给人放假?” 顾斐波正好翻完最后一封文件,将它们摞好重新锁进保险箱里,走到窗边拉着百叶窗的链子。 白色的帘子缓缓上升,屋里的阴影逐渐被耀眼的阳光蚕食。 顾斐波透过窗户俯视着楼下密密麻麻如蝼蚁般的人类,轻叹了一声,“嗯。不需要了。游戏结束了。” 第十七只, 第十八只, …… 第二十九只, 傅炽蹲在花坛边上啃手指,他已经不记得这是自己数的第几只蚂蚁了。 脑子里疯狂回放的是一周前故作清高甩回地面的银行卡——顾斐波送的,耳畔回响的是薄里那句笃定的——“你会有需要钱的那一天的,小鬼。” 掌心里死死攥住的终端屏幕上是医院的催款单——A-3695β型辐射病变。 催款单抬头姓傅,叫傅木棉,是傅炽奶奶的名字。 昨天晚上,奶奶鼻孔和耳窍突然出血,傅炽当时在厨房做饭,腊肉下锅滋滋冒着油烟。 等傅炽回头叫奶奶吃饭的时候,只见沾满红血的团团白纸摞在床头,涓涓血流从耳道划过脸颊皱缩的皮肤,没入早已深红一片的枕头。 傅炽围裙都没脱,腿一软差点平地摔了一跤,扑到窗边喊了奶奶两声见毫无反应,瞳孔放大有些涣散无措的同时,身体先行一步将指尖覆上颈侧动脉。 温热的脉搏微弱,但还有起伏。 近乎是跌跌撞撞地冲向煤气灶,草草拽下围裙,背着奶奶便往楼下冲。 老人家的身子骨早已没了多少水分,一层皱巴巴的皮黏在骨头上,轻的像纸一样。 傅炽在黑暗的走廊里黑灯瞎火地摸索着墙壁往下走,没有窗户的拐角,眼前一片漆黑,脖颈能感受到一滴温血砸进锁骨,然后在皮肤上蜿蜒,变凉,滑过胸骨,沾上衣物。 空无一物的漆黑,视网膜上还残留月光的影子,斑白的若有似无匿在深不见底的黑暗里,像是梦境里最深的梦魇,脚下记忆里熟悉的台阶数是唯一真实的锚,脊背后还温热的躯体像是在大海中央抓住的救生圈。 奶奶不能死。 傅炽已经没有家了。 这是最后一个亲人。 胖子的那层楼依旧堆满了瓶子和垃圾,今天的月光格外的暗,绊倒的剎那,他是往前摔的。 衣窝和奶奶下颚夹缝里里汪着的一抔血泼到了嘴边,傅炽下意识地抿了抿,是死亡的锈味。 两人衣衫沾血,路上没人愿意停车载他们一程,就连没有载客的出租车都像是没看见那样,猛地提速从两人身边疾驰而过。 傅炽猝地感觉自己和奶奶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两个幽灵,游荡在这个地方徘徊。 终于有司机愿意在他们身边停留,车窗摇下来露出了张獐头鼠目的脸,细小的眼睛微微眯着,热情地问傅炽要去哪。 加钱,加钱,还是加钱,十五公里的路加到五位数星币的时候,司机让他们上车了,傅炽很感激他。 凌晨的医院灯光寂灭大半,唯有急诊通道还亮着惨白的灯。 傅炽以为到达医院就能一路绿灯,送入手术室抢救,再不济也能引发一阵骚动,谁料护士小姐只是轻轻抬了抬眼皮,捏着原子笔的指尖点了点院角西侧的长廊,“那边还有空床位。” 傅炽以为护士的意思是让自己过去等,礼貌道谢后背着奶奶往护士指的方向去。 沿着瓷砖中间贴的黄色箭头,傅炽大跨步地向前,走入拐角的剎那,双脚像黏在了地面上——入目是密密麻麻盖着白布的铁床。 数十具尸体排列整齐,没有面容,看不出身形,没有差别地面朝天花板安静地躺在那。 室内无风,傅炽突然感到一股森冷,盈在屋子里的森冷。 唯有背后躯体的温热昭示着,不,奶奶和他们不一样。 身后两个护士的抱怨声若隐若现,嘴上谈着尸体,认领,火花。 傅炽的脚后跟往后挪了半步,就半步。 剎那间,像是触到死神的红线,傅炽背着奶奶拔腿就往回跑。 回程的走廊很窄,傅炽近乎是冲破护士并行的间隙狂奔,白色的碎发黏在额头上,身后身体偶尔下意识抽搐会引来傅炽心脏的一阵战栗,耳边身后微弱的呼吸是支撑着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如恶虎一般扑到护士面前,紧握的拳头砸在桌面,一声钝响后合成木头桌面甚至还在来回震颤,“她还没死,救她!” “救她!” “我奶奶还没死!” “她还有脉搏!还有心跳!她的身体还温热着!” “那里是停放死人的不是吗!” “她还没死!” 少年近乎低声的嘶吼,像是幼崽最后的嘶鸣。 护士掀了掀眼皮扫了他一眼,又低头去处理自己的文件,嘴皮上下翻飞,“A-3695β型辐射病变,你是今天来这的第91例,上一波的尸体刚刚送去火化,急救费用一百三十万星币打底,后续治疗费用每日十万星币往上,能活多久看恢复情况,完全康复概率为0。” 傅炽沉默了。 护士分了他一个眼神,问他:“你还救吗?” 老人干巴的皮肤贴在脖侧,像是枯死的树皮,干瘪又粗糙,奶奶已经不流血了,傅炽抬手摸了摸锁骨那积攒的干涸血斑,像是奶奶让自己去买糖时那样,抬手摸了摸老人的满头白发。 “救。” 护士没听见。 傅炽一把抓住了她写字的笔,“我救。” 护士抬头怔怔看他。 “我救,我要她活。” 护士纯黑的眸子一瞬间变得有些遥远,像是回想到记忆里一些零碎的片段。 她没有质疑也没有多说,手指在拨号终端上摁了内线号码,起身指挥着傅炽把老人背进左手中段的房间,等医生来之前,她往傅炽的上衣口袋里塞了一张高利贷的传单。 “急救费用我先垫付。”护士扯着嘴皮子皮笑肉不笑。 她尖锐的指甲划过傅炽的下颚,留下一道若有似无的白痕,“你这年纪这身体,在我这值这个价。” “后续治疗费用明天要提前预缴。”护士笑,“没凑到的话,她还是死。” “医生还没来,现在放弃,还来得及。” 傅炽抓住了女人的手指,后退半步,“明晚之前,我会缴齐费用的。” 护士眼光毒辣,“有主了啊?” 傅炽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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