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识渊站在原地,心里也是焦灼不堪。把叶浔带回去对谁都好,可是看他这撕心裂肺的样子,陆识渊还是心疼得不得了。他闭上眼睛,生生地忍住了握住他手的冲动。 叶浔被拖拽走了,哭喊的声音越来越远。陆识渊心里难过,感觉无法呼吸,颓然地坐了下来。 窗外,尘世依旧喧嚣,公路上再次响起一片繁忙的汽笛声。 魏志远掩上门走了过来,对着他深深鞠了一躬:“陆先生,实在抱歉!阿浔给你添麻烦了,还请你原谅他的鲁莽,我代他向你赔罪!” 陆识渊觉得自己仿佛失去了语言表达的能力,只好摇了摇头。 “陆先生。”得到谅解,魏志远却没有走,用非常恳切的语气问,“能跟你....谈一谈吗?” 一个坐在床边,一个坐在椅子上,这局促的环境令陆识渊觉得压抑。还好窗外时不时吹进来一阵寒风,让他觉得气顺了不少。 “陆先生,我知道阿浔他之前给你带来了很大伤害,我本该是没有脸面要求你坐下来听我讲话的.....”魏志远的两只手交握在一起磋磨着,尴尬又难堪。让他这样一个高级知识分子低声下气,实在是为难他了,“但是,我作为他的父亲,无论如何也想替他求求情。” 陆识渊虽没有接话,却也没有阻拦,他能理解一个慈父的心。 “我跟阿浔相认以来,他一共只喊过我两次爸爸。一次是在他妈妈弥留之际,他妈妈担心他以后会流落街头,硬是逼着他认了我这个爸爸才闭眼走的。另外一次,是半个月前,他当时跟你在一起。” 陆识渊眼眸微动。 “我想,或许是受到了你的影响,他终于感知到我是爱他的,终于在心理上接纳我了。我要谢谢你,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把他照顾得很好。” 魏志远做了个深呼吸:“我这个做父亲的实在不称职,对他的事情一直都是后知后觉。三年前,他卷进你和林氏的官司里并不是故意的,这个,你应该已经清楚了。 我在知道这件事之后的第一反应不是‘幸好阿浔没有出事’,而是“阿浔作为我魏家的孩子,怎么做下跟别人签什么卖身契之类丢人的事情”,实在惭愧,我先想到的是家门声誉,而不是他陷入了困境。 所以我费了大力去替他抹掉这个不光彩的经历,把他带回家里,希望经过我的教育能让他脱胎换骨做个体面的世家公子。” 说到这里,魏志远深深地叹了口气:“哎,是我操之过急,完全没有考虑到阿浔当时正在经历着怎样的痛苦。” 他继续说道:“那个时候,阿浔没有继续实习。整天在家里待着,躲在房间里不愿见人,也不许别人碰他的东西。 我记得他有一件灰色大衣,喜欢得不得了,不是拿在手上就是摆放在床上。有一次,家里的阿姨好心拿去清洗。他知道了之后非常生气,在家里大喊大叫,哭闹不止。当天夜里就突然发烧,接着大病了一场,整个人再没了一点精气神。” 陆识渊心里一咯噔:不会是....自己送给叶浔的那件大衣吧? “他这般颓废的样子,我实在看不惯。我问他到底想要什么,想做什么。他哭着求我送他回原来的家。”魏志远用掌心拍着膝盖,“他是我的孩子,除了我没有亲人了,我又怎么能放弃他,我当然是不同意。他就更难过了,整日以泪洗面,不吃不喝。于是,我想了个折中的办法,送他出国读书。” “一方面,我们家的孩子都很会读书,阿浔也是聪明的孩子,出国肯定会学有所成。另外一方面,我是想着既然他待在家里不开心,那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他,他也同意了。于是抓紧时间办办手续,没多久他就一个人出国了。” “我本以为换个环境,他能好起来。可没想到,再次见到他,是在异国他乡的警局。”魏志远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他在国外不仅没有好好读书,还跟在一帮混混后面沾染了不好的习气。” 陆识渊一惊:“吸毒吗?” 魏志远连连摆手:“那倒不是那么严重....但是也差不多了。阿浔在国外被鉴定出了深度的抑郁症,有严重自毁的倾向,他不得不吃各种稳定情绪的药品。吃久了觉得没用了,又去买假病历,弄来大量的止痛药剂,磕到浑浑噩噩,晕倒在街头差点死掉。” 后背直冒冷汗,陆识渊忽然想到了沈齐。当初沈齐也是因为不遵医嘱,大量滥用药物导致器官衰竭.....最后一命呜呼了。 “我把他接回国内,整天看着他。他跟我保证说会去看医生,戒断药物依赖。可是还没半个月,我就看到他又在偷偷嗑药.....我骂过了也打过了,看着他哭得伤心,我是又气又心痛。” 魏志远伸手抹了一下眼睛,陆识渊这才发现他哭了。 “我问了很多次,他就只是哭不说话,问急了就寻死觅活给我看。我实在没办法,就偷偷打听,后来问到了他姐夫,这才稍稍知道了一些你们之间的事情。” 聆听叶浔的痛苦,似乎让自己也经历了一遍同样的痛苦,陆识渊的心脏抽抽地疼。 “等一下.....”陆识渊抬手,“你先等一下.....” 一时间胸闷气短,陆识渊起身走到窗边,闭上眼迎着寒风做了几个深呼吸。 他想起来之前看到叶浔在偷摸着吃药,当时自己并没在意,现在想来他吃的多半就是那些成瘾的药物。还有,几次半睡半醒的时候看到叶浔在哭,当时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这情况.....是很严重了吧? 叶浔会不会.....也突然死掉? 陆识渊打了个寒噤。 魏志远看他背着身子不说话,以为他不想听了。担心再也没有商量余地,他着急一下子站起来:“阿浔他确实混账可恶,可是他是真的喜欢你,这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他因为爱你痛苦不堪,你真的就忍心不管他了吗?” 不忍心,当然不忍心!看到他流血,陆识渊害怕到手脚发凉。 魏志远走了过来:“我这次回去,会带他去强制治疗,过程肯定会很痛苦。我真是一刻都不敢离开他,他随时随地会想不开。”魏志远再次鞠躬,“请你体谅我一个老父亲的不易,求你委屈一下,再给他一次机会,救救我的孩子,救救阿浔!” “我.....”陆识渊难受他的大礼,连连后退,“我得想想.....” 尾章 破镜重圆 城市里的节日气氛就没有乡下那么浓厚了。十字路口没有往日那么繁忙,地铁车厢也空了一半,逃避无效社交的年轻人们更喜欢在自己的房间里打打游戏追追剧。 立春的这一天,下了一天的小雨,空气都湿漉漉的,让人格外烦躁。 叶浔躺在疗养院的床上,一脸生无可恋地看着窗外的枯树。 回到C市后,他被强制打了一针镇定剂,浑浑噩噩睡了很久。本家没有人得空来照顾他,就请了两个护工24小时照看着。叶浔明白,他们是来看着自己,不让自己做傻事的。 叶浔现在什么都不想做,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陆识渊“抛弃”,他已经万念俱灰。他没有力气去要死要活,现在只想就这么躺着,躺到世界末日,谁也别来烦他就好。 外出回来的护工推门进来,打开了病房里的灯。亮光晃眼,叶浔这才意识到,天色已经暗了。 一直守在床边的护工正在打瞌睡,听到动静醒了。两个人一起探头,发现叶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 “你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想吃点什么?” 叶浔闭上眼睛,摇摇头。 “那想喝水吗?” “不用了。” “要上厕所吗?” 叶浔皱眉:“我想安静一会,你们能出去吗?” “不行的,你家里人交代了,我们得寸步不离。”护工尽职尽责地劝着,“这都一天了,你还是吃点吧。” “我想睡会.....我不会有事的,你们想守着就去门外吧。”叶浔扯过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脑袋。 被子外面,脚步声犹豫着离去了。 房间里就只剩下破碎的自己了,叶浔陷入了悲伤的情绪中,泪流不止。 不一会,他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 叶浔烦躁地一把掀开被子:“不是说了不吃么!” “阿浔?” 是魏志远! 叶浔一愣,翻身回头。魏志远推门进来,他的身后跟着陆识渊。风尘仆仆的两个人沾着雨水的寒气,向他走过来。 “师兄?”叶浔先是不可置信,急急忙忙下床想要看个清楚,不料扑通一声摔趴在地上。 魏志远快步过去扶起他:“阿浔。” “师兄,师兄!”叶浔撇开他的双手,拖着消瘦不堪的身体跌跌撞撞走到陆识渊的跟前。他小心翼翼触碰,确认眼前看到的一切不是幻觉,陆识渊真的来了,就在他的眼前。 他激动得双腿发软又要摔倒,被陆识渊稳稳接住。叶浔的双手紧紧攀附在他的胳膊上,抱着陆识渊的臂弯嚎嚎大哭起来:“师兄,师兄......” 陆识渊有些尴尬,瞥了一眼魏志远。 魏志远走过来抚了抚叶浔的后背:“好了,别哭了,没出息的样子......我给你争取机会了,你可要诚实坦白地说清楚。” 门一关,房间里就只剩下这对“怨偶”了。 陆识渊抬起手想要拍拍他,可又别扭地放下了。等叶浔哭得差不多了,才将他拉起来:“你先站好,我有话问你。” 叶浔用衣袖子擦干净糊了一脸的眼泪鼻涕,乖乖站好。 “嗑药的事情......多久了?” 叶浔先是一惊,接着便是心虚地低下头,最后当然是不敢再隐瞒:“有两年了.....” 陆识渊生气:“我被你好一顿冤枉,在里面都没崩溃呢,你在外面难受个什么劲,还学会嗑药了?你是要作死么?” “我错了我错了.....”生怕陆识渊生气,叶浔紧紧抓住陆识渊的手,“师兄,你给我点时间,我一定戒掉!”随即,他小心翼翼地问:“师兄,你来见我,是不是.....是不是肯原谅我了?” 陆识渊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你会下决心戒掉吗?” “我会,我一定会!”叶浔指天发誓,“你再信我一次,好不好?” 陆识渊叹了口气:“好,这个过程,我会陪着你。” “真的?” “你一定要做到!明白吗?” “我明白,我会,我一定会!”叶浔喜极而泣,紧紧抱住陆识渊,“我都听你的.....师兄,你回来了,我真是太高兴了.....” 陆识渊迟疑着.....抬手抚上他的后背,轻轻拍了拍。 失去联系的三年里,陆识渊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能放下心结,心平气和地和叶浔相拥。命运对他玩弄至此,因为一个可笑的误会,他跟叶浔彼此折磨,失去了宝贵的时间。命运似乎又对他不薄,让他遇到坚定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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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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