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淮被祁慎这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目光看着,觉得心脏被泡在柠檬汁水里,酸涩一丝丝渗透整个胸腔。他忍不住想,祁慎有很多个想跟自己打电话的时刻吗? 以及,那些他忍住的时刻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又想通过电话跟自己说些什么?祁慎昨晚的电话里和今天在自己面前说的这些话,都好像有意无意地在跟自己透露着一个信息:在他们分开以后,祁慎似乎过得不好。 “没关系,没事...一个电话而已。”可能是因为气氛有些怪异,沈星淮说话的声音有些干涩。 他本意是想宽慰祁慎,一个电话打就打了,不用搞得这么严重的样子。可是他想到分开后的很多次,自己也想给祁慎打电话,想问一句为什么,但每次都能想到祁慎分手那天说的“以后不要再联系”,然后变得犹豫。唯一鼓起勇气的两次,电话直到自动挂断都无人接听。 沈星淮后知后觉地在心里想,原来并不是像他说的那么无所谓。他们现在的关系,是有感情纠葛的旧情人?是相识很久的老朋友?是工作的合作方?根本难以清晰确定。 "星淮,那我们今天...."祁慎看沈星淮面色无异,又忍不住趁机沟通起工作的事情,想问问沈星淮今天有什么时间能够补录一下昨天的采访。 “师兄!师兄!” 沈星淮被拉扯得很遥远的思绪被一声熟悉的呼喊唤回,他最近新带的一个实习生小跑着朝他过来,看起来有些着急,“我刚刚在楼上远远看见十号床的那个大爷跑出医院了,看方向是往便民小卖部走了。” 沈星淮心下一惊,坏了,肯定买烟去了,“赶紧去看看,他明天有手术。” 于是沈星淮迅速地绕过祁慎跑了出去,没有听完也没有回复祁慎的话。祁慎转身皱着眉看着沈星淮跑出去的背影,脸色变得有些阴沉。 他从前觉得沈星淮还很败坏他兴致的一点就是,每次出去约会,只要实验室和医院有电话,他就能够立马抛下祁慎回去。 在沈星淮的眼里,他祁慎既没有实验室那些乱七八糟的细胞重要,也没有他医院里那些萍水相逢的病人重要。他总是有很多很多要忙的事情,而自己好像是他充实光明生活里的调味剂,在那些有序的要紧事情彻底结束后,沈星淮才会来到自己身边。 现在也还是这样,眼睛里明明对自己还有喜欢,却也还是能在听到病人的情况后毫不犹豫地丢下自己。 祁慎带着一腔郁气去开了摄制组的进度讨论会,会上众人看到祁慎的脸色不太好,都有些战战兢兢,整个会议呈现出一种十分低压的氛围。祁慎无差别地对每个人手上的工作都挑剔了一番,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后才散会。 人员陆续走出会议室时,祁慎忽然叫住了游弋。 米莉和郑开在听到祁慎的声音后都有些担忧地看了看游弋,祁慎一看就是火气没撒完,要跟游弋算采访那天顶撞方木的账。 游弋没什么负担地模样朝他们摆了摆手,示意不用担心。 办公室门一关,祁慎带着怒火的指责声音顷刻间占满这个小小空间,“你有病吗?轮得到你上去指手画脚?” “再说了,沈星淮有说不乐意吗?他有明确表示自己拒绝回答采访问题?你冲上去干什么?耽误录制进度的责任你承担得起吗?” 游弋没什么表情地看着祁慎发脾气,一双锋利的眼睛安静垂下时没什么攻击力,暗自流淌着翻涌的情绪。 他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沈星淮不在意,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样跟他们说那时沈星淮绞紧的手指、躲闪的眼睛和有些慌张伤感的眼神。那么明显,他们为什么注意不到? 连祁慎,这个应该很了解沈星淮的人,也和那些一点儿也不了解沈星淮的人有同样的想法。 祁慎看着游弋低头垂眉的模样,是他见惯了的初入职场、老实本分的那种实习生模样,因此毫无顾忌地摆弄起了上位者的威严,给游弋下了最后通牒,“要是再这样,你直接给我滚蛋。” 一直到祁慎教训完,游弋都没说话。 但祁慎似乎也并不需要游弋说什么,只是自顾自地发泄一通,然后又嫌游弋碍眼似的,让他出去干活。 — 沈星淮追出去的时候,已经晚了。 看着李大爷蹲在便利店门口,一根烟已经快抽到底的时候,沈星淮真是又生气又无奈。 偏偏大爷看见沈星淮时,还开朗地朝着他一笑,“哎呦,小沈医生,我都知道了,但是真忍不了了,您就当没看见呗。” “李大爷,之前不是已经跟您强调过了吗”沈星淮朝李大爷伸手,没收了他手里的烟,“肺部手术至少戒烟1周配合雾化等治疗,不然术后戒断性分泌物增多,容易感染,重则危及生命。” “你别整这么夸张,我女儿都说了,不是什么严重的手术。” “您这么听您女儿的话,那您女儿叫你别抽烟,您怎么就是不听呢”沈星淮有些恨铁不成钢。这大爷戒烟情况一直不好,总是忍不住,连家属也不太管得了。 “哪是我不想听啊,那我控制不住啊。” 沈星淮把一路上都在嘟嘟啷啷的大爷带回了医院,又给负责手术的医生发了消息。 出于安全考虑,手术肯定是要取消的。 但赶到医院的家属却开始不乐意,李大爷的女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叫薛丽,快言快语,性子急,一进门就开始指着李大爷的鼻子骂,骂他管不住自己那张破嘴。 骂完又问医生能不能不推迟手术时间,一方面怕父亲错过最佳手术时间,一方面是自己很难腾出工作时间。 在得到沈星淮的否定回答后,薛丽有些焦躁地瞪了几眼坐在病床上的李大爷,又忍不住挑起医院和医生的毛病,说是怪医院和医生没看好病人。 沈星淮几次想要跟她解释,都被她情绪激动骂骂咧咧地打断。 “医院在手术前就已经明确告知了需要配合戒烟……” 薛丽再一次打断,尖锐的嗓门完全掩盖了沈星淮的声音。她越说越激动,不断朝沈星淮逼近,一只手叉腰,一只手不断在沈星淮面前挥舞着。 这个病房不只有一位病人,眼间薛丽的动静已经打扰到了其他正在休息的病患,沈星淮试图安抚她,“您先冷静一下,我们到外面说。” “我哪里不冷静了”薛丽的情绪仍旧激动,身后的李大爷似乎也觉得不大好意思,过来拉了拉薛丽的手臂,被薛丽狠狠瞪了一眼之后一把甩开,差点摔倒。 “小心。”沈星淮的注意力集中在李大爷那里,没有注意到薛丽原先胡乱挥舞的手臂高高扬起,蓄着力狠狠落下。 “啪”得一声,皮肤大力拍打在皮肤上的声音脆而响,沈星淮愣了一下,看见游弋不知道什么时候挡在了自己面前。 他手里还拿着手持摄影机,脸微微朝沈星淮这边偏了一点,是被薛丽有些凶悍的掌力带偏的。沈星淮抬眼注意到,他左下半张脸接近脖子的地方被方丽的指甲甩出了几道血痕。 周围忽然安静了起来,薛丽没想到这巴掌会打到不相干的人身上,在周围其他病床病人和家属的异样目光中,也反应过来自己的所作所为并不占理。 沈星淮目光还落在游弋伤口上,整个人都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抓住了面前人的手臂,急切又担心地问着面前的人,“你没事吧” 游弋被那一巴掌打到时,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好像不知道痛似的,此刻也只是将目光落在沈星淮略显紧张地抓住自己的手,然后安抚地朝沈星淮摇头,“没事。”
第13章 痒意 游弋在沈星淮担忧的目光下摇了摇头,声音很平静,“没事。” 他原本真觉得没什么感觉,可当沈星淮的目光认真地落在他的皮肤上时,脸上皮肤划破处的刺痛明显了些。 沈星淮一贯温和的脸色沉了沉,将游弋从自己面前拉至身后,“薛女士,我们出去说话。” 薛丽本来就被其他床的患者和家属的目光看得脸上微热,有些无地自容,听见沈星淮这样说,也没再说什么,跟着沈星淮一块儿出去了。 关于术前戒烟净肺,早在一周前,沈星淮就跟李大爷交代清楚过了,当时薛丽也在场。 “推迟手术并不是故意为难你,而是对病人的安全负责。”沈星淮再次耐心的解释了术前戒烟的原因和术后感染的风险,在薛丽听不懂的情况下,又举出了一些术前不听医嘱导致有术后并发症的病例。 见薛丽都听进去了,沈星淮又严肃表示,“无论有什么问题,都应该好好沟通,动手打人是不对的。” “做为医生,我们要对病人的生命安全负责,一切考虑都是为了病人。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只为了发泄情绪地打人,只会寒了医生的心。” “我……”薛丽面露悔色,“对不起,沈医生。” 沈星淮其实大概了解薛丽的情况,她是个单亲妈妈,丈夫很早去世,一个人拉扯孩子,性格泼辣强势。 李大爷这肺病反复住了好几次院,为了给李大爷交住院费手术费,她一个人打两份工,偏偏李大爷是个生了病也不听话的。 “下次别这样。” 沈星淮看了看这个刚刚在自己面前张牙舞爪的女人,她脸上有些自责,点了点头没说话。 沈星淮犹豫了一会儿,拍了拍薛丽的肩膀。他理解她刚刚的行为只是巨大生活压力下难以克制的情绪崩溃,也感受到这个女人垂着头时散发的伤感与无助。 “这段时间辛苦了,你一个人也很不容易。”沈星淮知道,那些凶悍之下,其实也只是一颗被苦难磋磨后仍坚韧自强的心。 薛丽有些惊讶的抬头看了沈星淮一眼,又继续低下头,抬起手在脸上抹了抹,用比刚刚更微弱、但更真挚的声音又对沈星淮说了一句,“谢谢你,沈医生。” 沈星淮从口袋里掏了掏,他还是没有养成随身带纸的习惯。身后有脚步声靠近,沈星淮转头,看见游弋朝自己走过来,手里没拿相机,那几道被指甲划破的伤口仍旧显眼。 “星淮哥。”游弋先是轻轻叫了一声沈星淮,随后又递了一包纸给他。 黄色亮眼的皮卡丘包装让沈星淮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他没想到游弋看着这么冷酷沉稳的模样,会用这么可爱的小袋包装纸巾。莫名有点反差。 沈星淮接过后,递给了面前静静流泪的薛丽。大约是很久没人对她说过这样带着体谅意味的话,又或是她实在很难找到一个倾听她的人。 她抓着沈星淮的手,不断倾诉自己的不容易。沈星淮很耐心地在一旁倾听安慰,知道薛丽的情绪平稳下来。 又过了十几分钟,薛丽回来跟游弋道了歉,对沈星淮的态度也尊重了许多,只是对病床上的李大爷仍旧摆不出什么好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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