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自原的手指摩挲着方向盘,声音特沉,看上去有心事,“我看你挺享受的。” “你不懂,女孩子伤心了就得顺着她的意思来,”谢之岩说:“这叫提供有效情绪价值。” 陈自原嗯一声,没往下接话。 谢之岩坐直了往外看,“她住这儿啊,那挺巧。” 陈自原瞥他一眼,“还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谢之岩家就住隔壁小区,所以说挺巧,他嘿嘿笑了声,“不用,我自己走回去,醒酒。” “嗯。”陈自原解开了车锁。 但谢之岩没动,他嘴皮子痒了,就是想惹一下陈自原,脑袋往前探过去,差点怼方向盘上,“欸老陈,那人谁啊?” 陈自原知道他问的是谁,言简意赅地说:“患者家属。” “啊?”谢之岩跟陈自原认识很久了,知道并且接受他的性取向,听完了特失望,“你患者都是小孩儿,那是小孩儿爸爸?他结婚了啊?” 陈自原摇头说不是。 谢之岩着急,抓心挠肝的,“你能一口气把话说完吗?!” 陈自原低头看了眼时间,挺晚了,他淡淡地说:“小孩儿叫他舅舅。” “哦,舅舅啊,那挺好,”谢之岩自己还没着落呢,跟着操心陈自原,“兄弟不地道,有情况还瞒着我。” 陈自原摘了眼镜,低头揉揉鼻梁,“算上之前医院的两回,今天是我跟他第三次见面,你觉得这什么情况?” 谢之岩尴尬了,讪讪地回到后座,“怪不得呢,我听你俩聊天这拧巴劲儿啊,我恨不得自己上场!” 陈自原:“……” 谢之岩下车前最后问了一句,“老陈,有戏吗?” “没戏。” “为什么?” 陈自原重新戴上眼镜,目光很平静,“他恐同。” 陆衡把乔微微扛到单元楼下,没上去,他俩关系再怎么好,男女性别摆在这儿,在女孩子没有意识的时候登堂入室,对谁都不好,这点分寸陆衡还是有的。 乔微微有个表姐跟她住一起,陆衡有她电话,打通了,简单说几句交代前因后果。两分钟后乔微微表姐穿着拖鞋冲下来,一边担心一边又骂骂咧咧地从陆衡手里接过乔微微。 “等她明天酒醒了我收拾她,像什么样子!”表姐跟陆衡也熟,“辛苦你啦小陆,上来坐会儿吗?” “不了,孩子都在家,我得回去。” “那行,有空来啊,把小早和球球都带上。” “行,”陆衡笑了笑,说:“来蹭饭。” 挺晚了,两人就寒暄几句,陆衡离开小区的时候风又大了,他这会儿鼻子完全不通气,胸口堵得慌,张嘴呼吸,风往嗓子里灌,又开始咳嗽。等咳痛快了抬头往外看,陈自原的车还在。 驾驶位的车窗没关,陈自原单手随意地摆在窗框上,指尖轻点,出神想着什么事儿。路灯下陈自原的侧脸线条被映射得非常完美。 陆衡站在马路对面的树后看他,不自觉放缓了呼吸声,好像怕被人发现似的。他看得很仔细,那鼻梁的走向都记在脑海里了,可以画出来。这种窥探所得到的满足感让陆衡心跳加速,不过他同时也明白,他跟陈自原不是一路人,他们不会有交集。 造物主的完美作品,应该被高高挂起,肖想可以,没人会去碰一下,至少陆衡不敢。 陆衡遗憾自己没能记住陈自原双眼的细节,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了,他转身离开,悄悄退出去。 嘀—— 车喇叭突然响起,把陆衡吓一跳,回头看见陈自原冲他招手。 “陆先生。” 陆衡蹙了蹙眉,没溜成功,硬着头皮朝陈自原笑了笑,小步跑过去,自己给自己找补,“我……我以为你走了。” 陈自原挑眉,“这儿车更难打,等你呢。” 陆衡没上车,他往后座看了一眼,没找着谢之岩,“他人呢。” “酒醒了,说要自己走回去,拦不住他。” 副驾驶座的暖椅功能还开着,陈自原就算不表达出来,他的意思很明显了。陆衡要装看不懂都没机会,他开始盘算怎么样婉转拒绝才会彼此都不尴尬。 陈自原没给他机会,直接点破了,“我车上有针这么不敢上来,怕扎着?” 他脸上的笑意很轻松,完全不会让人感到有压力。 陆衡刚咳完,嗓子有点儿哑,“你这车太豪了,我白天刚去工地一身灰,别给你车弄脏了。” “工地?”陈自原笑着问:“搬砖吗?” 陆衡轻轻一笑,“是啊,谁上班不搬砖。” “那就对了,我也是。”陈自原解开安全带下车,绕到副驾驶那儿又亲自把车门打开,“快上来吧,都顺路。这儿不让停车,再过五分钟交警得来撵我。” 陆衡不好再拒绝了。 可能豪车有豪车的高贵功能,陆衡一坐上去鼻子通了不少,身体特舒服,精神就放松了下来。 陈自原打开车载导航,问了句:“你住哪儿?” 陆衡眨眨眼,看向陈自原,讶异中带着点儿笑意,“顺路?”
第12章 12、“可以给我看看吗?” 陈自原挑眉,完全没有被戳破后的尴尬,特自然,“地球是圆的,只要自己愿意走,大路小路都能顺。” 这话说得很哲学,但哲学背后的实际意思还是看本身的心理处境,你只要想得通,所谓哲学可以减少很多不必要的内耗。 陆衡这时发现陈自原和自己完全是两个性格的人,至少陈医生不纠结。 “好吧,”陆衡笑了笑,外面好像又下雪了,他也不打算纠结了,“森林路幸福苑小区。” 陈自原在导航输入地址,离得不远,但岔口很多,“几幢?” “十幢,”陆衡看了眼导航,说:“你大概定个位置就行,那地方不好找,快到了我指路。” 陈自原笑了笑,说行。 其实陆衡有点儿想睡觉了,他那烧还没退下去,太困。 “你脸色不好,刚碰到你有点儿烫,”陈自原关了隐约,车里很安静,他尽量放慢车速,“哪儿不舒服吗?” 陆衡歪着脑袋,倦恹恹地把脸埋在羽绒服的衣领里,说话有点儿闷,“嗓子疼。” “去医院看过没有?” “没事儿。” “病都是拖出来的,越到后面越不容易痊愈,”陈自原余光看了看陆衡,眼睛已经闭上了,他叹气,“年纪上去以后还是尽量不要考验自己的免疫系统。” 陆衡轻蹙一笑,声音很轻,“你说得对,中年了。” 但其实陈自原看陆衡,不管是头发的颜色,还是五官呈现出来的效果,特显小,中年不至于,顶多二十七八吧。他俩不熟,问年龄不合适。 陆衡没声儿了,呼吸很缓还有点儿长,应该睡着了,但睡得不太安稳,露出来的半截脖颈都是冷汗,额头也有汗,被头发遮住了。 陈自原在路口停下车,他默不作声地看着陆衡,轻轻蹙眉。 陆衡以为自己是闭目养神,睡了多久他不知道,后来感觉车没在动了,身边好像也没人了,在梦里惊出一身汗,猛地睁开眼睛,迷茫起来。 驾驶座是空的,陆衡下意识开车门想逃走,没解开安全带,差点勒住脖子。陆衡恐惧车内密闭空间带来的窒息感,他要极力冲破阻碍,可撞击和尖叫把他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直到陈自原的声音再次出现,他从马路对面匆匆跑回来,打开车门,冷风混着雪子灌进来,吹在陆衡脸上,他后颈的神经抖索一下,神志突然清醒。 陆衡呆愣愣地盯着陈自原看,没说话。 陈自原对陆衡笑了笑,问:“怎么了?” 陆衡赶紧移开自己的眼睛,说没事儿,抬手揉了揉肩颈,有点儿酸麻,“睡傻了。” 陈自原把空调温度又调高了一点儿,他手里拎了个袋子,还有一次性纸杯,正在冒热气,“身体不舒服的时候能睡着是好事儿。” 陆衡点点头,他往外瞄了一眼,马路对面一家药房还在营业。 “喝点儿水,刚烧开的,一路过来估计也让风吹凉了,温度应该刚好。” 陆衡的大脑反应还是慢,他接过纸杯,这回没说谢谢,忘了。他口干舌燥,喝一口水,五脏六腑都舒服了。 陈自原翻袋子里的药,拿出两盒,“你发烧时最高体温是多少?” 陆衡没应他,看着纸杯里的水出神。 这种魂不守舍的状态跟身体原因有关,陈自原怕自己音量大了突然吓着陆衡,于是侧身稍微往副驾驶靠近了点儿,“陆先生。” 陈自原的语调很温柔,跟他的气质一样,钻进陆衡的耳朵里,刚刚平顺下去的神经又摇旗呐喊地战栗起来。 “什么?”陆衡心跳加速。 陈自原微微叹气,笑了笑,问:“退烧药吃过吗?” “吃了,”陆衡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依旧回避着陈自原的目光,“两个小时前。” “那现在吃不了,”陈自原把退烧药放回袋子里,换了另一盒出来,“消炎药呢?” 陆衡摇头:“没吃过,忘了。” “硬抗?” 陆衡有气无力地眨眨眼。 陈自原弄了两颗药出来,看陆衡就着温水吞下去。 陆衡在这方面特听医生的话,那天在门诊里陈自原就看出来了,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半点好奇和质疑都没有。看上去遵医嘱,但实际也叛逆,陈自原看着他的手想。 导航显示距离目的地还有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但陈自原没有要继续往前开的意思,还往袋子里翻东西呢,他上大药房购物,买了挺多。 陈自原拿出碘伏和药膏,没抬头,井然有序地拆开。 陆衡默不作声地看着,意识到陈自原要做什么,掌心突然痒起来。 “陈医生——” 陈自原笑了笑,看陆衡一眼,继续捣鼓自己手里的东西,纱布也准备好了,“我以为你真能遵医嘱呢,答应得可好了。” 陆衡有点儿不好意思,“洗澡给忘了,也不疼,自己能好。” “未愈合的伤口长期暴露在外容易感染,会留疤的,”陈自原没有碰陆衡的手,注视他,商量似的问:“可以给我看看吗?” 陆衡的耳朵烧起来了,有点儿烫,他踟蹰不前,也没敢跟陈自原对视。 “是我冒昧了。”陈自原轻舔下唇,表情在晦暗的灯光下捉摸不定,语调依旧温和,“这些东西你拿着,家里有人能给你换药吗?” 家里只有小屁孩。 “没有。” 陈自原嗯了声,没再说什么。 陆衡一个人习惯了,酸甜苦辣在他身上全是一个味儿,久而久之,他忘记了如何依恋谁,当有陌生的关切出现时,陆衡的第一反应是回避。 所以直来直去的爽朗不适用于陆衡的性格,没有边界感的行为容易引起他的抵触和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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