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衡垂眸,挑起食指卷自己的发梢。表面不动声色,却深深吐出一口气,他带着对艺术审美的极致追求,心想,这条皮带系在陈医生的颈部,松紧程度得宜,他的喉结一定非常性感。 叮! 陆衡闻到了食物的香味,他还没吃早饭,也饿了。 陈自原分两个袋子装肉包,递给陆衡,问:“你早饭吃了吗?” “还没有。” “嗯,”陈自原说:“包子顶肚子,小朋友吃多了容易积食。” 陆衡听懂了陈自原话里的意思,他笑起来眼睛是弯的,“那我给他吃掉一个。” 陈自原也笑了一笑。他把口袋里的糖给了陆衡,还是跟上次一样的口味。挺好吃的,陆衡有点儿想跟陈自原要链接。 出了医院之后,他们可能不会再有交集了,陆衡想。 陈自原给陆衡倒的那杯水到最后他也没喝,氤氲消散,水也凉了,办公室外的走廊热闹起来,其他查房的医生陆陆续续地都回来了,陆衡知道自己该走了。 “陈医生,那我先走了,您忙。” “好。” 陆衡低头走出来,查房回来的医生没注意到他,进了办公室后跟陈自原打招呼。 “主任,你花瓶里的睡莲怎么不见了。” 陆衡没走远,他听见陈自原的声音,说:“前几天忙,没给它换水,枯了。” “那可惜了啊,之前天天开花还挺香的。” 陈自原笑了笑,没往下说话。 另外一个医生又问:“瓶子没扔啊,还准备再养点儿什么花花草草吗?” 陈自原说嗯。 “我看您养着花也没时间打理它们,枯萎了怪让人心疼的,”住院医生打趣地说:“养个仙人球得了,不用浇水,你给他放太阳下,怎么都能活下去。” “那不成,”陈自原说:“养花和待人是一个道理,要用心。” 陆衡的心绪没有平静下来,甚至更加澎湃,他特别想回头再看陈自原一眼,很难克制住。于是陆衡拆开了糖果,放进嘴里含着。可是甜橙的味道冲虽然开了大脑混沌的屏障,也只能勉强让他冷静一点儿。 太不自持了,陆衡落荒而逃。 陆衡两年前在市区买了套老破小,六十平不到,目前三个人住。那小区的路窄得连出租车也开不进去,但因为它是学区,贵得离谱,陆衡两眼一睁就是还房贷,日子其实挺没劲儿的。不过换个思路想,大家好像都是这样。 所以生活,没劲有没劲地过法,能安安稳稳活到死就行,这是陆衡最大的愿望。 今天周六,乔微微和姜早在家等陆衡回来,她们不会做饭,点了一桌外卖。 陆衡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天气还不错,刚到小区外边下车又下雪了,今天好像比他去医院那天还冷。陆衡抱着球球跑起来,没看见地上的水坑,直接踩着过去,鞋子进水了,瞬间那股寒意从脚底板直蹿天灵盖,头疼欲裂。 他电话响了,乔微微打来的,“你到哪儿了啊,特地为你准备的接风宴啊,菜都快凉了。” 陆衡从早上忙到现在愣是一口东西没吃,陈自原给的包子这会儿还在他兜里揣着,这会儿估计硬成石头了,他胃钻心地疼,“楼下。” “那行,我把菜去热一下。” 陆衡不扫兴,即便他真吃不下也不会把‘我不吃’这三个字说出来,于是嗯了声。 姜早给陆衡开的门,她乍一看见陆衡的脸色吓了一跳,“舅舅?你怎么了?” 陆衡头疼,嗓子也疼,好像有刀使劲往里扒拉似的,话也说不出来了,“我没事儿,你们吃了吗?” “没呢,微微姐说等你。” 乔微微跟陆衡同龄,因为至今单身,非要让姜早喊她姐,说显年轻。 陆衡把球球放下让他自己去玩儿,“你们先吃,我洗个澡。” “好。” 姜早的身世挺复杂的,她跟陆衡在一个户口本上,也叫他舅舅,但她其实跟陆衡没有血缘关系。姜早觉得自己是借了球球的光才有一个容身之所,所以她有寄人篱下的觉悟和懂事,也敏感,会比其他同龄孩子在心理上早熟一些。 乔微微端着菜从厨房出来,没看见陆衡,“他人呢?我听见声儿了。” 姜早指了指浴室,“舅舅好像不太舒服。” “累了吧,一个人确实挺累的,什么都得管,什么都要惦记着安排好。”乔微微放下菜,“小早,你们家药放哪儿了,等会儿让他吃点儿。” “什么药?” “消炎药吧,什么病都能治一点儿。” 姜早无言以对。她把球球抱上沙发,蹲着捡起散在地毯上的玩具。好几天没回了,家里挺乱的,都是灰,她想收拾一下。 乔微微在这儿比姜早放得开,她把姜早拉回去吃饭,“你别忙这些了,吃完饭写作业去。我等会儿叫个家政来收拾一下。” 姜早也没什么胃口吃,捏着筷子戳碗里的饭,青春期的姑娘心里有事儿藏不住,她说:“薇薇姐,舅舅如果找个伴侣,他在生活上会不会轻松一些?” 乔微微失笑,“每个人找伴侣都不应该出于这个原因,一个人生活更轻松。” 这太深奥了,对姜早来说很难懂。 乔微微没在这事儿上聊,转移话题,“你怎么说起这个了?在学校喜欢上谁了,早恋可以,别影响学习啊。” 姜早脸一红,“没有。” “你放心,我不告诉你舅舅。” 姜早看着乔微微,特直率地说:“微微姐,我一直以为你会当我舅妈。” “我要是能成你舅妈,早八百年前就成了,你舅舅他吧……”乔微微的五官很柔美,但嗓门和她的性格一样大咧咧,她这会儿压着声音说话,自己都觉得别扭,“这事儿不能提,你也别在他面前说,知道吗?” 姜早说知道了。 “嗯,乖,吃饭吧。” 陆衡站在花洒下仰起头,任由微烫的水柱冲刷身体。 他皮肤白,脊背皮脂较少,所以脊柱很明显,整个身体线条非常流畅,就是腰窝处一个狰狞的伤疤破坏了美感。当这些因素混在一起,在氤氲的空间里,在昏黄的灯光下,陆衡好像迷失在深海里的鱼,不停发抖—— 一个澡洗得他快晕过去了。 陆衡擦干身体,胡乱穿了件睡衣出来,直奔卧室。他眼睛看不见任何人,头重脚轻就想睡觉。可是躺在床上了他又想吐,耳边骤然响起恐怖的刹车声,紧随而来的巨大撞击感震得他灵魂出窍,然后是大火和鲜血。 “啊!”陆衡压着喉咙喊出声音,他猛地睁开眼睛,枕头湿了一半。 这一觉只睡了十分钟不到,但好像过了他半辈子那么久。陆衡坐起身大口喘气,他被恐惧吞没,到处都是梦魇。 陆衡极力摆脱这种窒息感,于是挣扎着伸手,往他面前的书桌捞,抓到一支素描笔。笔身凸起部分磨到了他掌心的伤口,针扎的刺痛感终于让陆衡清醒过来—— 左手。 陆衡低下头看,有些迷茫,才愈合的伤口又裂开了。 陆衡:“……” 糟糕,碰水了。 ---- 求评论多多QAQ
第8章 8、特冷,特酷 陆衡喜欢画画,高中那会儿尝试着走专业美术生的路,不过集训费把他劝退了,太贵。最后老老实实参加高考,成绩不错,大学选了建筑设计专业,也算跟艺术沾点边。他压力大或者郁闷的时候喜欢画点儿什么,把思想沉浸到想象的画面中,心里能好受点儿。 陆衡的房间不大,床和书桌,书桌旁的小柜子里摆着拼好的乐高,还有一摞摞放在地板上的书和画册。这是陆衡生活里全部的悠哉,他喜欢把自己关在这里,十分钟也好。 陆衡拖着沉重的身体坐到书桌前,没开灯,外面有点儿光照进来,能看清。陆衡捏着笔,笔尖在素描本上蹉跎,第一笔下去感觉就不对,他双眉轻蹙,擦掉了。 很奇怪,明明早上刚见过一面,嘴里的糖味儿还没散干净呢,可陆衡快要记不清陈自原的五官了。 还是没敢看太仔细,如果下次有机会—— 陆衡叹气,他有点儿懊恼,好像头顶上悬着一把刀,实在是太疼了。这种体感不对,陆衡抬手摸摸额头,挺好,烧得前赴后继。 他扔了笔,身体向后仰倒在椅背上,出神地看着白纸上的痕迹,耳边是陈自原邀请他吃饭的声音。 特别割裂。 乔微微过来敲门,一开很矜持,敲得轻,然后懒得装了,“阿衡,我还有事儿,先走了啊。” 陆衡没起来,他实在起不来,有气无力地嗯一声。 “聊聊呗。” 陆衡又站起来开门,他被客厅射来的灯光晃了下眼睛,眯了眯,“你不是有事儿吗,还聊?” 乔微微看陆衡半死不活的样儿,嘴上没留情,“我看你怎么快死的样子。” “嗯,是快死了。” 乔微微笑了笑,她身高一七二,站在陆衡身边他俩看上去差不多,“你是单久了状态不对,找个人滋润一下肯定还能容光焕发。” 陆衡不太想聊这事儿,“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恋爱脑。” “哎哟,”乔微微捂着嘴笑,“我高一跟你表白那会儿你没看出来我脑袋里装的是什么玩意儿吗?” 陆衡失笑,“嗯,看出来了。” 乔微微不笑了,她看着陆衡,欲言又止。 “别这么看着我,”陆衡知道乔微微在试探自己,“你想说什么?” 乔微微不想老生常谈,但有些话翻来覆去也只能这么说:“阿衡,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地球照常转了十多年不会爆炸,你得往前看。” 客厅传来球球的笑声,姜早在陪他玩儿,姐弟俩虽然同父异母,但是关系很好,他们是血缘,也是陆衡唯一的至亲。 陆衡左手握拢,指尖抠着伤口,这种痛感很爽,他有点儿自虐倾向。 “过不去。”陆衡低头,长发遮住了那双眼睛,他所有痛苦情绪从来没有外露过。 乔微微特别生气,“跟你多说一句话我都得乳腺增生!” 陆衡自知之明,“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可乔微微不想陆衡死,她永远记得第一次见到陆衡时那张冲击力爆棚的脸,太明媚了,“我下个星期过生日。” 陆衡点点头,声音有点儿哑,“嗯,提前祝你生日快乐,想要什么礼物?” “没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礼物,”乔微微顺了顺自己的头发,笑着说:“倒是有个愿望。” “什么?” “希望你天降知己,得道升天。” 陆衡笑了笑,“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放屁,老娘的嘴开过光。”乔微微翻了个端庄的白眼,然后把一盒药扔给陆衡,“小早给你找出来的消炎药,你吃两颗再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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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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