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会儿就病弱弱地躺在了这儿?他瘦了好多,苍白无生机,像团虚无的雾气,稍微吹一下就散了。 陆衡真怕他散,战战兢兢地守着,然后越想越委屈,忍一天没哭,现在眼睛红了。 “我就问你几句话而已,你给我吐血,这算什么?” 陈自原眼睫动了动。 陆衡没看见,眼睛全被潮润的水汽糊住了。他小心俯身,低头靠在陈自原的胸膛,眼泪坠落,有点赌气:“以后不问了,身上多少血啊还不够你吐的。” 陈自原有感知了,手指微动,睁眼看见一片粉,还有若有若无的甜橙香。这些因素聚拢,落到他身上,实在幸运,生命是圆满的。 陈自原拍拍陆衡的头发,很轻,像飘落的羽毛。 “小穗。” 陆衡不肯抬眼,说嗯。 陈自原说:“别哭。” “我没哭。” 陈自原又说:“我的错。” 陆衡问:“错哪儿了?” 陈自原想也不想:“哪儿都有错,你别生我气。” 陆衡没吱声了。 此类对话实在没营养,但说起来有滋有味,全是乐趣,比满嘴山珍海味来得心安。 陈自原把虚弱的劲儿全给陆衡看了:“小穗,我口渴,想喝水。” 陆衡抿唇,挨上去,在陈自原嘴角碰了碰:“你现在不能喝水,也不能吃东西,遵医嘱。” 陈自原得寸进尺:“那你多亲我几下。” 陆衡笑了笑,说哦。 于是吻他。 同病房的病友及其家属们欢声笑语,一块布帘遮着人,挡不住声,整得像菜市场。陆衡的唇还在陈自原那儿贴着,眉毛皱起来,气不大顺:“吵死了。” 陈自原:“……” 第一次气性这么大。 陆衡看他:“你人脉呢?” 陈自原眨眨眼,想逗他,从善如流:“没有。” 陆衡哼一声,说等着。 然后出去了。 陈自原以为他跟医生交流去了,其余没多想,眼睛盯着天花板,舔舔下唇,安逸起来,别提多甜。这种病恹恹的吻,居然抵消了陈自原痛心疾首的刀。 有他在真好。 所以陆衡一辈子都得在我身边待着,谁来也不行。 十分钟后陆衡回来了,他雷厉风行,立马给陈自原换了间VIP豪华病房。 陈自原十分意外:“怎么了这是,你拦着院长下班的路了?” “……我给潘乐打了个电话。” 陈自原挑眉:“说什么了?” “说我男朋友生病了,”陆衡表情愤愤地,“他养不好我就不上班了,那些项目爱谁弄谁弄。” 陈自原:“……哎哟。” “他骂我倒反天罡。” 陈自原说:“我给你骂回去。” “他骂完心里就舒坦,你看,给我弄了个病房出来。”陆衡笑说:“真效率,以后我还得抱紧他大腿。” “啧,”陈自原不大乐意:“你抱我就行了。” 陆衡睨他,比他还不乐意:“等你能下病床了再说这话吧。” 陈自原蒙了一下,伸手捏捏陆衡脸颊:“宝贝真可爱。” 陆衡:“……” ---- 明天见!
第73章 73、俩苦瓜凑一起 从开始找陈自原到现在,走马灯似的一天,发生了太多事。陆衡觉得时间好像被打包成压缩文件,他连喘口气都紧凑。这会儿坐下来,思绪冷静了,外面天也沉了。 陆衡还是恍惚,呆愣愣地盯着某个地方出神,目光焦点涣散。 陈自原被弄得很干净,但他还是闻到了血腥味,来自身边人。 他叹气,捏捏陆衡的手指:“小穗。” 陆衡眼睛动了一下,缓缓飘过去,“嗯?” “这儿有浴室,你去洗个澡。” “早上洗过了,”陆衡懒得动,他说:“疼死了。” 陈自原心一动,问哪儿疼。 陆衡想说心疼,好像太矫情,张张嘴,就说腰疼。 陈自原半躺,动起来困难,他还想往陆衡身边凑,抬起手:“我给你揉揉?” “别,”陆衡躲一下,“怕痒。” 陈自原笑。 陆衡手里的血迹凝固,他瞥一眼,怔愣了,突然开口:“原哥,你真挺猛的。” 陈自原问:“哪方面猛?” 于是陆衡也笑,特别羞涩。 “你舒服吗?” 陆衡想了一下,说舒服的。 陈自原心放下了:“那就好” 他俩非得这么认真地讨论这个,好像陆衡只要说句我不舒服,陈自原就会展开课题,详细讨论为什么不舒服。 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陈自原一本正经,陆衡藏在思想上的最后一点儿臊都没了。 他搓着手上的血迹:“微微等会儿把球球带过来,他得跟我在这儿住几天了。” “我没事儿。”陈自原这会儿病体缠身,说话特虚:“你白天过来一趟,给我解解念想,晚上回家。在这儿睡不好。” 陆衡垂眸,抿抿嘴,说不要。 “你那儿还得照顾小早,总不能让她也过来,耽误学习,也不方便。” 陆衡蹙眉,“我想想。” 他手心都搓红了也没把血迹弄干。陈自原把陆衡的手牵过来,拢在掌心,无奈道:“小穗。” 陆衡抬眸看陈自原:“我想跟你在一起,一秒钟也不想分开。” 陈自原眼眶一热,喉咙也酸,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了。 太热烈的情绪迸发之后,紧随而来的羞涩混着甜味,陆衡突然不好意思了,抽手起身,往浴室那儿走:“我洗手。” 陈自原怔忪片刻,凝望陆衡的背影,不可抑制地笑起来。 他好爱我。陈自原这样想。 陆衡洗干净手从浴室出来,正好碰上刚进门的乔微微,她身后跟着谢之岩,谢之岩抱球球。 球球看见陆衡高兴,叫一声舅舅。 陆衡抱孩子过来,往他脸上亲一口,“想我了吗?” “想了,”球球问:“叔叔呢?” “在里面。”陆衡抱一会儿手酸,嫌他重,“找他玩儿去吧,自己走。” 球球开开心心地跑了。 陆衡跟乔微微聊几句,又跟谢之岩打声招呼,说:“进去吧,他现在只能躺床上,动不了。” 谢之岩心宽体胖,这会儿心里全是事儿,半点藏不住。他要往外吐,就不能当着陈自原的面说,对陆衡招手,压着声儿,做贼似的问他:“你现在有空吗?我跟你说几句。” 陆衡愣了愣。 “跟老陈有关,别让他听见。” 陆衡思量片刻,点点头,说行:“到外面说吧。” 乔微微也跟着一起。 病房外是走廊,人少,空旷。 谢之岩没有铺垫,有话直说,“陆衡,你现在跟老陈在一块儿,你俩千万别吵架。” 陆衡脑子糊,不理解这话意思:“什么?” 谢之岩急,抓耳挠腮:“你别看老陈人模狗样,其实糟心事特多,都闷在心里呢。闷到现在没死都已经算他自我调节能力不错了。” 他这话没头没尾,看似没重点,细品又全是重点。 陆衡不知道该给谢之岩什么反应,于是侧目看乔微微。 乔微微立刻回避。 她知道太多事情了,不敢跟陆衡对视,做贼心虚的劲儿特冲。 陆衡皱眉。 走廊尽头的窗户开了,穿堂风冷,谢之岩裹紧大衣,缩了缩脖子,他干脆利落,一气儿把话说完。 “老陈一直待在国内,压根没打算出国读书,他想离他妈越远越好,她妈就逼他。第一次没逼成功,我们以为完事儿,没想到过几天那边来电话,说陈自原你妈快死了,赶紧回来。关键这通电话还是他爸打的,说得特严重,那人好像第二天就能咽气了。”谢之岩喘了口气,继续说:“老陈当下就慌了——你能理解那种感觉吗?” 陆衡点头,说理解。 谢之岩典型浓人,他不理解淡人的情绪波动为何能如此波澜不惊,以为自己说得不够生动,于是更加深情并茂。 “老陈他妈太可怕了,我小时候我妈给我讲童话故事,里面那些个老巫婆,我都带入她!” 乔微微眉毛都皱成一条直线了,忍无可忍戳戳谢之岩:“你好好说。” “没法儿好好说!”谢之岩越讲越上头:“她用鼻孔看所有人,认为我们都不是好东西,都没出息!这些其实都不算事儿,我们能跑能跳不受她的气。就老陈倒霉,得天天跟她在一块儿生活。你知道吗,老陈吃姜过敏,她就非逼他吃下去,最后还真让那老妖婆试出来了,三口过敏,两口没关系。所以每餐饭前吃两口生姜,说是对老陈身体好,好个屁,这就是一种虚荣心膨胀的驯服过程!抽象吧?” 陆衡心脏幽地一抽,不是特别疼,就是一根针慢慢扎进去,起初没感觉,时间一长难受得要命。 他记得跟陈自原吃的第一顿饭,在医院外小餐馆,好像哪道菜端上桌了,陈自原面不改色把生姜吃下去了。 陆衡没站稳,眼前冒星星,鼻腔里有酸热的劲儿冒起来,他垂头,身体往后歪了歪,靠墙而立。 “住胡同里的人,我、陶坊、管杰,还有沈竹钦,她一个看不上,”谢之岩愤愤不平:“到头来居然觉得那个特不错,说他聪明有涵养!” 陆衡问:“谁?” “游越!” 乔微微来不及捂谢之岩的嘴。 谢之岩怒喷:“我看他俩才像亲生的,顶配锅和盖,一丘之貉!真他妈的……!” 乔微微抬脚踹:“你小点儿声!” 陆衡:“……” 谢之岩脸上一僵,胆战心惊地看陆衡一眼,立马给自己找补:“跑、跑偏了。” 陆衡说:“然后呢?” “老妖婆高傲,她再怎么作老陈,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烂招没用过,所以那年,她说自己快死了,老陈压根没怀疑。”谢之岩唉声叹气:“老陈人好,守着他那点孝义,当天就回去了。” 他到家那一刻面对了什么?他心情如何?他的境地,他崩塌的信念要如何重塑。恐怕陈自原自己也无法回答了。 病房里传来球球的笑声,跟陈自原玩儿得挺开心。 陆衡默不作声地听了会儿,猛然理解陈自原对太阳的渴望。 “他的护照、签证,所有证件全被老妖婆藏走了,短时间内他根本回不了国。”谢之岩说:“那会儿老陈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在家没日没夜地对着他妈,要么找个学校继续读书,他选择后者。” 粉色长发轻轻垂落,遮住陆衡的眼睛,没人看见他的情绪,只听他闷闷地嗯一声,尾音七零八落。 “他那几年人特别颓,精神气完全没了,说是干出了叛逆的事儿,实际上完全折磨自己。他没支撑了,跟我说人生好迷茫。我怕他想不开,过去安慰他,问他以后怎么打算——这都已经是三年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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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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