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祁原这个角度看去,钟寻路神色有些复杂,不知是因为二老突然出现惊疑不定还是因为刚在祁平远面前下意识喊了叠字,怪黏糊的。 刚到拐角,底下一道淡而难辨的目光射过来。女家主这般年纪,姿态依然不失优雅,家境养出来的气质,撩起眼皮看上来,像一支箭。 钟寻路眉头一跳,悄悄看了眼祁平远,对方似乎比妻子端得稳,眼纹并没有削弱其气势,往日对小儿子的温和只敛了一瞬,目光在两个儿子间掠了片刻,很快恢复如常。 一家之主稳重的声音响起:“好,去吧。寻路赶紧回自己房间吧,你哥睡得早,少闹他,免得他朝你发脾气,啊。” 钟寻路步子顿了顿,凭他的敏感,怎么会听不出来这位父亲的深意呢。见惯了对方温和笑意,忘了商人最会斟词酌句,拿捏人心。 走廊里,他跟在祁原后面,边走边在脑子里回放仅有的二老在家的时间里发生的一幕幕。不怪他多疑,祁平远看见哥俩待在一个房间里可能不止上药那一次。别的时间里他看到了什么,就更不好说了。 钟寻路没敢去祁原房间,回了自己屋坐在床上,阖眼片刻后缓缓睁开,心绪矛盾至极。 只有祁平远夫妻在家时,那种寄人篱下的感觉才会像梦魇一样缠过来,密不透风。但大多数时候,只有他和祁原在时,他从不去思考过去未来,脚下是净土,是他一生之期,为什么要用不相关的东西来污染。 他一直觉得,他的目光所及不需要有别人,有他哥就够了。祁原之于他,就好像他原本是一张白纸,空荡、苍白地独自待了好久,某天突然有个人走过来,拿着五颜六色的画笔在他身上画画,虽然画技笨拙,但染得他周身一片斑斓。后来那人说,我其实不会画画,只是想让你灿烂。 钟寻路除了祁原,什么都没有;而祁原除了钟寻路,几乎什么都有。 小时候陪妈妈看的肥皂剧里总会出现这种桥段,他以前觉得矫情,不可理喻,现在置身其中,也不免去想。他不是没脑子的女主角,知道他哥拥有的可能都不是他自己想要的,也知道不能仅凭一句“为了他好”就擅作主张,走向两个人都不愿看到的结局。 躺了将近四十分钟,快一点了,钟寻路困得眼皮打架,有些事忽略了才最好,一旦开了闸,人就总会瞻前顾后。 他撑着眼皮草草洗完澡,裹着浴袍出来,头发没擦直滴水,往对面走廊望了眼,见那间房门紧闭着,无光无声,他便拐进了隔壁房间。 他很清楚今晚过后还不谨慎的后果,但他看到那扇熟悉的门,站在门口想象里面熟悉的人,脚就动不了了。什么都不想想,就想进去。 手刚放上门把手,门突然开了。 钟寻路一愣,看到他哥跟他一样,刚洗完澡的样子,拿着条毛巾在擦头发。毛发柔顺地贴着头皮,不懂对方刚才在做什么,竟然戴着眼镜,气质少有地变得斯文。 明明他也不想,但就是事事有了顾忌。钟寻路竟然有一瞬间怀疑走廊装了摄像头,迟疑几秒才走进去。 祁原把门关上,因为钟寻路进门后就没怎么动,俩人贴得极尽,祁原站在后面,垂眸看了眼钟寻路头顶发旋,抬手捋了一把,沾湿了指尖。 “去床边坐。”祁原说。 他哥给他吹头发的次数不少了,但很少有这么安静的时刻。不是尴尬的沉默,不是暗潮汹涌,是某种意义上的心意相通。 关于加拿大的事,钟寻路不想问了,他相信祁原有自己的安排。如果当真分离在即,对方不会只字不提。 而两位长辈…出格的事,做便做了,还走什么回头路。况且钟寻路的眼前只有一条路,就是和祁原一辈子耳鬓厮磨,纠缠不休,不需要任何人的见证,也不追求何方祝贺。 谁说站在风口浪尖上就一定惴惴不安,格子是人们普遍认同而创造的,而我和我哥恰好不是普通人。我们有同一个爹,我们相爱、拥抱、接吻,以后还会上床,足够幸运的话,会共度一生。 祁原的手指修长,指节没入发间,轻抚发丝,吹风机开着柔风模式,温度刚好。钟寻路像只餍足的猫,越发困倦,不知不觉背靠进祁原怀里。 出什么格呢? 他想,我们本来就不是格子里的人。 暖风骤停,吹风机刚被放到床头柜时,手腕被人攥住了。 钟寻路抬头,长久地看着祁原,半晌才松手。 “抱。” 语气很平淡。不是命令,不是撒娇,只是个很简单的、稀松平常的,两个人现在都想做的动作。 祁原把他搂进怀里,揉了把亲自吹好的头发,道:“怎么。” 怀里的人摇摇头,幅度不大,像在蹭他胸口。 祁原问:“困不困?” 困,钟寻路说。下一秒,突然抱住他哥的脖子,猛地吻过去,前所未有地莽撞、急切。 好像一只见到几年没回家的主人的小狗。祁原被他又吮又啃地黏了一阵儿,从容地回吻后,捏他后颈肉把人拎开一点,“再闹就睡不够五小时了。” 钟寻路今晚犟得很,不让亲就转战别处,把他哥抱得死紧,被吹得稍微有点蓬松的发丝在祁原脖颈蹭来蹭去,自顾自腻乎了半天,又偏头去咬祁原耳朵。 咬到一半又退开,鹿一样清亮的双眸被火舌舔舐过一样,烧得迷离。 他撩起沉沉的眼皮,湿漉漉地盯着祁原,低声说:“哥,我们做吧。” 祁原垂眸看他,胸膛从剧烈起伏到平静,扶着钟寻路后脑勺在他额头上印了个很淡的吻,说了他从小到大最直白的一句话。 “过两天。” 两天...我的生日。 我哥声音好像有点哑,钟寻路不太清醒地想着,他在这事上还挺守规矩。 “我要跟你上床,祁原。”钟寻路耷拉着眼皮,语气十分认真,“是祁原,不是哥哥。你听懂了吗?” 这困得跟醉了也没什么区别。 祁原眉小幅度地挑了一下,顺着他的话说:“懂了。” 双手从他腋下穿过,像抱小孩一样把他抱到床右边,看他困得神志不清那样,难得来了兴致逗一下:“再不睡就打屁股,小路。”顿了顿,“是小路,不是钟寻路。听懂没?” 钟寻路迷糊中捕捉到不乐意听的字眼,皱起眉,摇摇头,自己拉上被子阖眼睡了。
第29章 29 越是临近周五晚,钟寻路反倒越平静。周五下午放学回家的路上,先前那种期待和兴奋才又窜出来一点。 于诚他们慷慨地把准备烧烤食材和各种派对用品的任务包在自己身上,还不让钟寻路推拒。 祁原显然对这种“规矩”习以为常,任由他们积极准备去了。他只需把寿星全须全尾地领到公寓里就够了。 一共要待一天两夜,把两套衣服塞进包里后,俩人坐进车里,准备开车时钟寻路突然叫住郑叔,与祁原耳语几句,后者看了钟寻路一眼,随即打开车门返回别墅。片刻后,他手里抓着一条黑领带走出来。 郑叔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问他们还落下什么东西没。身旁座椅凹陷,钟寻路趁领带还没被放进包里前用手拂了一把,对于它的质感仍像当初刚买下时那样满意。 是他刚才叫祁原带上的,因为自己带了那个领结,想抓住这个不怎么隐晦的时机,无声宣告某种东西。他哥对这种小心思的纵容和配合,让他由衷高兴。 我爱一个人的底气就来源于我爱的人。 要说正式的活动还得明天白天才开始,今晚算是预热,几个青春期大男生聚在一起,无非就那几样,零食啤酒,打牌开黑。 于诚最会替别人激动了,好像他才是寿星一样。他大马金刀坐在沙发上,哈哈笑了几声,说:“寻路,跟我碰个杯?”说着拿起一罐啤酒,贴心地拉开再递过去,瞟了眼祁原,“你别说话啊,让他自己决定。再过俩小时就成年了,人家有自由的权利。” 钟寻路也笑起来,干脆地接过,刚递出去,周围人纷纷把酒举到跟前来,他一一碰过,随众人一同喝起来。一口气闷了半听还不觉晕,他有种酒量见长的错觉,抬手又嘬了几口,咂摸出点成年人的滋味来。殊不知这动作落在祁原眼里,像只偷腥的猫。 赵令眼最尖,见祁原的眼神牢牢钉在寿星的脸上,第一个起哄:“哎哎干嘛呢祁老板,想做什么直接做啊,老盯着人家干什么?”他眼神无辜,“我们围观的时候不会出声的,放心。” 几个男生哄笑起来,他们不了解同性恋,也不觉得眼前这对儿是同性恋,只知道自己那万年冷脸的挚友谈恋爱了,可喜可贺。只不过是对象恰好是男生,还是同一个爹的弟弟。这的确耸人听闻,而且危险,但他们不需要特地把自己归在什么方阵,为同性恋摇旗呐喊或向他们丢鸡蛋。 没必要,复杂且累。有这空挡还不如调侃调侃祁原,他那护短的样子可真有趣。 钟寻路打牌还是和以前一样,牌运好,牌技烂,为了捍卫寿星的特权,他们特许钟寻路发牌,祁原代打。俩人配合无间,把桌上所有人赢了一圈,弄得其他人叫苦不迭,连声赶祁原下桌,让他把寿星换上来。 钟寻路窝在不远处沙发里玩手机,听到自己的名字后抬起头,脸颊泛红,眼皮微垂,看起来像是困了,等他朝这边走近,祁原把指节搭上他侧脸探温,知道他果然醉了。 此时已逾十一点,钟寻路前前后后喝了两听啤酒一瓶白兰地锐澳,才成了现在走路摇晃的样子,比起从前可有大进步了。 “怎么了…叫我?”他语序混乱地问,勉力睁大眼保持清醒。 祁原捧着他脸把他整个头转向自己,揉了下他发红的耳朵,问他热不热。 “热。”钟寻路说,被酒精熏蒸过的视网膜好像过滤了除祁原外的所有人,就像他惯常爱做的那样,他双手环抱祁原的脖子,踮起脚要把头埋进对方颈间,酒让他整个人滚烫,急需贴个东西降温。 桌子边所有人排着队发出卧槽的惊呼,在他们的视角,钟寻路顶多是乖顺,但乖顺不等于黏人。 祁原酒喝得不比他们少,脑袋却是全场最清醒的。他冷静地揽住怀中人的腰,一低头嘴唇就会蹭到那人的发丝,所以他只是略微垂眸,压了压那颗在自己锁骨乱蹭的脑袋,低声说:“上楼。” 寿星神志不清地应了个音节,不再乱动。 祁原没阻止也没回应那群看热闹的人的调侃,扶着钟寻路走了一段,后者突然停在楼梯前不肯动了,于是他把钟寻路拉到背上一路背回二楼卧室。 刚到时他们就嚷嚷着要打牌,钟寻路被拉过去,根本没得上二楼参观。因此二人到现在才得以一睹被分到的房间。 牌局间隙祁原随口问过,当时赵令不怀好意的表情就已经能证明什么。这群来事儿的果然把他们分到了主卧,大床房,隔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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